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放下

  店夥計猝不及防被慌亂的人群一下子擠倒，元靜姝站得離他最近，下意識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店夥計的衣袖往裡面拽。

  眼看著這人還有小半條腿沒給拽上台階，馬車已經狂奔而至，如果那店夥計被馬車刮壓住，只怕會將元靜姝也一起拖著撞上馬車。

  電光火石間，一人卻突然躍到店夥計前面，轟然一拳打出，瘋馬一聲未吭突地倒地，那人已經扎穩了下盤，用肩膀頂住了馬車的慣性，生生迫得馬車停了下來。

  元靜姝已經飛快地將店夥計拽了上來，卻對他的連聲感謝置若罔聞，盯著眼前那個暗藍錦袍的背影，眼睛莫名又是一陣發酸。

  

  就在這時，馬車的錦簾卻被人從裡面一把拉開，一張姣美的面容充滿了驚喜：「沈大人，幸虧有你！」

  沈燁見馬車已經停穩了，直起身子略低了低頭：「安陽公主。」

  剛要說話，只要馬車裡的安陽公主身形晃了晃，一下子往後倒了下去，馬車裡另外一名額頭被撞得青腫的宮女帶著哭腔喊了出來：「沈大人，公主暈倒了，怎麼辦啊！」

  沈燁微側臉瞥了身後的那道湖藍嬌影一眼，飛快地轉回了頭：「前面就有醫館，我現在就送公主過去。」扔下銀錢叫了附近的一輛馬車過來。

  那名宮女哭喪著臉巴巴兒看向沈燁：「沈大人，奴婢一人……怕不好搬動公主。」

  沈燁眉頭微凝，伸指突地一點元靜姝身邊的青柚：「還請這位姑娘一起先過來幫個忙。」卻是再未看元靜姝一眼。

  青柚回頭看了元靜姝一眼，見她點了頭，也連忙上去幫忙了。

  目送那道頎長的身影陪在馬車邊遠去，元靜姝默默收回視線，向店夥計微微一笑：「剛才實在是讓小二哥受驚了，還得麻煩你再幫我叫一輛馬車過來。」

  元靜姝剛回家不久，青柚也高高興興地回來了，將一隻金錠子拿到元靜姝面前：「小姐，這是那個什麼安陽公主賞的！」

  「賞你的，你就拿著吧，你在裡面出了力，得賞是應該的。」元靜姝笑了笑，儘量裝作無意問了出來，「那位安陽公主沒什麼事吧？」

  「沒有什麼大礙；大夫說是受了些驚嚇，還有些小磕傷，養一養就好了。」青柚連忙答了，又忍不住補了一句，「沈大人可真厲害，難怪能從錦城調到燕京來當官兒！我瞧著安陽公主似乎對沈大人很是熱情呢。」

  「是嗎？沈大人丰神俊朗，能得公主青睞也是應該的。」元靜姝有些勉強地笑了笑，藉口累了，打發青柚下去了，自己悶悶地趴在了桌上。

  「小天，你說——」剛說完半句話，元靜姝就猛然想起，小天昨天說要破解最大的一個信息源，已經處於「閉關」狀態了。

  伸指胡亂在桌面上劃著名，元靜姝有心想鄙視自己又想占茅坑又不拉屎的行為，想到安陽公主看到沈燁時的一臉驚喜，心裡又莫名地有些難過。

  說到底，沈燁畢竟是她長這麼久以來，遇上的第一個能讓她動心的男人，可是……

  之後的幾天，沈燁並沒有再在夜間過來，元靜姝反覆寫了幾十遍「放下」兩個大字，又讓又夏拿去燒了，表面上也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

  很快就到了上元節這一天。上元節，食元宵，賞花燈，正是情侶們雙雙對對出來盡情遊玩的時候，元靜姝打扮一新，陪著哥哥和蘇宛一起出門逛燈，有意無意地落在兩人身後，略走了一段路，就藉口在鴻興酒樓看到了黃靜宜在跟她招手，要和她去另外一邊玩耍，跟哥哥和蘇宛分了手。

  一輛馬車早就等在了鴻興酒樓的後門，元靜姝打量了一眼喬裝成車夫的那名眼熟侍衛，低頭提裙，邁了進去。

  馬車拐過幾條巷子，卻是到了城南一處民居，瞧著朱門銅環，門口卻只蹲了兩隻石鼓；明顯是一戶富戶人家。

  馬車剛剛停穩，大門就咣當一聲恰好打開，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迎了出來：「小姐這麼早就不逛燈市了？」

  元靜姝瞧見廖嬤嬤立在門內迎著自己，這才下了馬車，提裙跨過了門檻，隨著她往內院走去：「廖嬤嬤，這裡是——」

  「這裡是王妃的一處私產。」廖嬤嬤低聲答了，「今天王妃也是藉口逛燈市過來的。這邊，咳，行事什麼的也方便一些。」

  元靜姝有些了悟地點了點頭；燕王妃是覺得在自己娘家行房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特意出來到了這邊……

  蕭熠和陳宣華早就等在了內院的花廳里，見元靜姝過來，臉上都有些訕訕的尷尬，又隱有幾分激動。

  元靜姝給兩人再次診了脈，交待了幾句，本來還想多說幾句，抬頭看了這兩人的神色，也覺得有些尷尬起來；可是她想著等哥哥成親以後就走，所以燕王這邊的事必須得做周全才行。

  算了算了，反正這樣的事，以後也不會做了，只這一次，她幫著燕王和燕王妃做好，也算給哥哥鋪平了一條路！

  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元靜姝含糊開了口：「你們，嗯，可以了，記得一完事，燕王你就趕緊出來叫我進去……」

  再說下去，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幸好陳宣華微紅了臉吩咐廖嬤嬤：「不是買了幾套醫書要送給元娘子嗎，還不快拿來請元娘子過目，元娘子要些什麼，廖嬤嬤你在這裡記著服侍好了。」

  廖嬤嬤忙把早備好的那幾套醫書拿了過來，元靜姝裝著看書，不再去注意燕王夫妻兩個，等再回眸的時候，主座上已經空了人；元靜姝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內室里，蕭熠和陳宣華兩人也正面面相覷，明明夫妻敦倫也是常做的，這一會兒外面等著個人，兩人都突然覺得有些怪異起來。

  末了還是蕭熠先笑了一聲：「我還真當元娘子什麼都敢說，幸好她臉皮還沒厚到那種程度，不然——」

  「不然怎麼樣？」陳宣華好奇看向丈夫。

  蕭熠哈哈一笑：「不然別說王妃臉紅，就連本王也要被她給羞臊地跑了！」

  陳宣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融洽溫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