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自欺欺人
2024-05-06 05:12:04
作者: 王妃涼涼
顏月捕捉到他話里的關鍵詞,與她先前推斷出來的案情基本吻合。
他家的案子被地方官員以流匪作案草率結束,這應當是他心理變化的誘因。
「你在案件中留下木人,除了想引起官府重視,更是想吸引殺害你親人的兇手現身吧?可你最初犯案,為什麼會將死者秘密掩埋起來?」
也正是這個奇怪的舉動,讓她之前差點揣摩錯了兇手的心理。
「你猜啊!」柳成懷譏諷的斜了她一眼,而後徑直走到中央的椅子坐下。
顏月剛才已經失控過一次,眼下的她出奇的平靜。
她仔細重溫了一遍案情。
按照她當時與活閻王的推論來看。
柳成懷先是在清涼縣殺了人,再到竹水縣被許當家盯上,他撞破羅維玷污徐小姐之事後,並沒有犯下殺孽就離開了,隨後,他在羅周郡犯完案,又因為竹水縣突起山火,從那折返回竹水縣,在獵戶家中對兩個幼童下了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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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宗案子太過久遠,他們無從考究。
而第三宗幼童案,死者依然與前兩宗一樣被掩埋,柳成懷是從第四宗案子開始明目張胆,並且暴露以前的藏屍地的。
顏月忽地嘲諷一笑,她發現柳成懷與徐小姐初次見面接觸的那年,正好是自己死在活閻王手裡的那年。
所以……
「你不過是個膽小鬼罷了,前面的兩樁案子因為你不懂易容術,做了又怕承擔後果,所以只敢將死者藏起來,直至運河修到竹水縣,你利用聽雨樓二小姐失蹤的事情得到了易容術,才敢頂著周息白的臉,用他當替死鬼來四下尋找目標吧?」
「你……」柳成的眼底划過一抹不可置信。
顏月知道自己的推斷與事實相符,「山火發生那年,你原本的動手對象是羅維,卻受到兩個孩子身上的煙色衣物刺激,轉而對他們動了殺機。」
她頓了頓,語調逐漸低沉,「從這起案子開始,你便想將案子擺上檯面,許是念在許珠幫過你的份上,最終還是選擇了將他們掩埋。」
柳成懷的表情頓時一僵,再沒了方才的病態氣焰。
「幫過我的人,我都記得,那日我本該救她的,但我擔心鬥不過羅維,會被他發現易容的秘密,那一切就將前功盡棄。」
顏月第一次在他的眉眼間,瞥到了一絲殘留的人性。
可還未等她深挖,他平緩下來的神色瞬間變回扭曲陰鷙。
「他們該死的,穿煙色衣袍的人都該死,我好心帶他回家,爹娘拿出素日裡捨不得吃的佳肴招待於他,他卻偷偷的在我們的酒里下毒……」
說到動情處,柳成懷憤恨的咬牙切齒,就連脖子上的青筋也凸顯了出來。
「他以虐殺我爹娘,欺辱我家妹為樂,我就要以同樣的方式殺了他……殺了他!」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他整個人麻木得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被鐐銬束縛的雙手憑空比劃著名各種殺人的動作,猝不及防的將人拉入無間地獄。
顏月看著瘋狂入魔的他,止不住的冷笑出聲。
「你說那麼多,做那麼多,無非就是想隱藏自己的軟弱無能。」
「你知道什麼?」柳成懷被她激怒,眼底殺機大起。
顏月毫不畏懼的迎上他的視線,「就算你殺盡了天下身著煙色衣袍的人又如何?能磨滅掉那日發生的一切麼?你面對自己親人被殺,只顧著自己活命,壓根沒想過要替他們爭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在他們被虐殺欺辱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跟兇手拼盡全命?」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沒……沒有。」
柳成懷在她威懾力十足的視線下,氣勢逐漸削弱,到最後,『沒有』兩個字,已然說得毫無底氣。
是啊,當時的他太害怕了,他捂著耳朵躲在一角,什麼都不敢做。
顏月搖了搖頭,「許小姐幫過你,你可以為了她想要殺害羅維,旺福娘呢?你是怎麼忍心對她動手的?」
「她穿了煙色就該死。」柳成懷恨恨的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顏月冷聲拆穿他自欺欺人的表演,「你別忘了,煙色衣袍是你送給她的,你早就將她算計在了其中,與煙色無關。」
「她該死……她該死的。」柳成懷假裝聽不見她的話,只一股腦的重複著『她該死』三個字,想以此減輕自己內心的負擔。
顏月忍住想暴揍他一頓的衝動,問及最後一個疑點。
「你如此執著於易容成周息白的樣子,不僅只是想找個替死鬼吧?對你們家犯下惡事的兇手,除了身著煙色的衣袍,還是外逃的流犯對嗎?後背同樣烙了一個『奴』字?」
柳成懷一拳頭砸向椅凳的扶手,「所有流犯都該死,他就該被當作兇手抓起來,不止要他們死,還要誅他們的九族,讓那該死的流犯也嘗嘗我痛失親人的苦。」
顏月被他扭曲的心理驚到。
但轉念一想,他仇視流犯的行為,與殘忍殺害身著煙色衣袍之人一樣,都是轉移性報復,以此尋求自我安慰。
「既然你如此想報仇,我答應你,只要你將大公子的下落透露出來,我……」
不等她說完,柳成懷又開始低低的陰笑起來。
「整個西涼的人馬上就會知道木人之事,那人也會看到,沒有人可以阻擋我將他引出來,沒有人!」
顏月紅唇一抿,「你都已經落網了,卻還在執著於將那人引出來,所以你還有第二個同夥?」
柳成懷微怔,很快又恢復如初。
「你果真是有些小聰明,沒錯,如果不是他,那人欺辱完妹妹之後,肯定會殺了我們兄妹二人再離開,幸虧他出現及時,才將我們兄妹二人救了下來。」
提及背後的人,柳成懷的眼裡湧現出盲目的崇拜。
「也是他把聽雨樓的秘密說給了我聽,還給了我塗抹在佛像身上的特殊顏料,我未做成的事,他自會幫我完成的。」
「他是誰?」
氣氛本就緊張的審訊室內,忽地響起風離陌冷冽低沉的嗓音。
柳成懷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下,簡單的一句問話,竟令他有一種被人掐住命脈的危機感。
「我不知道。」
顏月狐疑的轉頭,瞅了活閻王稜角分明的側臉一眼。
這傢伙,似乎對案件中涉及到的顏料格外感興趣。
不等她多想,耳邊又響起他的第二問。
「顏料是他自己調配的?」
柳成懷這回沒有拒絕回答,而是很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他叮囑過,若有人問起顏料調配的問題,便讓我代為轉告一句——『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