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留下吃飯

2024-04-27 06:38:50 作者: 霂子已

  同景。

  皇宮深處,御書房內。

  武則天端坐龍椅,華服金冠,威嚴莊重。

  御桌上,一面是奏摺堆積如山,一面是一堆密信。

  除奏摺翻動的聲音之外,便是呼吸聲,直到書房門前,崔玄與林如海,恭敬跪下,請安,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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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玄先緩步走到武則天面前,低頭抱手,稟報徐有功最新訊息以及門前鬧事人已經處理,武則天專注地聽完,沉思片刻,隨後揮手示意他退下,再次投入到密信的審閱中。

  等她全部看完,才詢問林如海:「徐有功又有何事叫你前來。」

  林如海這才啟奏:「回天后陛下,他好像有了新的計劃和打算,」恭敬的掏出文書來:「陛下過目,他吩咐臣,務必親眼看您當著面讀完,再帶話回去。」

  崔玄皺眉不悅,「這個徐有功,還真把自己當盤子菜,天后陛下也敢命令給回話……」

  「無妨,」武則天起初聲音還算沉穩,隨即,眼神忽然冷了下來,一把將信拍桌子上,「這個混帳!他全然不把本宮的話放在眼裡!」

  崔玄不明所以,但直接抱拳:「陛下息怒,臣這就去拿這個混帳!」

  武則天卻又道:「不!」手頓了頓,抓起來那兩張紙,一封密密麻麻,另一封在上,只有十二個字——

  「瞞天過海,圍魏救趙,借刀殺人」。

  崔玄和林如海都看不明白,武則天則問林如海,「可知道他現下去了哪?」

  林如海搖頭,「他說讓臣過來,臣就……」

  武則天坐下,無奈又複雜道,「你是中了他的計,他這是故意調虎離山,應是……去找倪秋和周興去了。」

  「啊?」

  「啊?」

  異口同聲的林如海和崔玄都睜大眼。

  林如海道:「微臣知道,他給他們寫了信,可他要見他們是為何?」

  「你看這裡。便都知道了!」

  隨著武則天推下去一堆情報文信,崔玄也掃了掃,目露出驚愕——

  「那些被我帶走的鬧事的……是殺手?!」

  「是啊,是被陳家買通了天價撫恤金,準備要殺徐有功的。」

  林如海也驚了,「我還以為那只是鬧事要撫恤的家屬,竟是被買通的家屬,幸好徐大人沒有出去……」接著跪下來磕頭道:「臣失察!」

  武則天擺手道:「起來吧,這樣的事今後還多著,倒是讓他好好體驗一下,本宮和陛下對這些王權貴族的有苦說不出!」

  林如海起來,和崔玄又看了看別的信報,皺眉道:「好多追殺令,全是殺徐大人的……天后陛下,我們要不要現在就走?」

  武則天晃了晃手裡徐有功的十二字,「暫時不必。他有自己的去處,那裡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如海和崔玄不明白,但是林如海明白另一件事:「這麼看來,是這次元理又算出來了嫌疑人的身高體重比例圖,徐大人自己作畫,繪出周興和倪秋的身影后,猜測到了是他們要阻攔查彩月案?」頓了頓,林如海想到什麼,目光深沉,「那麼,這些殺手就是彩月案涉及的王權貴族派來的。就好像當時……追殺那位胡族霄家的皇子一樣。」

  「你說那位是胡族霄家的皇子?那那個……那個姑娘不就是……」崔玄頭回聽到這麼炸裂的消息,瞪大了眼,林如海則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還以為他早知道……皺眉,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武則天又推來了一本奏摺:「看看這本。」

  林如海看完皺眉,「四皇子的病書?」

  崔玄冷笑,「早不病晚不病,這個時候病了,不就是明擺著不摻合,順帶拉攏人心?這個蕭淑妃的兒子,年紀輕輕,心機卻很深……」

  武則天抬手制止二人說話:「時間也差不多了,徐有功估計不會在那邊呆太久,就有勞二位……再去一趟四皇子在長安的別院等候徐有功。」

  林如海和崔玄對視,徐有功在四皇子府?不明白,但是一起跪下——

  「臣,領旨!」

  「謀士以身入局,他這是玩棄子的路玩上癮了,你們不必明著保護,」武則天一步步走到門前來,看向大殿外,目光略有冷意,「暗中保護,多派人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出來壞了他的事,也是時候讓他吃吃苦頭。」

