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速之客

  徐有功從陳氏礦場離開，人員全部換成了陳泰礦場的武夫，他們換上了隨行衙差的衣著，帶著徐有功直接前往其他礦場進行檢查。

  徐有功到這時已經不在乎是誰跟自己去，他只想要查清楚這案。

  然而，消息卻還是走漏了。

  徐有功到達礦場時，已經夜幕降臨。

  不用他說，周圍的武夫就告訴他，礦場周圍戒備森嚴，巡邏隊不斷往返，徐有功若是從前便悄悄潛入礦場查了，可是眼下他身體還虛，只能先返還。

  在陳泰礦場的破舊小屋中，徐有功疲憊不堪地躺在簡陋的床上，呼吸微弱。

  他的臉色蒼白，顯然是經歷了連日來的辛苦和危險。

  霄歸驊在武則天安定後就連夜縱馬趕到了這裡。

  她的個頭雖小，但在馬背上卻身姿矯健，如同一隻靈活的豹，她也深知自己此行風險極大，一旦被族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然而，對徐有功的深深牽掛和擔憂讓她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這條危險之路。

  她抵達礦場後，就放出蟲來，小心翼翼跟隨螢火蟲，進入到徐有功休憩的小屋。

  

  生怕驚擾了沉睡中的徐有功，她點了一根藥香，等徐有功徹底陷入昏睡，才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

  看著徐有功憔悴的面容，霄歸驊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但就在她打算給他服藥時，外面一陣輕微的響動打破了夜的寧靜。

  霄歸驊警覺地回頭，就見一群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屋外。

  這群人儼然不再是計謀之內的殺手，應當是哪家王府派來的死士。

  霄歸驊心中一緊，但並未慌亂，快速從懷中掏出一包粉末，撒向地面，這粉末是她最近皇宮深處研製的新蟲，很快會變成飛蟲，且具有極強的毒性和迷惑性，一旦接觸到人體，便會迅速侵入其體內，使人陷入昏迷狀態，但需要孵化一會兒。

  月色朦朧的庭院中，霄歸驊今日是換著男裝，儘管內心充滿了擔憂，但還是走出房門，輕聲問：「你們是何人？」她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安，雖然心中猜測這些人是衝著徐有功來的，可也有些害怕這些人會是她的族人其他勢力，稍後因誤會而刀劍相向。

  黑衣人並未回答，他們是沒有感情的稻草人，揮舞著手中的刀劍，直撲霄歸驊身後的房間，儼然目標——

  是徐有功。

  霄歸驊見狀，身形一閃，躲過攻擊同時把人踹出去，她養了一段時間，身手恢復敏捷，從腰間抽出短弩，瞄準最近的幾個黑衣人，幾弩射出，便將他們放倒在地。

  接著，霄歸驊退閃門邊，迅速關門，將自己和徐有功都護在房內，蟲子還未孵化，她必須想出對策繼續拖延時間，才能應對這些黑衣人。

  幸運的是地上不少小蟲已經孵出，但是要等他們全部從縫隙中飛出，再向黑衣人飛去還需要時間。

  霄歸驊渾身緊繃，剛才交手得直覺告訴她，這些人絕非之前有一絲善心的殺手，這些人是赤裸裸被訓練出來的殺人武器！

  她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她面對踹門和刀挑門，不得不緩緩繼續保持鎮定詢問：「你們是何人派來？」

  然而，那些黑衣人不會理會，但霄歸驊也沒有打算聽到答案，也約能想到，外面的人眼神冷酷，手中的刀光在月光下閃爍，一下下的劈門！

  劈門聲中，徐有功因為迷香還睡得死沉，所以儘管後面有窗，霄歸驊也無法把他帶走，只能把屋內能堵住門的家具物什都推過去抵達。

  緊隨門被砍開一個洞後，死亡似乎也露出觸角，霄歸驊的心狠狠沉，她舉起匕首，直接用力劈砍下那隻手，外面甚至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這讓她知道這場戰鬥的生死，已不可避免。

  要麼她活，要麼他們死。

  事實上她的身體其實尚未完全恢復，但她沒辦法了，如果不能用自己殺死李素節，許敬宗，那麼，她在此為二哥戰死，也不錯。

  嘴巴含著從腰間抽出的匕首，短弩在手，霄歸驊另一隻手拿出毒蟲，推開門的一條縫後，便快速瞄準了最近的幾個殺手，弓弦一松，幾支趴著蜈蚣的弩箭如流星般射出，箭是精準地擊中了目標，蜈蚣也飛出撲在殺手的身上，臉上……多聲慘叫響起，不少殺手應聲倒！

