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邪的女青年

  專欄作家木木曾說過：「每一塊烏雲都鑲著銀邊。所以很多的悲劇人生，對於本人是慘絕人寰，圍觀群眾看到的，卻都是樂子。」

  記得有本女性雜誌上說，如果把男女都分成A、 B、 C 、D四等，那麼通常A男配B女，B男配C女，C男配D女，剩下的就是A女和D男。說白了，這年頭單身的多半是牛逼的女人和傻逼的男人。S小姐就不幸地成了個牛逼的女人。雖說還沒有到開牛逼跑車，住牛逼豪宅的地步，但人家上的畢竟是牛逼大學，進的是牛逼公司，喝的是牛逼咖啡，連背的包都很牛逼，雖然不是什麼LV或香奈兒，但肯定也能抵過一個清潔工人大半年的生活費了。

  S小姐芳齡三十一。這天喝下午茶的點兒，S小姐喝著義大利進口咖啡，吃著日本進口千層酥，隨手拿起一份報紙翻看。「根據英國研究人員調查發現，大多數人認為女性三十一歲時最美。這個年紀的女性，兼具自信與美貌，魅力值處於巔峰狀態。」S小姐嘴角浮起微笑。總經理的秘書小美正好經過。「樂什麼呢？」小美問道。

  S小姐把報紙遞給她，說：「你瞧。」

  小美看完那篇文章，不解地看著S，「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呀？」

  S小姐呷了口咖啡，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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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美突然恍然大悟：「啊！S姐，你也三十一了吧！那可是在英國，姐姐！人家國外老流行熟女，姐弟戀呀，但咱們這裡，姜永遠是老的辣，女人永遠是嫩的香。你說你活這麼大歲數了，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S小姐氣得直咬牙，心裡罵道：就你嫩！誰不知道你跟總經理那點破事兒呀。

  「哎，這年頭，單身的女人連小三都不如了。」S諷刺道。

  小美完全沒聽出S話中帶話，居然高興地接著說：「可不是。當小三是需要美貌和智慧的，可不是誰都當得了的。我看那些罵別人是小三的人呀，多半是嫉妒。說白了，就是各取所需嘛。男人花錢買快樂，女人數錢也快活。哈哈哈哈……」

  「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保潔大媽在一旁嘀咕。S小姐樂了。

  「說什麼呢！」小美吼道。

  大媽回答：「我說誰這麼不要臉，又把茶葉倒在水池裡。」說完還朝S擠了擠眼睛。

  小美道：「哎喲，今天你倆倒成一夥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就算你自食其力，把人家大媽半年的生活費挎在肩上，又怎麼樣？人家還不是背地裡叫你老姑娘？」

  大媽面露愧色。

  S小姐這回真的生氣了，說：「這大夏天的，你男朋友成天戴著頂綠帽子，他也不嫌熱！還有呀，等那誰找到小四、小五了，小三就喝西北風去吧。」

  「你……」小美氣得說不出話來。

  嘴仗是贏了，S小姐卻高興不起來。張愛玲說過一句話：一個女人，倘若得不到異性的愛，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這點賤，男人都不喜歡找比自己優秀的女人，而比自己差的男人吧，自己又看不上。何況現在剩下的適齡男士都是不咋地的D等貨色。S小姐作為一個A等女人，不禁惆悵，這可怎麼辦？

  S小姐心裡憋屈，聽說雍和宮很靈驗，周末便跑去燒香拜佛，求上天趕緊賜自己一個真命天子。

  沒想到拜完佛的第二個禮拜，那個人就出現了！

  這個人叫約翰，37歲，美籍華人，離異，孩子跟著前妻。約翰住在紐約上東區，別的不說，就約翰先生這坐標，就足以讓無數姑娘魂牽夢繞，在心頭盪起不知多少漣漪。兩人是在一個婚戀網站上認識的，通過郵件互述衷腸，幾乎每天都要給對方發一封郵件。三個月的郵件下來，S小姐已經認定了這位約翰先生，覺得他就是那位真正懂自己的人。

  S小姐心情大好，胃口也跟著好起來，吃嘛嘛香，還不見長胖。辦公室里那幫八卦的女人當然也注意到了S的變化，心想，這姑娘不是找到對象，就是中了彩票。她們就像打了雞血一般，私下裡議論紛紛。尤其是小美，仿佛柯南附體，不把S小姐的個人問題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善罷甘休。調查結果是，S小姐確實談戀愛了，而且對方「有頭有臉，有車有房」。這金光燦燦的八個字，字字刺痛著小美的自尊。她寧可相信那是謠傳，終於有一天，她實在按捺不住，跑去向當事人求證。S小姐一臉淡定，答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一句不實不虛的話說得小美是百爪撓心呀。

