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一樣的真女子
2024-10-11 04:28:26
作者: 依然月牙
菜花拱出來了,一朵又一朵。金黃的色,簡單的朵,明媚,閃亮。
這不懂矜持的花,開得沒心沒肺,開得大大咧咧,開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架子。說到底,它的骨子裡,有著山鄉的野蠻與潑辣,風吹不倒,雨打不壞。一抹亮眼的色彩,滿溢的春水一般,又熱烈,又執著,又霸道。
鄉下人,很少把它當作花來賞,在他們的眼裡,菜花和土豆、芋頭、稻穀並沒有區別。沒品、沒相,登不了大雅之堂,入不了詩,上不了畫。可它並不在意,守著一顆灼灼的心,春風十里地開,開得沒邊沒際、浩浩蕩蕩、無法無天。
也就想起民國女子——江東秀,胖乎乎、肉嘟嘟、烈性子的江冬秀,裹腳,沒文化,卻嫁給留洋海歸教授——胡適。村姑和博士?多少人不看好這段婚姻,有多少女子暗地裡覬覦才子的風流倜儻。
包辦的婚姻,泥糊的牆,風吹,雨落,不甘心的裂縫長出風情的花。
胡適去杭州養病,遇上曹誠英。才子佳人,花好月圓。愛情,落地生根。他,享受著人世間最美好的甘甜,髮妻、兒子,拋諸腦後。
回家,胡適抖抖索索,想與江冬秀攤牌離婚。
話未說完,江冬秀毫不猶豫地拿著一把刀,以兩個兒子與自己的性命相要挾。他嚇得魂飛魄散,至此,再不敢提離婚兩字。果敢的江冬秀,破釜沉舟,捍衛婚姻,終與胡適,白頭到老。
想來,江冬秀拿起鋒利刀子的那一刻,是豁出去的。那樣的悲壯、決絕、全力以赴,像極了鄉野的菜花。
掏出來,擲出去,不遮掩,不委屈,不求全。不是黑,就是白。要開就開得天翻地覆,若凋謝,豁出身家性命,也不怕。
這是菜花的性情,也是江冬秀的氣質。
人都說,江冬秀配不上大才子胡適,可是,又有誰知道,她的茁壯、野蠻、勇猛,在風雨飄搖的年代恰恰為家庭撐起了一把無形的傘。
說到底,胖乎乎的她有著不一樣的風采,雖然不高貴,可也接地氣。她有一手好廚藝,管家、理財,皆擅長。更何況豪爽的她也有溫柔心。胡適病,她寫信,一句「想你三四夜,睡不著,我也病了」,讓人怦然心動。
這樣的江冬秀,菜花一樣,不管處於何種境地,總有辦法將日子經營得風生水起。
她與他,縱不能意趣相投,到底也能吵吵鬧鬧相伴到老。
生日之時,胡適為她作一首詩:
他干涉我病里看書,
常說:「你又不要命了!」
我也惱他干涉我,
常說:「你鬧,我更要病了!」
我們常常這樣吵嘴——
每回吵過就好了。
今天拾我們的雙生日,
我們定約,今天不許吵了!
我可忍不住要做一首生日詩,
他喊道:「哼!又做什麼詩了!」要不是我搶得快,
這首詩早被他撕了。
讀之,忍俊不禁。
婚姻的形式千萬種,誰說,這不是恩愛的一種?菜花一般,又俗又烈又美又煙火……
春風起,菜花開。
尤三姐站在寧國府,籠住一襲光,叉著腰,跺著腳,吐著酒氣,毫不留情地撕下貴族紳士的假面具。
果敢、潑辣、無畏的尤三姐,以玩弄調戲玩弄,將鋒芒鑄在利劍一般的話語裡,又尖刻又威嚴,讓賈家的公子哥們,赤裸裸現了形。
她像一道光,照亮寧國府的腐敗與墮落,又像一塊玉,跌入污泥,斑駁痕痕。這樣的她卻說,終身大事,一生至一死。等他來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來,修行去。
她,愛上柳湘蓮,非他不嫁。
柳卻說,寧府,除了門口的兩對石獅子是乾淨的,貓兒、狗兒也是髒的。遂,索回定情鴛鴦劍。
剛烈的尤三姐,拔劍自刎。以死來度化生命的潔淨。
滿田菜花,簌簌搖曳。
我想起她,著大紅襖,穿蔥綠抹胸,兩個墜子打鞦韆一般。
她的笑,點亮四面的風。
春分之後是清明,菜花正當時。
定是要尋了去。
家鄉的菜花看過,不算的,還要趕著遠方的看,再看。
人問,菜花哪裡沒有?巴巴地坐飛機去那麼遠?
但笑不語,於我而言,那是隱秘的追溯,對光,對暖,對痛痛快快的生命。
菜花在攤開,毫無保留,一望到底,簡單的模樣多像台灣的主持人——小S。
小S——徐熙悌,有的人喜歡,有的人不喜歡。她世故、草根、爽朗,活得很自我,說話口無遮攔。她的真性情,如一覽無遺的菜花。分手、戀愛、家暴,所有的事,她都能在節目裡說,毫無忌諱。
不管何種境地,她總是歡天喜地地活著,活在自己的世界,又燦爛又招搖又搖滾。
她說,生命就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情上,用力愛,用力恨,用力地擠壓尖叫。
她的快人快語得罪很多人,卻不怕,一如既往地快意恩仇。得意時,像朵沒心沒肺的小菜花;失意了,像只喪氣的落湯雞。但是,她的眼神一直清澈,她的笑容一直在。
蔡永康說,小S很好玩,樂天,有活力,與她相處,很舒服,很值得。
我想,這就是她,菜花一樣的女子。
痛快地笑,痛快地哭,痛快地悲傷。不受別人左右,做永遠的自己,野生、熱烈、真實、坦蕩。
世上,花兒萬千。蘭與蓮固然高雅,小小菜花卻也讓人敬重。
各花入各人的眼。
一朵菜花,將人間喜悅,遍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