  武則天說完,轉身從側廊離去,林如海和崔玄雖不知徐有功到底謀了個什麼局子,但很明顯,這又是個……吃苦頭的,或許身陷死地的局,如同狀告武則天。

  ……

  徐有功在橋上,神情嚴肅認真,他的呼吸流暢沉穩,並沒有因為脖子上被劃破而有異樣,倒是橋的那邊來了路人,周興把徐有功逼到一邊,勾肩搭背狀,低著頭道:「老子在這殺了你,把你丟河裡,轉身就走,你都白死,還跟老子談條件?」

  徐有功被他壓著,寬闊肩背也挺得筆直。

  「我死是小,可天后陛下萬一把那位神探狄仁傑調過來,你們一樣都要遭殃。更何況,你們怎知道,我不是有備而來?」

  他身若高山,巋然不動,周興就越想把他壓下去,「你有什麼備!」

  徐有功手插兜里,周興緊張,倪秋也一樣,不過,當徐有功拿出文書,他們鬆口氣。

  文書倪秋打開,看了一眼,猛然合上——

  「你!你是如何知道!」

  文書上竟然將他們的計謀,計劃,全部寫得一覽無遺。

  「或許,你們沒玩過一種遊戲叫做,『燕几』或『魯班鎖』,但我說得更簡單些,普通紙張,撕碎重拼,明白?在蒲州時,我就會用一種破案方式來進行推算,就是……」

  「少說那些有的沒的東西!你究竟是怎麼發現……」周興的話沒說完,徐有功看向他,笑,「邏輯推算,細節歸納,大膽設想,找出辦法,求證,眼下,你的表情,就是我的求證。」

  周興喉結滾動然後僵住,眼眸不受控制的縮緊,這個該死的……是在說他的表情暴露了他自己?對啊!他剛才應該拒不承認!撕掉的!

  倪秋已經在這麼做了。

  然而——

  「撕了也沒用,我寫了很多,我猜你……就是石通天的食人魔,而倪秋,你藏著為什麼我還不清楚,可是你們不應該為了阻攔我查彩月案,設下這東南西北的無辜人命局。

  我也說了,我的要求很簡單,不要殺人,而我暫時不查那些王公貴族,但是你們也別想我死,我死,必會讓這一份文書流落滿長安,滿大唐,到時,你們背後的主子計劃才是真正的全部落空,我正在查武后的案子,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助你們解決……武后。」

  「徐有功,你還真是長了個與眾不同的狗腦子。」周興在老爹的注視下,不情不願的撒開手。

  徐有功也不管脖頸流血,看向倪秋,繼續問:「我大哥究竟怎麼死的,以及,為何……」他說這裡時,指著腦袋,眼淚莫名要出來,鼻子發酸——

  「我這裡,沒有任何當年的記憶,是不是你動的手腳。跟毒門有沒有關係,大哥身上的毒,三妹身上……有沒有。」

  他一句句說的時候,倪秋的大腦就飛快地運轉。

  或者說他從方才就已經有些傻,主要是沒想到,徐有功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一切看穿,把他們找出來,甚至聰睿到把一切都推算!

  撕毀的手信上,徐有功明顯的把——

  汝川的糧食財產;

  石縣兵器鐵甲,用汝陽嬰兒做玄鐵……

  汝陽的毒用來輔佐;

  胎盤補藥則用來……奪權兵變時屠城!

  連這些,他都寫的一清二楚。

  他不得不佩服徐有功是不是有密報。

  「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你還知道什麼?」

  徐有功的問題,倪秋一個沒回。

  而徐有功關於胎盤補藥這塊,也是才想到的,就是寫的時候,盤算歷史兵變,想到了而已。

  入城三日,不收刀,歷史上屠城,人屠的事兒還少麼?

  「我都還知道什麼,你就不用問了,倪秋,作為您昔日的學生,還有一問,另外兩張人皮,究竟是誰。」

  見徐有功也只是詢問自己的問題。

  倪秋皺眉道:「你知不知道,你搞這麼多,就算我們不殺你,你也活不下去,不僅我們要殺你,還有……」

  徐有功沉聲打斷道:「我知道,但是你們又知道,你們活得下去嗎?」

  周興就是倒抽一口氣,「你這個……我們本來就……」就是造反的人,憑什麼活不下去?

