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誰也不嫁！

  元靜亭盯著妹妹，見她櫻唇艷紅微腫，側頸上還隱見吻痕，只覺得一口氣湧上來，牢牢堵住了胸口：「寶兒，你老實跟哥說，你跟那混帳是不是、是不是……」

  元靜亭有些說不出口，元靜姝卻明白他的意思，紅著臉搖了搖頭：「沒有。」

  「那好，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再跟他往來！過幾天我就讓陳延年上門來提親——」

  「哥！」元靜姝猛然抬頭，「我不嫁！我不要嫁給陳延年！」

  「你不嫁他，是不是因為心裡想著那個混帳？！」元靜亭一陣怒氣上涌，「他姓沈，算起來還是沈明濤的遠房族叔，他還有官身在身，你卻是和離之婦，難不成他會正兒八經娶你進門？」

  見元靜姝低頭不語，元靜亭更是惱怒：「好好，就算他為了你官聲都不要了，那你呢？婚嫁何止結兩姓之好，以你的過往經歷，可融得進那官眷圈子？

  燕京諸多官眷最是勢利，要翻出你以前在錦城的經歷來，明里暗裡不知會怎麼奚落你、孤立你！沈燁此時愛你顏色，自然覺得無所謂，可一年兩年還行，五年十年之後呢？

  到時他覺得你在女眷中對他毫無助力，會覺得你是個累贅，會後悔娶了你影響了他的官聲，會……到時你如何自處？！與其那時看著你悶悶不樂，不如現在就趁早斷了瓜葛！」

  元靜亭說的，一句句都是實情；元靜姝又何嘗沒有想過這些事？

  「哥，我沒想過嫁給沈燁。」元靜姝低低說了出來。

  

  元靜亭心頭那口氣頓時消了一半：「沒想過就好，寶兒，乖，聽哥的話，那陳延年……」

  「哥，我不想嫁人！」元靜姝連忙打斷了哥哥的話，「沈燁也好，陳延年也罷，我都不想嫁！誰也不嫁！」

  元靜亭怔了怔，想到自己原來病得要死的時候，擔心咽了氣會讓妹妹孤苦無依，匆匆就把她嫁進了錦城沈府那狼窩，想來是經了這一遭，讓妹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已經聞嫁色變了。

  元靜亭心裡頓時一陣難過：「寶兒，哥知道你……可是陳延年真的不錯，他不會……」

  「他再好，我也不喜歡他。」元靜姝堅定地搖了搖頭，「哥哥你別勸我了，我答應你，不會嫁沈燁，我也不想嫁陳延年或者是別的任何一個。」

  「那你……」

  「等你和宛姐完婚後，我想遊歷天下。」元靜姝趁著這個時候直接提了出來，「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想秉承父親的遺志，收集整理民間驗方，出一本《百草驗方集》！」

  元靜亭不由喉頭一哽。

  父親於醫藥一途極有天賦，若不是橫死，定然在杏林界中卓有建樹。他雖然是男丁，卻是喜歡讀書勝過歧黃之術，妹妹卻是自幼喜歡醫藥，父親曾撫摩著妹妹的發頂說：「吾家有女可承吾平生未遂之志！」

  父親的未遂之志……

  元靜亭猛然撇開臉背轉了身，飛快地抹了一把臉，聲音有些瓮瓮的：「好，哥哥不逼你，你喜歡去遊歷，就去遊歷！但是每到一地，記得一定要給哥哥報一封平安信回來！還有……若是在路上遇上了合適的人，你若喜歡，不用再跟哥哥說，就嫁了吧！」

  妹妹大了，她自嫁進沈府後，又越來越比以前有主意。元靜亭是在生死邊上走過一回的人，對世間的許多俗理束縛反而很看得開，就是阻止妹妹和沈燁，也是一心為了妹妹著想，怕她以後會受苦。

  如今見妹妹自有志向，元靜亭又哪裡會阻攔？心裡再是捨不得，卻不願因為自己的私心阻了妹妹的志向。

  元靜姝一陣感動，從後面緊緊抱住了哥哥的雙臂，將頭抵在他的後背上，聲音有些發哽：「哥，你真好！」

  良久，元靜亭才走了出來，見披著大毛披風的蘇宛依然立在院中，哪裡還不知道先前房間裡一陣爭鬧卻沒有下人出現，應該是被蘇宛喝止了？

  默默走過去緊緊握住了蘇宛已經凍得發紅的手，輕輕拍掉她頭上風帽上的積雪，元靜亭低低開了口：「阿宛，我們去看放煙火。」

  「靜姝妹妹沒事吧？」蘇宛有些擔心地看了房間一眼；剛才她讓聽到動靜想出來的又夏幾個不用出來，自己立在院子裡卻還是聽了些端倪。

  元靜姝房間裡那男子的聲音，明明就是沈……也難怪那時在錦城玉顏閣的時候，戴蓉蓉尋滋鬧碴兒，沈大人會出來幫著圓場，順帶打了戴蓉蓉的臉；原來這根本就是看在了靜姝的份上。

  這兩個人，若說配，那也是極相配的，可是偏偏元靜姝先前嫁的那個，算算正是沈大人的族侄……唉！一入官場，誰不怕自己官聲受損？沈大人就算一時執念，只怕今後還是會為了這個被人詬病，與靜姝反成怨偶……

  元靜亭握著蘇宛的手緊了緊：「靜姝沒事，她只是有些累了；我讓她早些休息了。」

  蘇宛也不再多問，輕輕「嗯」了一聲，由著元靜亭溫暖的大手牽著自己的手慢慢走著。

  天上飛雪不斷，地上積雪漸厚，下午被下人們打掃好的道路，此刻已經又積了厚厚一層雪。兩人踩在雪上，鹿皮靴底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起來更添了庭院一分靜謐。

  元靜亭卻突然幽幽開口：「那個人，是沈燁；可我不願意靜姝嫁給他。阿宛，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不近情理？」

  若是妹妹不喜歡沈燁，就憑她做的那些藥，沈燁早栽了千兒八百回了，又怎麼會……可他明知道妹妹心裡是喜歡沈燁的，卻還是……

  「元大哥，我知道你心裡的顧慮。」蘇宛慢慢答了話，「你是為了靜姝著想，不過我們畢竟不是靜姝，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覺得，我們還是要看靜姝的。」

  「靜姝說，等二月初你進了門，她就會四處去遊歷，收集民間驗方，她想完成父親沒有完成的事，編纂一本《百草驗方集》。」

  原來在靜姝的心裡，也是顧慮重重的，其實她也並不看好她和沈燁的將來，所以才……蘇宛輕嘆了一聲：「靜姝妹妹有這樣的志向，是件好事。」

  元靜亭也長嘆了一聲，兩人再不說話，默默走到了正廳前才鬆開了牽著的手。

  一直坐在正廳里的陳延年瞧見兩人過來，不由眼睛一亮，等看清兩人身後並沒有那道倩影，頓時一陣疑惑。

  「靜姝說她有些累了，就不過來了，說是讓我們玩個開心；延年，我們去看煙火吧。」元靜亭將陳延年瞬間黯然的臉色看在眼裡，心裡忍不住又嘆了一聲；可惜了，原來，他是真的挺看好陳延年這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