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節 石虎奪權

  後趙太子石弘喜文不喜武，這讓石勒很擔心，他憂心忡忡地對徐光說：「大雅（石弘的字）喜歡安靜，特別不像將門子弟。」徐光回答道：「漢高祖以馬上取天下，漢文帝以清靜無為守成。」這讓石勒大感安慰。

  程遐和徐光跟石虎不是一路人，因為石虎在軍隊中有巨大的影響力，他們擔心石勒百年之後，無人能壓製得住石虎，加之石虎囂張跋扈的性格，他們認為石虎一定會篡權，這樣也會危及他們自身的安危，於是他們竭力勸石勒除掉石虎，以絕後患。但石勒說道：「現在吳（指東晉）、蜀（指成漢）未滅，怎麼能夠擅殺大將？恐怕這樣會被後世恥笑。」

  其實石勒早年曾想除掉石虎，就是當年劉琨把石勒失散在并州的母親王氏和侄子石虎送回來的時候，那時石虎十七歲，但石勒發現他心狠手辣，手段非常殘忍。石虎喜歡用彈弓射人，數次射中軍士，在軍中被視為毒患。石勒想殺死石虎，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自己的母親王氏，王氏十分疼愛石虎，不同意，她說道：「那些拉車拉得快的牛在還是牛犢子的時候，總是會把車掙破的，你應該稍微忍讓一些。」在王氏的勸說下，石虎也漸漸克制了自己。石虎身長七尺五寸，善於騎馬射箭，勇冠三軍，將士們漸漸對他既敬且懼起來。石虎屢立戰功，現在已經成為石勒手下的大將，石勒還要利用石虎幫助他奪取天下，自然不會殺他。

  但石勒也開始著意培養太子石弘處理問題的能力了，他命石弘處理尚書省的奏章，讓中常侍嚴震也同時參與，只有軍事行動和判決死刑這樣的大事才需要上報，讓石勒欽定。這樣一來，嚴震成了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中山王石虎被進一步冷落，這讓石虎愈加惱怒。

  咸和八年（333）夏季，石勒病重，石虎開始實施奪權陰謀，矯詔讓鎮守鄴城的秦王石宏返回襄國。石勒病情稍微轉輕，用力睜開眼睛，突然看見石宏站在面前，吃了一驚：「我讓你鎮守軍事要地，正是為了今天，你回來做什麼？你是主動來的，還是有人叫你回來的？如果是有人叫你回來，應該把那個人賜死！」

  

  石虎就站在旁邊，緊張得腿都抽筋了，他結巴著說：「秦王因為思念您，所以回來探視一下，馬上就讓他回去。」說是這麼說，實際上他仍然留著石宏不讓他回去。

  過了幾天，石勒又問起石宏，石虎說：「已經走到半路了。」

  廣阿（今河北隆堯縣東）地區發生蝗災，石虎密令做冀州刺史的兒子石邃帶領三千精騎趕去，以消滅害蟲的名義留在那裡，保持警戒。

  咸和八年（333）七月，石勒病情加重，他自知這次難過鬼門關，發布遺命說：「大雅（石弘）和諸位兄弟要相互扶持，司馬氏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中山王應當三思周公、霍光之事，不要給後世留下話柄。」七月二十一日，石勒逝世，年六十歲，共在位十五年。

  石勒剛一死，石虎就凶相畢露。他下令立即逮捕右光祿大夫程遐、中書令徐光，交付廷尉處置，後將他們兩人殺死了。又徵召兒子石邃，叫他帶兵進宮「保護」皇帝，但這一行動與其說是保衛，不如說是看守。

  石弘是個文弱書生，面對如此情況，感到十分恐懼，他主動提出要把帝位讓給石虎。石虎並不接受，他說：「君主去世，太子即位，這是常理，我怎麼敢亂來。」石弘流著眼淚再三辭讓，石虎發火了，說：「你如果不能擔當大任，到時候天下人自有公論，你不用這麼做！」石弘無奈，被逼繼位，大赦天下。