  在小美面前，S小姐還有定力故作神秘。到了閨蜜那裡，S就忍不住了，好不容易找到了Mr. Right，當然要拿出來曬一曬。想不到閨蜜聽完自己滿面春風的傾訴，不為自己高興，反而搖了搖頭說：「我聽著怎麼這麼不靠譜。網戀呀！那都是90後玩的，你一老……我是說你一成熟女人，跟著小姑娘湊……」閨蜜注意到S小姐的臉色，不敢往下說了。

  S小姐說：「我倆跟他們不一樣。我不是讓你來評論我的，只是想得到你的祝福。」

  閨蜜也不好再多說，只得說：「好吧，那祝你幸福。」兩人開始聊生活，聊未來，氣氛又融洽起來。不過臨走的時候，閨蜜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你還是小心點。」S小姐說：「這樣吧，他下周來，我讓你見見，省得你瞎操心。」

  閨蜜剛走，S就接到約翰的電話。約翰在電話里說，自己很晚才能到北京。要是不方便見面，可以第二天再說。S小姐哪願意多等一晚上，立刻說：「沒關係，再晚也沒關係。」掛了電話，S小姐卻有些犯難了。自己一直跟父母住一塊兒，要去見約翰，肯定是夜不歸宿，這如何跟父母交代呀？

  約翰來京的那天終於到了。S小姐跟父母說，晚上要跟朋友們去唱通宵卡拉OK，輕鬆矇混過關。在去機場接約翰的路上，S忐忑不安，不停地拿出小鏡子照照，看自己的妝是不是花了。頭一天晚上，S小姐已經對著鏡子練習了無數遍，初次見面應該展露何等動人的微笑。嘴角上揚，「Hi，約翰！」 「你好，約翰！」 「Hello，約翰！」……

  約翰的飛機晚上十一點半落地。S小姐八點半就到了機場。坐在機場的咖啡廳里，S小姐順手拿起一本時尚雜誌，卻怎麼也看不進去，眼前全是約翰的形象。她反覆回想約翰說過的話，開過的玩笑，一個人對著雜誌上搔首弄姿的范爺傻笑。就這樣傻笑了兩個小時，十點半的時候，S覺得屁股下仿佛有十萬隻螞蟻在爬呀，爬呀。她再也坐不住了，乾脆起身朝接機口走去。

  一到接機口S小姐的心跳就加速了。S小姐儘量按捺自己內心的激動，用最迷人的表情面對著出口。每隔兩分鐘，她就忍不住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掏了大概三四十次，約翰出來了。S一眼就認出了約翰，比照片上和視頻中看起來更加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她朝他揮了揮手，露出一個平生最動人的微笑。約翰先生朝她走了過來。「Hi，約翰。」她說。約翰給了她一個擁抱，一切猶如電影般美好。兩人一起坐在去酒店的計程車里，S小姐頭一次發現原來北京的夜色這麼美。到了酒店，門關上的一瞬間，兩人就熱吻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用多言。引用S小姐後來對閨蜜說的話就是：「我們在肉體上跟我們在精神上一樣和諧。」做完愛，約翰也沒有像多數男人那樣倒頭就睡，而是一邊溫柔地撫摸著S，一邊陪她聊天。他說到了未來，說到以後想把S接去美國。S小姐就在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中，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第二天早上，約翰拿出一條蒂芙尼的項鍊為S戴上，S的眼睛濕潤了，心想，自己在愛情路上遇到了那麼多個人渣，老天終於送來了一個靠譜的男人。這時電話響起，閨蜜的名字在屏幕上閃動。閨蜜在電話里說，你可別忘了答應帶他來見我的事兒。S小姐當然沒忘。女人嘛，不就圖滿足自己那點虛榮心嗎。好不容易找到個如此優秀的男人，當然要帶出去炫耀一番。她不僅帶著約翰見了她的閨蜜，還見了辦公室所有的女人。一群女人圍著約翰吃飯，約翰表現得無可挑剔，幽默大方又不失內斂與風度，S小姐看著小美那羨慕嫉妒恨的樣子，心裡樂開了花。

