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節 劉裕登場

  徐州刺史謝琰（謝安次子）殺死了叛民頭目許允之，把太守魏隱迎接回義興郡，再攻擊吳興郡叛民頭目丘尪，大勝。然後他和劉牢之合兵一處，一路所向披靡，賊寇望風而逃。謝琰駐紮到烏程，派遣司馬高素前去協助劉牢之，逼近錢塘江。朝廷下詔，任命劉牢之為前將軍，兼任都督吳郡諸軍事。

  劉牢之能取得這一連串的勝利，還有賴軍中一員猛將，他叫劉裕。劉裕是我們接下來要講的重點人物，這裡對他做一簡要介紹。

  劉裕，字德興，小名寄奴，祖籍彭城縣（今江蘇徐州市）綏輿里，出生於晉哀帝（司馬丕）興寧元年三月壬寅日（即公元363年4月16日）。和許多史書里描寫的帝王出生時有異象一樣，劉裕出生的時候是個發光體，把滿屋照得通明，他出生當晚還降下了甘露。這種異象是儒學結合讖緯之學的產物，儒學大師們對此樂此不疲，我們也應該見怪不怪了。

  劉裕是漢楚王劉交（劉邦的弟弟）的二十二世孫。當年中原喪亂，他曾祖父劉混率領家族渡過長江，在晉陵郡丹徒縣的京口裡（今江蘇鎮江市）定居。他父親劉翹為郡功曹，薪酬不高，家裡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劉裕出生時，他的母親因為難產去世，年僅二十一歲，這使得家裡雪上加霜。劉翹請不起奶媽，準備把劉裕扔了，劉裕的姨媽這時候生下兒子劉懷敬還不到一年，得到消息後，就把劉裕從劉翹手裡要了過去，親自用自己的奶水餵養劉裕，奶水不夠兩個孩子吃的時候，因她兒子劉懷敬年長一歲，她就斷了自己兒子的奶。劉裕在姨媽的懷抱中慢慢長大，後來又回到自己家中。長大後的劉裕身高七尺六寸，約合一米八六，氣質很奇特，讓人過目不忘。

  劉翹後來又娶了蕭文壽為妻，蕭文壽為劉翹生下了兩個兒子，劉道憐和劉道規。劉道規出生不久，劉翹便去世了，家庭的經濟支柱倒塌，蕭文壽拉扯著劉裕、劉道憐和劉道規三個孩子艱難度日。生活終究還得過下去，蕭文壽是個勤快的女人，她白天帶著年長的劉裕進山砍柴，到大街上去叫賣，用換來的錢買米買鹽，晚上還要加班加點編織鞋子，等到天亮到集市上賣錢。但這樣的收入很有限，他們一家常常吃不飽，穿不暖。劉裕對繼母蕭文壽非常孝順，得到鄉里鄉親的稱讚。但因為生活窘迫，劉裕沒讀過多少書，大字不識多少。

  一次，劉裕進山砍柴的時候手臂被刮傷了，鮮血直流，手足無措間突然看見大樹蔭下有一種綠色植物，上面開滿白花，散發著香氣，他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扯了一大把敷到傷口上，過了一會兒，竟然真的止住了血，也不痛了。後來這種植物就被命名為「劉寄奴」，是種中藥材。劉裕做了軍官以後，命令大規模種植它，士兵們行軍打仗被刀槍傷到的時候，就用這種植物止血，功效立顯。

  劉裕砍柴後每每到集市上去叫賣。有次賣完柴後，他見天還早，就到賭坊看人家賭錢玩。俗話說，不怕你不賭，就怕你看。看得多了，劉裕的心就痒痒了，也加入了賭博隊伍，但總是輸的多贏的少。給不起錢的時候可以記帳賒錢，劉裕不覺間已經欠了這家賭坊三萬錢。這家賭坊的主人叫刁逵，是東晉初年尚書令刁協的孫子，等到了刁逵這一輩，他和弟弟刁楊、刁弘不注重名節，只要有利可圖，什麼生意都做，用賺來的前廣置田萬頃，奴婢多達千人。

  這天刁逵到賭坊巡視，碰巧看到劉裕又過來賭，因為是常客，刁逵也認識劉裕了，便問道：「你小子什麼時候還錢？」劉裕回答道：「等有錢了就還上。」刁逵怒道：「你小子什麼時候才能有這麼多錢？今天不給個說法，你就不能回去了！」劉裕也較上勁了，說道：「你看我的命值不值這個錢。」刁逵一聽，心想，這小子嘴還挺硬，就命打手把劉裕綁到拴馬樁上，噼里啪啦一頓揍，劉裕頓時皮開肉綻。

