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我在錦城附近的達縣有個陪嫁莊子，專門種的是櫻桃，每年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要熟了。那東西在我們這邊最是金貴，往年採摘的時候我不過去看著也不放心。

  只是我這幾天身子有些不太舒坦，明濤又要用功溫書，想來想去，倒是讓你過去看著最合適。」

  聽大太太說完，元靜姝不由露出了一臉為難的神情：「母親吩咐，靜姝自然不該推辭，只是靜姝以前也沒做過這些事，要是採摘期要得久，我哥哥這邊我也不放心……」

  「只要你過去亮著身份壓著就是，我自會吩咐幾個往年做熟了的管事和媳婦子跟著你一起過去。」

  生怕她不肯過去，大太太急急又補充了一句：「左右不過是大半天的路程，要是你哥哥那兒身子調理得還不錯，你不如請了他一起去莊子上散散心；那處景色也別有風致，水土也算養人，不然也種不了好櫻桃出來。」

  

  才折了小雨這個人手，這一時半刻的她也不好往元家那邊塞人，不如把元靜亭那邊先放放，反正他們就是手心裡的螞蚱，蹦不了多遠的。

  元靜姝面上還裝作有些為難：「那豈不是要住到櫻桃都採摘完？我這邊倒也罷了，要是帶了我哥哥一起過去，會不會太給太太添麻煩了？」

  大太太暗自長舒了一口氣：「都是一家人了，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靜姝你也太見外了。」

  元靜姝這才笑著道了謝：「那我一會兒就過去我哥哥那裡跟他說一聲。」

  大太太自然是巴不得，吩咐春景去取了對牌，又帶了幾盒子糕點，還貼心地給元靜姝叫了馬車出來。

  元靜姝揚揚上了馬車，臉上的笑容才浮了出來。

  「這就是『失之桑榆，得之東隅』吧，」小天忍不住感慨了一聲，「你還真是會咬……咳咳，會談，會談條件！我突然對未來又充滿希望了！」

  「如果哪天天樞系統重新連上把我接回去了，你要不要考慮繼續跟著我？」元靜姝傲嬌地揚起了頭，「說不定你能進化成金瀑布星系最靈活的智能哦？」

  「你說的好有道理，」小天不由摸了摸下巴，「如果你以後不再切斷跟我的聯絡，我就答應你好好考慮考慮！」

  元靜姝「嘁」了一聲正想說話，馬車卻突然一頓緊急停住了。

  元靜姝還好手快，險險穩住了身子，慕春和又夏兩個卻頭碰頭地撞在了一起，「哎喲」叫了起來。

  沒等車夫開口解釋，外面就響起了一個婦人尖利的聲音：「蘇大小姐，我是見你知書明禮，這才好心好意過來給你保媒，你還真當自己是天仙兒似的人兒不成？

  緊著在這裡挑三撿四，再拖下去黃花菜都老了，你滿錦城裡去問一問，看看誰願意娶你這麼個──」

  元靜姝挑開了車窗簾子，只見外面三四個人正推推搡搡地從旁邊的一間鋪面鬧到了路上來，一個穿著紅裳綠裙的婦人抹著一臉的茶葉沫子，身形很是狼狽；剛才就是她差點撞上了馬車。

  「滾！」鋪子裡突然響起了一名老者的暴喝，打斷了那婦人尖利的聲音，「我女兒就在家裡養老也不嫁！還不快給我滾！」

  一隻白瓷蓋碗從鋪面門臉里被砸了出來，婦人急忙閃過，見那隻蓋碗落在青石路面上「哐當」一聲摔了個粉碎，要砸在身上估計得青好大一塊，心裡的火氣更加大了，叉著腰就站在街面上罵了起來：

  「我說蘇老闆，你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說得好聽是你玉琢坊的女少東，說得不好聽，有人願意娶就是你蘇家燒了高香了，這麼好的一樁婚事你都不應——」

  「嘩」的一聲，一大桶水從鋪面里被潑了出來，淋了那婦人一身透濕。

  一個壯實的丫環一手拎著桶大步走了出來：「馬媒婆，我蘇家燒不燒高香不用你操心，再不滾你信不信我連桶子都給你砸過來！」

  見那個丫環單手輕輕鬆鬆地舉起那隻木桶威脅地掄了掄，馬媒婆心裡發虛地退了幾步，正想站遠點再叫嚷幾句虛張聲勢，斜地里一個醬紫繭綢褙子的中年婦人一臉怒氣沖沖地跑了出來：

  「蘇宛，你給我出來！我兒子見你可憐這才發了慈悲說娶你，你不要——」

  話沒說完，一隻蓋碗又飛了出來，准准砸在了那中年女人的身上，婦人的馬面裙擺頓時被潑上了一大片茶葉末子，濕噠噠地往下滴著水。

  鋪子裡並沒有走出人來，只有一個沉靜的聲音清朗傳了出來：「洪嬸子，我還真求你們不要發這慈悲，你這一發慈悲，我蘇家這玉琢坊就要變成洪家的玉琢坊，我蘇宛可受不起你這份慈悲心！」

  那拎著木桶的丫環更是大聲嗤笑起來：「洪家嬸子，你自己也不照照鏡子，到底是誰發的慈悲！

  當初要不是我家老太爺瞧著洪大叔可憐收留了他，還手把手教了他這玉器手藝，他這會兒還不知道餓暈在哪根道上呢！

  老太爺善心銷了洪大叔的賣身契，沒想到你們倒是心比天大，這才吃了幾天白米飯，就想著翻身做主子了？

  說招婿你們自個兒不願意，招別人你們每天就來攪事，就想逼著我家小姐嫁進你們家？

  我呸！你那身奴才皮才脫了多久，就黑了良心擺起太太的譜了？！你也配！」

  壯實丫環一邊說著，一邊掄著木桶就沖了過來：「滾，都滾遠點，喪了良心的東西，沒得髒了我家玉琢坊的地面！」

  見丫環把那隻木桶舞得虎虎生風，中年婦人慌不迭地跑遠了，邊跑還邊狠拍了身邊跟著的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頭一下：

  「你個沒用的賤蹄子，見著你太太被人澆了一身茶水也不知道擋一下！還不快跑回去跟老爺少爺說一聲，讓他們明天，不，今天就不用過來上工了！

  好心好意求他家的姑娘不肯，合著想把我們白白當牛馬使喚呢！行，她蘇宛蘇少東有本事，我看她一個人就接了所有的活把玉琢坊開起來！」

  玉琢坊玉器用料實成，雕工精美，是錦城小有名氣的一家玉器鋪子，沒想到還出了這樣的事。

  元靜姝瞧著那壯實丫環上了門板關了鋪子門，輕輕搖了搖頭：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還好她這本被她歪念得比較順！

  元靜亭自上次妹妹給他針灸一回，又換了個調理方子後，確實感覺到身體輕便了不少，見元靜姝突然又回來了，急忙出來迎了她。

  打發了同來的下人們去一邊喝茶，低低急問道：「寶兒，可是有什麼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