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裡的暖

2024-10-11 15:54:15 作者: 王國軍

  在揮手道別時,他抓住我的手,

  攤開,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合上,

  他說那是他的心,在我手心裡扎了營。

  17歲那年,師父給我算了一卦,說我19歲會遇到一場劫難,而化解的人就是那個能讓我哭的男子。那是夏天的黃昏,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山坡,師父說他能教的都教了,接下來就得看我自己的造化了。我背劍下山時,師父就在山上望著,我沒有落淚,我是一個不懂哭泣的人,有人說我鐵石心腸,我不否認。

  18歲,我還記得師父那番語重心長的叮囑,但我依然過得很好。19歲,我遇著了石星,一個長相帥氣也能說會道的世家子弟,頗受女生喜歡。

  父親說要我去見他,我進到屋裡時,他遠遠地跟我打招呼,我看見父親和他聊得甚歡,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說實話,我以為他也只是徒有其表的花花公子,我對這種男人並不感冒,坐著敷衍了幾句,便匆匆走了。再次遇見他是在街上,有一個賣身葬父的女孩衣衫凌亂地坐在那裡,我看見他走過去把自己的所有盤纏都給了她,然後扭頭就走。

  他沒有看見我,我卻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約莫一袋煙的工夫,我又一次遇到了他,這次在菜市場,他在幫一個農夫賣菜。

  我想真是好巧好巧。

  於是,我就好巧好巧地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直到他提醒,我才從飄飄然中清醒過來。明天就是父親的50大壽了,是應該為操勞多年的父親買件禮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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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晚上,我喊上了他,兩個人把一條長安街來回逛了兩次,就是不知道買什麼好,我想應該有一些創意。他突然拉緊我的手說:「隨我來。」

  在一處陋室里,石星說:「就送他微笑吧,我想這該是普天之下最好的禮物了。」

  我就靜靜地站在他的旁邊,看他畫父親微笑的樣子,惟妙惟肖,我驚嘆世上竟有如此神來之筆。在門口,他看著我,眼裡滿是柔情。在揮手道別時,他抓住我的手,攤開,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合上,他說那是他的心,在我手心裡扎了營。

  點上蠟燭,攤開掌心,恍然間想到他深情的目光,忍不住便醉了,我想這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天荒地老的愛情吧。

  石星給我一把莫邪寶劍,說是想他的時候,舞舞它他就能聽見。於是,每個晚上我都把寶劍舞得呼啦呼啦響,然後就靠在門口,等著他氣喘吁吁地跑來。

  「累嗎?」我咯咯地笑。

  他拉著我就跑,臨了還來一句:「我們去過二人世界。」

  我跟在他後面,希望那是一輩子開始的信號。

  時間久了,一切都依舊,他和我。

  我們之間的這份自由而溫馨的愛情便成了所有人羨慕的焦點。

  有陣子他沒有來找我,後來聽說他父親逼他相親,並以斷絕父子關係相要挾。也不知道他見了多少大將軍大臣的女兒,但他似乎就有那種吸引女人的魔力,聽說好多女人見了一面後,就決定非他不嫁。那麼我又擺在哪裡?他的眼裡還有我嗎?

  我不明白在這個世上為什麼愛情非得成為政治的犧牲品,我沒能理解他的處境,我只是固執地認為他的眼裡只應該有我。

  我在院子裡,揮舞著長劍,側看落葉紛紛,我想我的心情也和這飄零的落葉一般悽慘。

  他來找我時,我拒絕見他,任憑風鈴放肆地響。

  我總是這樣,不去面對卻要逃走,明知自己早就陷進了愛情的泥潭而無法自拔,明知自己中了他的毒,卻任憑這份毒縱情噬咬著自己脆弱的心。

  石星在我門外站了一晚。早晨開門時,他就待在院子裡,雖然成了雪人,但他還是溫柔地笑著。

  我呆住了,眼淚一下子噴涌而出。

  那千百句怨詞突然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本來怒氣滿滿的我反而覺得自己的氣量太狹小了。

  石星告訴我,他雖然不會拂逆父親去相親的意願,但婚姻大事只能由自己做主,他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其實他父親並不是不明白。

  這樣的事情後來也發生了幾次,但都被石星一次次輕易化解。他比我聰明,用他的包容和退讓推進了我們愛的進展。

  父親送我去習武,原本就是期望我能報效祖國,我很自然地從了軍,成了戚家軍里一名驍勇善戰的女將軍。一天晚上,我僅帶數十名戰士來到牛田偵察敵情,卻不幸落入了倭寇的埋伏。

  戰鬥異常激烈,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我也多處負傷。

  很快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數以千計的倭寇將我團團圍住。倭寇將領多次勸我投降,說我還年輕,何必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別做夢了,我冷哼一聲,長劍挽出七朵劍花,直指敵軍將領,擒賊先擒王,我深知這個道理,只是圍上的敵人越來越多,我根本無法突破。

  那一刻,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我在心裡大喊:親愛的石星啊,你在哪裡啊,我還沒有做你的新娘,我有點不甘心啊!

  我忽然覺得一陣清涼透體而過,一把刀刺中了我的後背。我踉蹌一步,身體向前進了一步,又有兩把刀攻至。

  哧哧數聲長箭穿空的聲音響起,圍在我身邊的敵人一個個倒下,有幾個身影從天而降,劍氣暴漲,擋者無不披靡。

  是石星帶著一群武林高手來了,我精神一振,揮劍斬殺了兩名敵人。他一把摟著我:「怎麼樣了,還挺得住嗎?」一臉擔心的神色。

  「還好!再遲來一步,我們就只能在黃泉相會了。」我苦笑。

  「我突然感到心神不寧,就知道你準是出事了,幸虧沒有來遲,否則就得抱憾終身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外出了,要生就一起生,要死咱們也要死在一起。」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手中的莫邪寶劍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敵人紛紛退卻,非死即傷,很快就殺出了一條血路。

  就是這次以後,無論何時,他總是緊握著我的手,就像第一次那樣,而我也放心地享受著他掌心裡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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