  但霄歸驊沒敢停，迅速退回門內，上短弩！繼續射！

  直到——

  一群群細小的蟲子從門縫中全部笨拙的飛。

  同時，霄歸驊的箭矢也如同長了眼睛一般，每一箭都精準無比，直擊殺手要害。

  她的箭法之快，令那群死士也眼花繚亂。

  尤其染了毒的蜈蚣，如同再空中劃出一道道銀色的閃電，把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死士，全部變成了箭矢下脆弱的稻草人。

  前面的一個個應聲倒下，中間的殺手被蜈蚣所襲，最後的殺手就更驚恐，他們不知道怎麼了，就突然倒下去。

  飛蟲，全部飛出去了……

  霄歸驊這才鬆了口氣，也眼看到在自己和毒蟲們的前後夾擊下，殺手們徹底戰敗。

  許多殺手臨死前還有驚懼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命運會是如此潦草草率的被結果！甚至，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而霄歸驊眼神發寒……乘勝追擊！

  這些殺手今日能對她和二哥下手，明日就可能對其他無辜的百姓或者官員痛下殺手。

  她不能有任何的婦人之仁，必須儘快將這些惡徒一一剷除。

  所以她緊握弓弩，眼神堅定而冷冽。

  這一刻，她就是冷血的魔，今日哪怕下地獄，也要毫不留情地向那些殺手射去！

  如果她有罪，那麼每一箭都在無聲宣告著正義！

  不想，剩下的殺手中，一位殺手突然掙脫了蟲群的圍攻，向霄歸驊撲去。

  他儼然是頭目，奔跑速度極快，猶如一頭兇猛的獵豹，但霄歸驊並未因此驚慌，她冷靜地松嘴，嘴邊的匕首掉落，瞄準殺手的胸口，在對方的匕首抵達自己的心臟前，袖中一箭射出，正中目標的肩膀，殺手慢了半拍，霄歸驊的匕首便緊隨而至，那殺手頭慘叫一聲，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至於後面的幾個，就好解決得多。

  當戰鬥終於結束，只剩霄歸驊渾身是血地站在門口，她是喘息，接著拔出殺手心口的匕首。

  院子裡滿是血腥的氣，她坐在門檻上，回頭看床上睡得正香的徐有功，那瞬間，疲憊的身體又有了力量。

  今日，她知道，自己做了件正確的事情，她為這個世上清除了一些罪惡，然而，她也明白，這是不對的。

  可是……她不在乎了。

  從她決心離開徐有功開始，她就時刻準備走上這條路，更多的敵人要面對，但只要她手中握著弓……她還活著，就會繼續做下去，把惡勢力用自己的方式剷除。

  礦場陳泰發覺自己的守門人被殺死，慌張帶人過來營救徐有功時，只見滿院的殺手都已被放倒了，下面的人以為霄歸驊是敵對的，可陳泰敏銳看出殺手的身上都帶著短弩，舉起手示意眾人放下武器。

  「這位少俠是和我們一樣，是保護徐大人的。」陳泰走上前，拱手作禮：「不知少俠，尊姓大名？」

  霄歸驊沒有力氣起來，也沒興趣恭維，擺手，「免貴霄，」接著冷冷環顧四周：「這些殺手可能只是前來試探的先鋒，真正的幕後黑手還在暗處觀望。你們要加強戒備……」

  她好久沒有用假的聲音還有些不適應，清清嗓子時，陳泰皺眉說道：「是，涉及礦產就是會……要命。」

  他沒有說的太明白，但懂的都懂，這裡面牽扯得可能不單純是大唐的利益，更有歷朝歷代累積下來的種種盤根錯節，這不是徐有功一個人能撬動的力量。

  簡而言之，徐有功這次撬動的蛋糕遠遠比上次農田還要大，農田畢竟該死的都死了，收的都是些豪紳的土地，其實，還有許多大家族的田地沒能拿到手，動礦產，那就是動了好些人的命根子。