  八月，石弘任命石虎為丞相、魏王、大單于，加九錫，讓他總領朝政，並把魏郡等十三個郡劃為石虎的封國。石虎把石勒時期占據重要位置的官員調到閒職上，又把自己的親信幕僚安置到重要崗位上，進一步掌控朝局。

  石虎把原太子宮改名為崇訓宮，皇太后劉氏（石勒的妻子）及眷屬全部安置在這裡，之後又挑選漂亮的宮女和華麗的車馬、寶物等，送入自己的丞相府。

  皇太后劉氏對彭城王石堪（石勒的養子）說：「先帝剛剛駕崩，丞相便如此對待我們，身死國滅近在眼前，你準備怎麼辦？」

  石堪答：「軍權已經不屬於我們，我準備出走兗州，推南陽王石恢為盟主，稱奉皇太后之命，起兵討伐逆賊。」

  劉太后果斷地說：「儘快行動！」

  九月，石堪喬裝易容，率輕騎兵襲擊兗州，不能攻克，向南逃奔至譙城。石虎派兵抓獲石堪，送回襄國後，用火刑將其殘忍殺害，之後又把南陽王石恢召回襄國，劉太后也被處死。

  十月，鎮守關中的石生和鎮守洛陽的石朗都起兵討伐石虎。石虎讓兒子石邃留守京中，自己帶領七萬部隊進攻石朗。城破後，石朗被抓獲，石虎命人將他砍掉手腳後斬首。

  隨後石虎向長安進軍，讓兒子梁王石挺為前鋒大都督。但進攻長安之戰並不順利，石挺失敗被殺，最終是石虎買通了城內鮮卑將士，裡應外合，這才打敗石生，攻入長安。石生逃往大山，被部下殺死。

  石虎命將軍麻秋討伐氐族部落首領蒲洪，蒲洪率兩萬戶投降，石虎任命他為冠軍將軍。蒲洪到達長安後，勸說石虎遷關中的豪強和氐、羌等部落充實京師，石虎同意，遷徙秦州、雍州的士族及氐族、羌族十多萬戶到襄國。石虎任命蒲洪為龍驤將軍、流民都督，駐紮在枋頭（fāng，今河南濬縣南），之後又任命羌族首領姚弋仲為奮武將軍、西羌大都督，讓他率領自己的部隊駐紮於清河的灄頭（shè，今河北棗強縣東北）。

  石虎大勝返回襄國，石弘給他建了一套魏國政府班子，模式同曹操當年的一樣。

  被廢掉不如主動讓賢，石弘手捧玉璽來到魏王府，要把帝位禪讓給石虎。石虎依舊不接受，他還是說：「天下自有公論，你不需要這樣做！」面對石虎的這種態度，石弘更加害怕，他眼裡含著熱淚回宮，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太后程氏說：「先帝不會再有遺業了！」

  尚書上書說：「請魏王依照堯舜的禪讓例子，行禪讓事。」石虎輕蔑地說：「石弘昏庸無能，行為不端，應該把他廢掉，還禪讓什麼！」

  十一月，石虎派郭殷率軍直接入宮，把石弘廢掉，貶其為海陽王。對於這一天，石弘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他對大臣說：「我不堪大任，愧對天下，天命已去，沒有什麼好說的！」說罷抬腳上車，神色安詳。

  群臣勸石虎繼位，石虎說：「我聽聞道合乾坤者稱皇，德協人神者稱帝，皇帝之號我不敢當，可以暫且稱我作攝政趙天王。」石虎把石弘和太后程氏、秦王石宏、南陽王石恢軟禁在崇訓宮，不久又將他們全部殺害了。

  石虎任命夔安為侍中、太尉、守尚書令，郭殷為司空，韓晞為尚書左僕射，王波為中書令。夔安是石勒起家班底「十八騎」之一，在長期的軍事鬥爭中，和石虎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為石虎所用。其他文武百官，也各有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