  約翰回美國的時候，S小姐在機場哭得稀里嘩啦的。「我很快會回來看你的。」約翰在她耳邊輕輕說道。約翰沒有食言，幾個月之後，他又飛到北京與S相聚了。這次見面也是如膠似漆。S小姐在這個男人面前展現了自己最好的一面，白天溫柔體貼，晚上狂野放蕩。「男人就吃這一套。」她驕傲地對閨蜜說。

  S小姐在辦公室的地位也是急劇上升。以前由於是單身，辦公室那幫女人討論男人的時候，S從來沒有底氣發言，現在卻突然成了愛情專家，理論一套一套的，說得那些女人是心服口服。每次小美有異議的時候，總會有人說：「我覺得還是S說的對。」是呀，能找到這麼好的對象，怎麼會錯呢。

  對於戀愛中的女人來說，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冬天。但對S小姐來說，帝都北京突然變成了春城昆明，連刺骨的寒風也吹得她心芽兒生機勃勃，春意盎然。小姐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牛逼的女人也有春天！A等女人也有出路，那就是——A+男人！

  當約翰第三次來北京看S小姐的時候，她那顆因愛情發熱的腦袋稍微冷卻了一點，她開始思考未來了。她覺得老這樣隔幾個月見一次面也不是辦法，便很委婉地向約翰提出了自己想結婚的念頭。結果，被約翰更加委婉地拒絕了。

  約翰第四次來北京與S小姐相會的時候，S小姐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明白跟他委婉是沒用的，便很直接地提出了結婚這個問題。約翰說，前兩年自己離婚後，特別想再成立一個家庭，對婚姻家庭什麼的還充滿了希望與憧憬，但慢慢地隨著年齡的增長，就覺得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不想再結婚了。S小姐心裡很不高興，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次談話的第二天，約翰就送了一套維多利亞的秘密的內衣給S。女人真是好哄，收下禮物，聽幾句好話，又開開心心地繼續談戀愛。

  不過這次約翰走後，S小姐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給閨蜜打了個電話，把自己的疑惑都告訴了她。閨蜜說，我覺得他那些話，多半是藉口。要不這樣，你給他寫封郵件。你要表決心，說明自己有多麼愛他。還有，如果他有什麼難言之隱或經濟負擔，你要表示自己願意跟他一起奮鬥，讓他不要有壓力。讓他明白，你是真心愛他這個人，而不是要圖他什麼。S照著閨蜜說的給約翰發了封郵件。

  當天晚上，閨蜜就被S小姐的電話吵醒。一接電話，就聽見S小姐在電話那頭嗷嗷大哭。閨蜜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還以為S小姐被人綁架了。「約翰……約翰……」隔了好一會兒，S小姐才帶著哭腔說道。閨蜜立刻明白了。從S小姐斷斷續續的敘述中，閨蜜得知，他回了一封很長的郵件。大意就是，非常感謝S小姐對自己的真情，都到這個份上了，他也無法再隱瞞下去。他前妻想復婚，為了孩子他差不多已經答應了前妻。他想把孩子接去美國，給他一個良好的教育和完整的家。他覺得很對不起S小姐。閨蜜在心裡長嘆了一句：哎，早跟你說過這事兒不靠譜。聽她那麼個哭法，閨蜜也心疼。

  「佛也拜過了，香也燒過了，我怎麼老是遇到混蛋呀！」S小姐氣憤至極。

  閨蜜說：「你冷靜一點。約翰也不一定就是個混蛋。人家畢竟還是跟你道出了實情，沒讓你在一邊傻傻地等待。你要慶幸至少自己知道了真相。他要是跟你耗個兩三年，再告訴你……」

  「他明明說過要帶我去美國生活的呀！」

  「你想想，他是什麼時候跟你說的？那時候你們剛見面吧。他那麼說也就是哄你高興。再說，你見過他在美國的房子了嗎？就算有房子，房產證上的名字還說不定是誰的呢？他跟你說得倒是簡單，責任、道義，為了孩子。我看呀，那房子說不定還是他前妻的呢！哎，你看過他的離婚證嗎？也許人家兩人根本就沒有離婚…」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本以為自己的春天來了，沒想到那只不過是冬天哈了口熱氣而已。剩下的日子，仍舊是寒冬臘月。

  閨蜜說：「我去你家找你吧，你等著。」

  閨蜜坐在計程車上也很生氣，心裡罵道：我就知道那個約翰是個白眼狼，早告訴她網戀不靠譜……

  不過這個閨蜜並不是腦殘的閨蜜，她深知要是跟S說「我早提醒過你」這樣的話，只會讓她更難過。她做了個深呼吸，理了理思路，想著要怎麼勸S。

  到了S家，S一邊哭，一邊說他怎麼能那麼不負責。

  閨蜜說：「他確實很不負責，但是去聲討他，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你，都沒有什麼意義，也沒有什麼用處。每個人都有自私的一面。」

