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封信

2024-10-11 15:54:37 作者: 王國軍

  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

  當你來接我時,

  我就做你的新娘。

  在朋友的生日宴會上,我被一個女孩深深吸引住了。女孩叫萍,有著高貴的氣質和華麗的外表,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她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像是在夢裡遇到過千百回。

  我很自然地走過去找她搭訕,萍對我的到來似乎早有了心理準備,她的回答從容而不失幽默。我們聊卡夫卡,聊80後文學,聊中國的足球水平,聊著聊著,話題又轉到各人的情感上,萍告訴我她現在還是單身,那一剎那我心裡激動極了,便問了她的詳細地址。

  回到家裡,我立刻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在信里我告訴她自己的真實想法,順帶也附上了幾首纏纏綿綿的小詩。信很快寄出去了,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滿懷希望地等待。每一天,看著綠色的郵遞車路過家門時,我都會遠遠地跑上去,然後滿臉失望地走回來。等待的日子裡,一天猶如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想萍也許已經忘記我了。就在我快要絕望時,信來了。我小心翼翼地把信封剖開,取出一張粉紅的信箋,上面卻什麼也沒有。我驚詫極了,馬上回了封信,問她為什麼,我照例又附上了幾首小詩,附上了我這幾周洪水猛獸般的思念。

  我很快又收到了回信,不過仍是一張什麼也沒寫的粉紅色信箋。我不知道萍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我想我是不會放棄的,就算只有一絲希望,我也要去爭取。

  很快,我的書桌上擺滿了70封萍的信,每一封都只是一張空白的粉紅色信箋。而在這時我身旁又多了一個女孩,是青梅竹馬的夥伴。這幾年她在北京讀書,我們聯繫比較少。女孩回來後告訴我,其實她很早就已經喜歡我了。不過,我對她沒什麼感覺,我所在乎的只是那個僅僅只給我一紙空白的萍。

  

  我依舊給萍寫信,信里裝滿了我真摯的思念,也裝著我一串串疑問,可是萍回答我的依舊只是那張空白的信箋。我的心被深深地傷著,有時在夢裡我常想我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我不知道,我無法回答。到了第99封來信時,母親打電話給我,讓我早日成婚。母親本來身體就不好,我的婚事一直是她最大的牽掛。在這期間,女孩去過我家裡幾次,母親對她甚是喜歡,女孩家裡人也早已把我默認為女婿。

  我最後給萍去了一封信,在信里我詳細描述了我的現狀,也包括出現在身旁的女孩,我希望萍能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一周後,當我拿到了回信,感覺仍和以前一樣的輕薄,一樣的軟綿綿。我徹底絕望了,沒有勇氣再打開信封,去接受那最殘酷的打擊,我把信扔到了垃圾筒里,我想我應該和萍徹底告別了。

  成婚後,我們的小日子過得很和諧。女孩在家裡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母親從心底喜歡她,也常在我面前感慨:「軍子,不是我說你,這個女孩比那個理都不理睬你的女孩強多了,幸虧你的眼光沒打彎,要不你准後悔一輩子。」

  接下來的日子,我很自然地想著妻子的種種好處,慢慢地淡忘了萍的存在。

  一次到長沙出差,很偶然地在飯桌上遇到了萍,她此時已是一家公司的部門主管。對視的剎那,我看到了她眼神里深深的哀怨。我不敢與她說話,我怕一開口傷害的就不只是一個人。

  回來後,我把我的疑惑告訴了妻子,妻子也不說話,跑回書房拿了一封信給我,正是當年我扔掉的那封。

  「我打掃衛生時看見的,我想你將來一定會看的,所以沒扔。」妻子說。

  我小心地把信封打開,有一張粉紅色的信箋飄了下來,上面寫了兩行娟秀的字跡:「我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當你來接我時,我就做你的新娘。」

  握著那一張沉甸甸的信紙,我猛然覺得頭腦里一片空白,眼淚也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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