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節 羯人石勒

  建武元年（304）的時候，一個牛人登場，他叫石勒。

  石勒，最開始名勹（bāo）背，字世龍，晉泰始十年（274）出生，是上黨郡武鄉縣（今山西武鄉縣）的羯族人。羯族人長的深目、高鼻、多須，是匈奴別部羌渠的後裔，因他們分散居於上黨、武鄉、羯室一帶，所以被稱為羯族。石勒的祖父耶奕於、父親周曷朱（又名乞翼加）都擔任過部落的小頭目。

  石勒十四歲時，跟隨鄉里人到都城洛陽販賣貨物，這是他第一次來這麼大的城市。目睹了洛陽的繁華，再跟自己家鄉一比較，他深感失落。要走出洛陽東門的時候，他靠著城牆大聲長嘯，這陣嘯聲被當時的尚書左僕射王衍聽到，他循著嘯聲望去，見石勒相貌奇異，又聽嘯聲中氣很足，就回頭對左右說道：「剛才那個胡人小子，我從他的嘯聲里聽到了不祥的音調，恐怕他日後會成為我朝的大患！」王衍派人馬去逮捕石勒，但這時候石勒已經快速離開了。

  石勒成年後體魄健壯，膽識過人，雄渾威武，精於騎馬射箭。他父親周曷朱脾氣暴躁，為人兇狠，在部落里並不得人心。他經常讓石勒替他管理一些事物，石勒處理得非常妥當，倒是慢慢得到了族人的擁護愛戴。石勒生活的武鄉縣北原山（太行山中部向西延伸的山脈）中有草木長成了騎兵的形狀，他家庭院裡種植的人參枝繁葉茂，長成了人形，當地很多人都說：「石勒相貌奇異，志向遠大，氣度恢宏，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太原郡鄔縣（今山西介休市東北）郭敬、甯驅等人對這種說法深信不疑，開始資助石勒生活費，以圖日後能沾個光。石勒非常感激，他自己有一把力氣，就拼命地為他們耕種田地。勞動中他經常聽到金戈鐵馬的聲音，石勒感到很奇怪，就回家問母親，母親卻不以為然，說他是勞作中出現了耳鳴，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太安年間（302―303），并州發生饑荒，飢餓引發了動亂，石勒與族人在逃奔中失去了聯繫，他選擇去投靠甯驅。官府聽說後準備抓住石勒賣掉，是甯驅把他藏起來，這才躲過一劫。石勒一看，覺得躲在甯驅這裡不是長久之計，又去投奔都尉李川。路上石勒飢餓難耐，就在這個時候，他碰巧遇到了恩人郭敬。石勒像迷途的孩子見到父母一樣，哭著給郭敬叩頭請安，向他訴說了這一路的種種艱辛。郭敬聽著傷感地流下了眼淚，他不斷安慰石勒，賣掉了自己帶的值錢東西給石勒購買食物和衣服。

  石勒飽餐一頓後，對郭敬說道：「現在饑荒很嚴重，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諸族胡人饑荒更甚，不如引他們到有收成的冀州去謀生。您可以趁機把他們抓起來賣到那裡去，這樣兩全其美（指胡人有飯吃，郭敬他們有錢賺）。」郭敬深表贊同。

  可計劃還沒有實施，因為建威將軍閻粹慫恿并州刺史東嬴公司馬騰強行抓胡人賣掉以賺取軍隊用度，包括石勒在內的眾多胡人就被司馬騰派出的將軍郭陽、張隆抓住了，每兩人佩戴一副枷鎖被押往冀州。途中，石勒經常遭到張隆的侮辱和毆打。事也湊巧，押送胡人的另一位將軍郭陽是郭敬的族兄，郭敬拜託郭陽及侄子郭時多多關照石勒。有熟人好辦事，有了郭陽、郭時的關照，石勒一路上的吃飯問題、小病小災就都迎刃而解。

  石勒被賣給茌（chí）平人師懽（huān）為奴隸。他在田地里勞動的時候，又聽到了以前聽到的那種戰鼓聲和號角聲，他對夥伴們說：「我小時候在家，就經常聽到這種聲音。」師懽聽到這些話，再仔細打量石勒，感覺他非池中之物，就恢復了他的自由之身。

  師懽家附近有個牧馬場，石勒因為出色的相馬本領得到牧馬場首領汲桑的欣賞。汲桑是個勇士，二十幾歲的時候力能扛鼎，擅長長嘯。石勒和汲桑脾氣相投、惺惺相惜，一來二去，兩人成了好朋友。

  一開始，石勒受僱為別人勞動，以此養活自己。一次，他不巧被小股的官兵發現，官兵正要逮捕他的時候，一群鹿從旁邊竄了出來，他們也顧不上石勒了，爭相去捕鹿，石勒得以逃脫。後來石勒召集了王陽、夔安、支雄、冀保、吳豫、劉膺、桃豹、逯明等八位騎士，干起了強盜勾當，郭敖、劉徽、劉寶、張噎僕、呼延莫、郭黑略、張越、孔豚、趙鹿、支屈六等人又來投靠，組成了「十八騎」，這也是石勒爭霸天下的最初班底。他們到較遠的大戶莊園裡強掠財物，然後把所得全部送給汲桑。

  前文說到，建武元年（304）十二月，被張方挾持到長安的晉惠帝司馬衷下詔撤銷成都王司馬穎的皇太弟封號，但因為司馬穎素有盛名，河北（黃河以北）的很多人對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司馬穎昔日的帳下督公師潘自稱將軍，在河北率眾起兵，聚集了數萬人的部隊，聲勢浩大。像很多人一樣，汲桑與石勒帶領牧民還有數百馬匹前去投靠公師潘。石勒正式開啟了自己的軍旅生涯，也是在這時，汲桑才給他取了個響亮的名字，姓「石」名「勒」。

  公師潘任命石勒為前隊督，讓他隨自己去攻打平昌公司馬模所在的鄴城。司馬模聽聞有兵來攻很緊張，向范陽王司馬虓求助，司馬虓派大將苟晞率隊前去救援。苟晞和廣平郡的丁紹聯手擊退了公師籓和石勒。這是石勒和苟晞兩位猛人的第一次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