  S說：「我覺得自己好失敗。我哪裡做錯了？他為什麼沒選我？」

  「那個男的不知道珍惜你，是他的問題。但是如果你非要去糾結他為什麼不珍惜你，他的問題就會成為你的問題。何必呢？你倆沒成，他失去了一個真心對他的姑娘，而你失去的只是一個自私的混蛋。這樣看來，吃虧的是他，贏的是你。」閨蜜說完，心想，她失個戀，連我都變深刻了。

  不過這種時候，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你還是會照樣難過到不行，照樣覺得世界毫無意義。哎，戀愛中的女人就是傻，一面口口聲聲說「全世界的男人都不可信」，一面從不懷疑自己男人的甜言蜜語，仿佛眼前的這個男人，與全世界的男人都沒有干係。

  通過這次與約翰的戀愛，S小姐明白了一件事情——什麼叫生不如死。白天總是有事要乾的，而夜晚的清閒卻可怕得要命。在白天，那些實實在在的事物和繁忙的工作多少會阻礙些許傷感的念頭在頭腦里擴散。但當四周一片漆黑時，思想可以跑得很遠，甚至跑到理智也抓不到的地方。和約翰初次見面的情景一遍遍地在她眼前閃現。她一次次地從夢中醒來，每次她都祈禱再一次入睡，以結束醒著的苦楚。但每一次入睡，又會帶來更加痛苦的醒來。每天晚上都像整整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在現實生活中被約翰甩了一次，在夢裡，又被甩了無數次，夢中的心痛並不比現實中來得輕鬆。

  一年以後，S小姐的夜晚終於不再那麼漫長，約翰也很少再跑到她夢裡來拋棄她了。按理說S小姐的這段愛情故事，就此應該畫上句號了吧。沒想到，這只是個序幕而已。

  S小姐被公司派去美國出差。她神差鬼使地給約翰發了封郵件，說做不了情人，可以做朋友。其實S小姐就是死不了那個心，非要看看約翰先生跟老婆過得怎麼樣。

  兩人在紐約的一家高級餐廳見了面，這樣的場景，當初S小姐幻想過無數次，沒想到卻是以如此的方式，S小姐不禁苦笑。幾杯酒下去，約翰就向S大吐苦水，原來復婚後，他跟妻子的關係並沒有多大改善，他們只能在孩子面前強顏歡笑，實際上早已形同陌路。聽了約翰的傾訴，S小姐嘴上倒是深表同情，心裡卻很高興，套用一句網絡流行語就是「知道你過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

  出差回來，S小姐一臉幸福。

  去機場接她的閨蜜見了，立刻說：「有情況？」

  S小姐不語。

  閨蜜繼續說：「難道是有艷遇？」

  S小姐說：「不是，我跟那誰又和好了。」

  「誰？約翰！」

  「是的。」

  「他又離婚了？」

  「一言難盡呀。」S小姐惆悵地說道。

  約翰當然沒有離婚，只不過S小姐一廂情願地相信他那都是為了孩子。為了愛情，她願意衝破世俗的枷鎖。為了愛情，她願意等待。閨蜜在心裡暗想：為了愛情，甘願做小三。當一個女人以愛情為理由時，什麼不合邏輯的事情都能幹出來。簡直是中邪了！

  中了邪的女青年，可不止S小姐這一個。一部分女青年抱怨自己怎麼老是遇到人渣。怎麼說呢？遇到一兩個人渣算你倒霉，老是遇到人渣只能證明你的腦子有問題。一打開女性情感網頁，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怨婦貼，控訴自己的男人是如何如何極品，一個比一個慘烈。對方那麼極品，你還不踹掉，只能說明你更極品。專欄作家木木曾說過：「每一塊烏雲都鑲著銀邊。所以很多的悲劇人生，對於本人是慘絕人寰，圍觀群眾看到的，卻都是樂子。」所以，姑娘們，醒醒吧。不要以愛情為藉口，做出各種傻事。真正愛你的男人，才不會讓你成為他人的笑料和談資，出盡洋相。還有一部分女青年倒是認為自己找到了真愛，遇到了白馬王子，可惜這個王子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於是乎她們抱著「沒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的信念，頂著「正房的淫威」和輿論的壓力，不斷摸索著，前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