  正在這時，路上過來了幾匹高頭大馬，中間端坐一人，相貌不凡，威風凜凜，有人認得他，說他是王導的孫子王謐，當時在朝中擔任要職。王謐命住手，下馬詢問原因，有人就告訴了他前因後果。王謐聽了，說道：「怎麼能因為一點錢就要把人往死里打呢！這個錢，我替他還上。」王謐命人拿出銀票交給刁逵，刁逵就把劉裕給放了。

  

  王謐看了看魁梧的劉裕，說道：「你相貌堂堂，一定會成為一個英雄，不能自甘墮落。」不得不說，琅琊王家也是因為廣結善緣，與人為善，才能成為中國歷史上數一數二的大家族，王謐這次救劉裕就是個例子。

  劉裕受到王謐的鼓勵，感到像打了雞血似的，他也認為大丈夫不能這樣渾渾噩噩度過一生，想要揚名立萬，但在當時九品中正制的選官制度下，寒族想躋身上層比登天還難，不過他仍然還是有一個比較快的升官捷徑，那就是立軍功。劉裕有把子力氣，投身軍旅是他最好的選擇，他想到了自己兒時的玩伴何無忌。何無忌的舅舅是北府兵的首領劉牢之，在他的介紹下，劉裕加入了北府兵。因為是外甥的親密夥伴，劉牢之也視劉裕為心腹，讓他做了冠軍將軍孫無終的司馬。劉裕的起點一開始就不低，恰逢孫恩造反，劉牢之又招劉裕過來擔任他的參謀軍事。

  劉牢之討伐孫恩，怕沿途有埋伏，派劉裕等幾十個人為斥候，去偵察敵情。他們正在行進中，突然迎面過來了幾千個賊寇，這夥人把他們包圍住，劉裕等浴血拼殺，但終於寡不敵眾，跟他一起來的數十人全部戰死，只剩他一個。

  劉裕毫不膽怯，揮舞手中大刀，連連砍殺、砍傷對方多人，但好漢架不住人多，眼看招架不住，劉裕緊跑幾步，縱身跳入河中。敵兵面面相覷，想不到劉裕會來這一手，他們中有幾個人也準備跳下去捉拿劉裕，可就在這時候，只見劉裕又縱身一躍，飛身上岸，舉起大刀，砍瓜切菜一般，把迎面而來的幾個敵人的腦袋砍了下來。劉裕滿身都是血，大吼道：「快來受死！」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敵人被渾身鮮血的劉裕給鎮住了，有一個人開始往回跑。有了個起頭的，大家也都跟著跑，劉裕揮舞砍刀大吼著追了過去，有跑得慢的又被砍掉了腦袋。

  劉敬宣（劉牢之的兒子）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劉裕回來，就帶兵過來找他，正好目睹了劉裕一個人揮舞大刀追趕數千敵兵的場面，嘖嘖稱奇。他領著人沖了上去，殺死及俘虜了一千多人。劉裕一戰成名。

  當初，孫恩聽說八個郡都有人起兵響應自己，興奮地對屬下說道：「再不會有什麼大的戰事了，我與諸位將會直入建康！」但過了不久，他得到了劉牢之率北府兵到了錢塘江邊的消息，野心就減少了幾分，說道：「我即使能割據錢塘江之東，仍可做越王勾踐。」

  隆安三年（399）十二月二十六日，劉牢之率軍渡過錢塘江，孫恩這下徹底泄氣了，他嘆息道：「逃走也沒有什麼可羞恥的。」於是強制命令二十多萬百姓隨他東去。為了拖延劉牢之的追兵，他命沿途丟下很多金銀財寶和婦女兒童，追兵見到後爭相搶奪，速度減緩，孫恩得以退回海島。劉牢之的部將高素殺死了孫恩任命的吳郡太守陸陸環、吳興郡太守丘尪、餘姚縣長沈穆夫等人。

  朝廷任命謝琰為會稽太守、都督五郡軍事，統率他從徐州帶來的官員士兵在東海一帶布防。

  朝廷任命司馬元顯為錄尚書事，他進一步掌控了朝廷大權。人們開始擠破頭地走司馬元顯的「門子」，他的家門口車水馬龍，每天都能排起長隊，司馬道子的府門口卻幾乎無人問津了，府門前最多的是在地上尋覓食物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