  徐有功看他一眼,看透了,輕笑:「可是梁惠識那些也是跟你們一樣的。哦,汝陽東婆不一樣,他還活著,或者是,她還活著……」

  他用了兩個他/她,但是周興和倪秋不知道,還以為他有下文,結果徐有功不說了。

  周興嘴快:「東婆確實不會死,我們也不會,因為東婆和我們都是……」

  沒說完,讓倪秋給拽下來,徐有功的鎮定自若,讓倪秋覺得害怕。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徐有功是一個耿直的,又丟失了記憶,還帶著疾病,總歸成不了大氣候了,哪能想到他如同真金淬火,越來越閃閃發亮。

  「別說了,老夫去給上面匯報,你倆呆著,別亂走。」他仿佛還是那個師父,是那個倪秋,但是徐有功冷冷道:「我跟你一起。」頓了頓補充:「我怕你們死了,雖然你們罪有應得,可是該律法懲治你們,而不是你們的主子處死,世間,除了律法,沒有人可以隨意處置任何人。皇帝都不可以隨意殺人。」

  倪秋莫名一頓,覺得他像是傻子,可手裡的信又讓他覺得,自己更傻,沉聲道:「跟著!」

  周興皺眉,總覺得徐有功還是殺了好,可偏偏他那個手信……爹都害怕,還是聽爹的。

  四皇子別院中,李素潔看到徐有功時,愣了,尤其是看到他和周興和倪秋,這兩個玩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算了,現在腦子壞了?把他帶來?

  不過很快,李素潔反應過來,自己是剛請過病假,如今徐有功是全數人的追殺對象,不說別的,光他知道的,那鬧哭喪的就是授命準備鬧事中刺死徐有功的,據說撫恤金一百兩黃金都發了。

  可惜了,讓崔玄莫名攪合一窩端帶走。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也不該過來?

  「咳咳咳咳咳。」簾帳內,李素潔咳嗽劇烈,裝的聲音很弱,「你都看見了,咳咳咳……真的病……咳咳咳!快走吧,別過了病氣……本王已經上書,無法保你了……」剩下還有源源不斷的殺手趕來,他不會得罪任何人。

  就像霄歸驊說的,趁機和各個家族打好關係,直接遁了賣人情!至於霄歸驊說的保護?

  一個女人,還真以為能拿捏他?

  徐有功這個人太聰明,與狄仁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徐有功外面沒說話,只是行禮後,看了眼周興和倪秋,大概意思是你先說,我先說。

  周興,倪秋卻對視一眼,父子倆難得聰明一回,竟都跑了。

  李素潔更不明白了,徐有功意料之中。

  他知李素潔肯定病假跑走,環顧四周無人後,就直接把和倪秋,周興的對話和信中的推斷都說了一遍,甚至,他連李素潔的反應都預料到了——

  「這,跟本王……沒關係啊……咳咳咳……你是不是誤會了……這一切……也太可怕了……」

  「是嗎,跟您全無關係。」

  李素潔帘子後的侍衛眼裡已有殺氣,眼看侍衛把刀拿起走出來,徐有功繼續道:「封得住我,封不住天下人,信我交給了最信任的人,我不回去就會世間都傳播。」

  侍衛頓住手。

  李素潔坐起來,然後繼續裝下去:「真……真是無關,你們拿刀做什麼,哎……這事兒……本王哪有權利,你怎麼就……一直懷疑本王?對了,聽上官儀說,王伏勝也在其中,王伏勝最近都被關押了你知道嗎?正審呢,你找到本王這裡?實在是浪費時間啊……」

  李素潔接著道:「還有二哥,聽說二哥最近出手頗為闊綽,你也可以……」

  徐有功不等他廢話了,「殿下以為,二皇子如果真的被抓,會不說出您嗎?」

  「這個,本王確實沒有問題,他說了也是污衊,本王……咳咳咳咳!不能說,和梁惠識聊過就……就是嫌疑人了,那豈不,全汝川都是他的病人,都是有問題?徐有功!你……你是真當本王落魄了是不是!」

  借題發揮,他終於找到理由,而侍衛再次帶刀。

  徐有功全部意料之中,直接告退——

  「請殿下找人保我,若有其他人追殺我,我死,那些一樣要發出去,無論是否污衊,殿下都洗不清。」

  徐有功轉身離去,李素潔從床上直接跳起,「混帳!徐有功!你敢!」

  「徐有功!你……」

  侍衛要去追人,李素潔氣得直接劈開帘子,正道:「讓他……」讓他滾,留下來能幹什麼?

  徐有功已經給出答案:「看來殿下,想留下官吃個晚膳?也不是不可。畢竟,別的地方,下官怕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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