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節 司馬允的抗爭

  司馬倫為了收買人心，注重選擇有良好名聲的士人充實朝廷。他任命前平陽郡（今山西臨汾市）守李重、滎陽郡（今河南滎陽市）太守荀組（荀勖的兒子）擔任左、右長史；任命王堪、劉謨擔任左、右司馬；尚書郎束皙曾參與整理古書《竹書紀年》，因此讓他擔任記室（記錄官）之職；任命荀崧（荀彧的五世孫）、陸機擔任參軍。這些人中，李重知道司馬倫有篡位野心，想稱病不去就職，但司馬倫不斷威逼，催他上路，李重憂心忡忡，竟真的生病了。他拄著拐杖前去領命，但不久之後就病逝了。

  當初賈南風廢黜太子時，司馬倫本來準備立惠帝司馬衷的七弟淮南王司馬允為皇太弟，作為帝位的繼承人，但群臣意見不一，最終也沒有落實。司馬倫掌權後，任命司馬允為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兼中護軍。

  司馬倫認為故太子司馬遹的二兒子司馬臧（年四歲）年齡小容易控制，於是在永康元年（300）五月九日，讓惠帝下詔立臨海王司馬臧為皇太孫。又命司馬遹的太子妃王惠風返回東宮，撫養司馬臧。太子宮原有的臣僚全部轉為太孫的官屬，相國司馬倫兼任太孫太傅。

  淮南王司馬允擔任中護軍一職，性格沉穩剛毅，皇宮禁衛官兵都很敬重他，從心底里聽命於他。司馬允知道司馬倫和孫秀懷有異心，在被升官後，就開始稱病不上朝，並暗中豢養死士，謀劃除掉司馬倫等人。司馬倫、孫秀對司馬允也比較忌憚，八月，藉口擢升司馬允為太尉，奪取了他的兵權。司馬允繼續稱病不去接受任命，司馬倫便派御史劉機逼迫司馬允交出印鑑，還逮捕了司馬允的手下，上書彈劾司馬允違抗任職詔令。

  司馬允仔細檢查了詔書，發現竟然是孫秀的筆跡，勃然大怒，馬上扣押了劉機，要殺死他，但劉機不愧名字里有個「機」字，很機靈地逃脫了，司馬允只殺死了劉機的兩個隨行令史。

  

  司馬允正顏厲色地對部下說道：「趙王司馬倫想要謀朝篡位，毀掉我們的家國！」他率領封國部隊和帳下士兵共七百人沖了出去，大聲呼喊：「趙王司馬倫謀反，我要討伐他！有跟隨我的袒露左臂一起殺過去！」許多人都前來追隨。

  將要進入皇宮時，尚書左丞王輿緊閉宮門，司馬允的部隊沖不進去，於是掉頭去包圍了司馬倫的相府。司馬允的部隊平時訓練有素，都是精兵強將，相國府的士兵屢戰屢敗，死了一千多人。太孫宮左率（左衛隊長）陳徽帶領士兵擊鼓吶喊響應司馬允。司馬允在承華門擺開陣勢，一時間萬箭齊發，箭如雨下，紛紛射向司馬倫所在位置。司馬倫的部下都在大樹後面躲避箭雨，院中每棵大樹都中了幾百箭。主書司馬（文書官）眭（suī）秘用身體掩護著司馬倫，背部中箭而死。

  戰鬥從辰時（早上七點到九點）持續到未時（下午一點到三點）。中書令陳淮是陳徽的哥哥，準備響應司馬允，他對惠帝道：「現在應該派人持白虎幡前去解鬥了(1)。」惠帝果然命司馬督護（軍事指揮官）伏胤帶領四百騎兵持白虎幡出宮。

  如果按著這樣的形勢順利發展，司馬允將取得勝利，但事情在這個時候出了意外。汝陰王司馬虔（司馬倫的兒子）在門下省任職，他知道消息後，秘密對伏胤說：「如果您這次幫助了趙王，我們將共享榮華富貴。」在利誘面前，伏胤繳械了。他懷揣空白詔令出宮，宣稱晉惠帝有詔令給司馬允。司馬允絲毫沒有察覺有詐，打開陣形讓伏胤他們進來，還親自走下指揮車叩拜接令。伏胤趁機拔出寶劍，手起刀落，砍掉了司馬允的腦袋。司馬允死時二十九歲，他的兩個兒子——秦王司馬郁和漢王司馬迪也被殺死。除家人外，受他牽連而死的還有幾千人。

  當初司馬倫的部隊連連失利的時候，百姓奔走相告，說已經擒獲司馬倫了，後來忽又得知司馬允被殺了，無不哀嘆。

  司馬允死後，他這一方不久便頂不住了，司馬倫重占上風。司馬倫命人逮捕了司馬允的同母弟弟吳王司馬晏，準備下狠手以絕後患，光祿大夫傅袛（zhī）在朝堂上義正詞嚴地為司馬晏爭辯，群臣也同時勸諫，司馬晏這才免於一死，只是被貶為賓徒縣王。

  後來司馬倫被殺，惠帝下令厚葬司馬允，並追贈他為司徒，這是後話。

  (1) 白虎幡用於督戰，此處本應該為騶虞幡，陳准故意說錯，是想表示晉惠帝支持司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