  「霄少俠需要洗漱一番嗎？」陳泰也是伺候久了，有眼力見的說完，霄歸驊頷首，「準備，另外……」霄歸驊回頭看著什麼也不知道的徐有功，眼底划過一絲笑意道：「把這裡收拾乾淨，不要讓徐大人知道我來過。如果他疑心問起，就說是你們的人救了他。」

  她說完後，往外走，邊走身上邊滴血，陳泰又有些擔心她的傷勢，「少俠的傷是否需要……」

  霄歸驊再次擺手，「不是我的血。」

  陳泰這才鬆口氣揮手讓下人去準備洗漱和一應衣服，霄歸驊只是沉默跟隨。

  徐有功這邊醒來時，一切早已恢復原樣。

  他昨夜難得睡得很沉，也沒有做夢，但正因為什麼都不知道，可是——

  門換了？

  家具換了？

  他有些奇怪，自己不應當睡覺的時候被人換了門都不知道，不過很快，陳泰又帶了很多新東西來，只稱他這裡太簡陋，給他更換，可這沒有打消了徐有功的念頭。

  「昨夜發生了什麼？」

  昨夜，發生的可太多了，洗漱完畢的霄歸驊過來給他簡單治療，還用了天后給的千年參給他補身子。

  徐有功明顯聲音都中氣十足，自我感覺身體好了很多，只是，仍不能提起劍來，但握住筆桿子自由走動，已是沒有問題。

  但是，昨晚一切後，霄歸驊就走了，走之前，她亮出了聖旨，陳泰愣住，原來少俠還是女子，當然也沒有說什麼，更沒有告訴徐有功。

  告訴他又能做什麼呢？霄歸驊和徐有功根本就不是一個江湖的人……

  再說徐有功，他對於自己昏昏沉沉睡著的事兒也沒有太大的狐疑，畢竟陳泰式武則天帶來的人，但是空氣里若有若無的幽香和血腥氣讓他想到了……霄歸驊。

  他不知道霄歸驊發生了什麼突然不辭而別，但是他知道她來過，但——

  她若不想讓他知道，他就裝作不知道。

  只是落筆行文，徐有功怕自己忘記，將霄歸驊來照顧自己的事兒，只記錄在小本上，隨身攜帶。

  身體好了些，徐有功不想坐馬車或者轎子，但是陳泰不同意，讓他好好養著，不差這麼一時半會兒。

  「況且，大人，咱們都是粗人，乾的就是力氣活兒，難得給徐大人這種耿直的大人物效力，也是為國效力，您可不能給我們的一片忠心駁了去。」

  得咧，徐有功反駁都說不出，也發現，陳泰跟武則天有些相似，但沒多問。

  只是，轎子馬車每每到了礦場，都進不去。

  每每無功而返，徐有功也憋著氣，陳泰那邊說請示了武則天，不多時會有文書，到那時就非去不可。

  徐有功則每每感慨，若是從前，他還能像是矇混一樣去漕幫里，可如今，這都做不到了。

  陳泰全然了解，徐有功的胡人劍他有所耳聞，無可奈何罷了。

  而一次次吃閉礦羹的夜晚，和霄歸驊想的一樣，每每徐有功睡下不一會兒，那些黑衣人便準時出現，陳泰準備了不少人和霄歸驊一同保護徐有功。

  陳泰保護徐有功是真心的，但是陳泰發現那些殺手經常莫名就一個個倒下，或者身體失去了知覺，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一般，最後才發現屋檐上是霄歸驊的手在一直動，開始以為霄歸驊是神仙，後來有人發現殺手臉上的蜈蚣，才知道這邊是有毒蟲在手。

  蟲，是霄歸驊最後的底牌，也是她保護徐有功的重要武器，有了陳泰保護，霄歸驊也不用髒了手，坐在屋檐上，樹梢上，只每逢著夜色漸深開始打架，打完架，離開，到清晨陳泰則把庭院中恢復寧靜……

  徐有功這表面上看起來是一無所獲，但是暗中，整個大唐的權貴層都顫了多次，堪比地震！

  派出去的殺手個個有去無回，可還行？

  霄歸驊這邊後續殺人時，甚至要吹胡笛助興了，她能吹笛的次數不多，陳泰每每在院中結束後看她吹笛結束。

  二人沒有說話，但彼此收穫都「不少」，首先就是……陳泰藉機收了各種武器，雖然他們是礦場，也提煉鐵塊製造武器，但是，現成的武器誰不想要！

  而霄歸驊也是有收穫的，因為她想要確認的只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