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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用愛說話

2024-10-11 17:39:53 作者: 李建珍

  提到錢鍾書,人們會想到他那才情橫溢,妙喻連篇,反映舊時代知識分子人生際遇的長篇小說《圍城》;會想到他報考清華大學時,數學僅得15分,但因國文成績突出,英文獲得滿分,而被清華大學外文系破格錄取;會想到他拿不好筷子,不會打蝴蝶結,分不清左右腳,以第一名成績考取英國庚子賠款公費留學生。可初到牛津求學,就吻了牛津的地,磕掉大半個門牙,滿嘴鮮血地出現在妻子面前的「拙手笨腳」;也容易聯想到他那參透生活真諦的睿智,甘坐冷板凳、淡泊名利的人生態度和絕頂聰明的的處世之道;還會想起他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融貫中西的學問,以及他通曉多國語言,應邀出訪歐洲各國時,能夠用各所在國的語言做出地道漂亮得令各國語言學家震驚的演講……

  然而,他除了是大作家、大學問家,還有一個重要的身份不該被忘記——他是他妻子的丈夫。在妻子面前,他沒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而是一位很弱小,「拙手笨腳」,需要人照顧,但又恪盡職守的好丈夫。

  他們在牛津求學時,租住的第一戶人家提供的伙食很差,妻子擔心他總吃不飽影響健康,就要搬家。起先,不會做家務活的錢鍾書不同意,等妻子找到合適的房子,搬了家。入住新居的第一個早晨,妻子楊絳醒來,發現「拙手笨腳」的錢鍾書竟然煮了蛋,烤了麵包,熱了牛奶,做了又濃又香的紅茶,還有黃油、果醬、蜂蜜……用一個床上用的小桌,徑直將早餐端到妻子床前。從那以後,他們一同生活的日子——除了在大家庭里,除了家有女傭照管一日三餐的時期,除了錢鍾書有病的時候,這早飯總是錢鍾書起來做給妻子吃的。

  搬家後,楊絳第一次獨自處理活蝦,剪蝦須時被抽搐的蝦嚇得逃出廚房,說,以後不吃了。他卻說,蝦不會像她那樣痛,以後還是要吃的,由他來剪蝦須好了。

  待到妻子懷了孕,他諄諄囑咐:「我不要兒子,我要女兒——只要一個,像你的。」並很鄭重其事地早早陪妻子到產院定下單人病房,還請女院長介紹專家大夫。

  

  妻子產後住院期間,他每天到產院探望,常苦著臉說:「我做壞事了。」不是打翻了墨水瓶,把房東家的桌布染了,就是砸了檯燈,再不就是把門軸弄壞,門不能關了……幸好妻子總是回答他「不要緊,我會洗」「不要緊,我會修」。他就充滿感激,放心地回去了。事實證明,妻子住院期間他所做的種種「壞事」,待妻子回寓所後,真的全都處理好了。

  雖然生活中很多時候他很「白痴」,但這並不等於他不會關心照顧人。妻女出院的時候,他叫來汽車接。回到寓所,他燉了雞湯,還剝了碧綠的嫩蠶豆瓣,煮在湯里,盛在碗裡,端給妻子吃。以至楊絳驚嘆:錢家的人若是知道他們的「大阿官」能這般伺候產婦,不知該多麼驚奇。

  後來,錢鍾書通過了牛津的博士論文考試,如獲重赦。他覺得為一個學位賠掉許多時間很不值得,不願意白費工夫讀一些不必要的功課,二人便前往更加自由開放的巴黎大學。在巴黎這一年,錢鍾書自己下功夫扎紮實實地讀書。夫妻二人不合群,也沒有多餘的閒工夫,房東太太的伙食太豐富,一頓午餐便可消磨兩個小時,他們愛惜時間,不久就又開始自己做飯。錢鍾書趕集市買菜,他們用大鍋把雞和暴醃的鹹肉同煮,加平菇、菜花等,還給襁褓中的女兒吃西餐,把女兒養得很結實,用楊絳的話說:「(女兒)很快就從一個小動物長成一個小人兒。」

  「文革」時,錢鍾書下放昌黎,工作是淘糞,吃的是霉白薯粉摻玉米面的窩窩頭。陰曆年底,他回家時,居然很顧家地帶回很多北京買不到的肥皂和大量當地出產的蜜餞果脯。

  當時,造反派組織規定高級知識分子家中一定要進駐「造反派」,錢鍾書家也不能倖免。被派進來的一對「造反派」年輕夫妻不僅不尊重這一對老知識分子,還動輒打罵訓人。錢鍾書忍無可忍,因妻子被「造反派」夫婦欺辱,他以年邁多病之軀與他們大打出手,把胳膊都打傷,鬧得滿城風雨。這一下,連「造反派」也都對他敬畏三分,認為錢鍾書「這老頭兒」有骨氣!但後來,為避免麻煩不斷,他們不得不棄家而「逃」,到女兒學校的宿舍暫住。三人擠在唯一的一間陰冷狹小的屋子裡,來客人都無處容身,可他們卻因那裡離圖書館近而感到非常滿意。

  女兒錢瑗畢業留校工作,夫妻倆都很高興,家中的阿姨不擅做菜,錢鍾書就常帶著妻女吃館子,一處一處地吃。錢鍾書點菜的水平很高,隨便上什麼館子總能點到好菜。然後,一邊吃,一邊觀察其他桌的客人。錢鍾書近視,但耳朵特別聰,他們吃館子是連帶著看「戲」的,一家三口在一起,總有無窮的樂趣。

  錢鍾書,作為一個丈夫,是可親、可敬、可信賴、可依賴的,嫁給這樣的男人,是女人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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