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中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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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植物園看梨花。在庭院牆角的修竹上看見一行字。內容是，年年梨花放，染滿了山崗，我的小村莊。這是很好的留言。留者已去，但情意留下，使人見了內心歡喜。見過許多景區竹上、樹上各種留言，皆粗俗無味，只用力通過一些筆畫來推銷和演出，表達愛戀中的情感。功夫做足，私心明顯，最終不過是一種普遍性的庸俗。

  停下腳步兀自端詳。如此熟悉的詩行，似曾相識。想起那是一首歌詞。慢慢在心裡接下去默讀：媽媽坐在梨樹下，紡車嗚嗚響，我爬上梨樹枝，聞那梨花香……

  然後一幅清新素樸的畫面自然地閃現：媽媽坐在梨花樹下，我爬上梨樹搖動枝頭，梨花飄落在媽媽的頭上、紡車上……如此恬適優雅，仿佛人事皆忘。內心柔美如同梨花開放，無限潔淨。由此更加增添了一份溫暖與感激。世間事總是出人意表，充滿奇遇。它悄然隱藏於角落，期待相知相識的人來欣賞它們，最終被痴迷於它的人帶走。

  -2-

  在上島咖啡館內，看了整個下午的書。對面不知何時坐了一個老太太，衣著暗色無華，穿著一雙精緻的藍色運動鞋。她的臉很瘦，輪廓明晰，頭髮整齊盤起，幾乎一絲妝也沒化。乍看顯得無神，仔細一瞧卻覺得散發出一種秀麗之感。膚色白且潔淨，眼神溫暖有神，額頭明顯。令人喜歡的是她的笑，自然且富有親和力，眉毛笑得彎彎的，極其柔美。她絲毫不吝嗇於自己的笑容，對每一個前來服務或路過的服務生皆會露出微笑，如同窗外灑進來留在桌角的餘暉，使人內心感到芬芳美好。

  

  許久之後，來了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背著書包，腳步輕盈，一樣陽光美好。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宛如一朵半開的百合。她喊，奶奶，您久等了。然後一起喝水，細聲聊天。接著互相挽著手臂，離開。

  旁邊的一個中年女子，對著她們遠去的身影，流露出艷羨的目光。低聲與同伴說，如果我的女兒放學回家，見到有一個這樣的奶奶微笑，她一定會是幸福的。

  -3-

  舞台上她獲得無數掌聲。緣由有二，一是在那場大地震中她倖存下來，卻失去了可愛的女兒，以及自己的雙腿。二是她借著假肢舞蹈，傾情的表達如同遺世獨立，突兀存在。現場所有人立時感覺氣氛發生了變化。主持人問她，你的夢想是什麼？她說，能站起來跳一支舞，那定然是件美好的事。主持人說，你已經站起來了。

  她說，這只是一個物理問題。然後講述災難之中的苦與痛，以及之後的失望、迷茫，內心的壓抑，堅持再倒下，周而復始的糾結與哀傷。最後她相信了生活，成為一個堅強的舞者。她的臉上除了淚水，還有欣慰的笑。她經歷獨特，所言所行皆感染人心。是一種力量所在。她的人生觀是開闊而堅定的，已有自己獨特的體系，與世間無太多瓜葛。她的精神令人嘆服，如同燦然於綠草坪中的一朵花，是四月人間的春色。在精神上趴下的人，就當有接近一朵花的篤定與靜默，然後用肢體勇毅站起。她的登場，是對絢爛舞台的一種啟示，格外稀少且美好。

  那些都屬於美好中的美，是一種靜水流深的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