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幽靈船

  灰白色的天空下，海面仿佛一團熔化的金屬緩緩流動著。白色風力渦輪機一動不動地矗立在風平浪靜的海水之中，寒冷的空氣在海面上凝結成一片如幻影般的薄霧，逐漸升騰，在巨大的葉片間蔓延開來。從石灰色海水的另一邊，遙遠的某處傳來了暴風雨將至的隆隆聲。

  好一幅大氣磅礴的畫面，對不對？

  一艘小船靜靜漂浮在海面上，隨著波浪起伏。偶爾傳來海浪輕輕拍打船身發出的嘩嘩聲，船上的桅杆隨著起伏的海浪微微左搖右擺，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船尾的螺旋葉片靜靜地旋轉著，一會兒朝左轉，一會兒朝右轉。一扇船艙門隨著搖擺的船身時開時關。然而，船上既沒有拉纜繩的船員，桅杆瞭望台上也看不見遠眺的水手。這是一艘被廢棄的小船，一艘幽靈船。

  看到這兒，你有沒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小船似乎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在海面上漂蕩著，越漂越遠，風力渦輪機的身影也越來越小，最終徹底消失在薄霧之中。

  

  但，這一切僅僅是表面上看來如此。

  就在小船隨著海浪起伏，忽上忽下的時候，在很遠很遠的海面上，一個黑影出現在陰鬱的迷霧之中——一個夾在厚厚的雲層與海面之間的、陰森森的尖塔狀黑影。漸漸地，一連串鏽跡斑斑的金屬塔樓也隨之浮出海面。黑影和塔樓孤零零地立於海天之間。海藻攀附在已被海水腐蝕的塔樓支架上，塔樓上排列整齊的窗框早已破裂。透過窗戶，你看不到一個人影。

  那艘破敗的小船緩緩漂向這座海上堡壘，最終停在其中一座塔樓的支架底部。海水拍打金屬棧橋，激起一個不大的浪頭，將小船輕輕盪起。棧橋的碼頭上有一段螺旋狀的金屬台階，台階繞著支架蜿蜒而上，通向一個爬滿鏽跡和鹽漬的金屬艙口。

  伴隨著年久失修的金屬器械特有的吱扭聲以及金屬合頁發出的嘎吱聲，那個艙口被人打開了。

  「哎呀，別擠了！已經是我的最快速度了。」艙口裡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話音剛落，一隻大大的黑色皮靴就伸了下來，緊隨其後的是一條腿。那隻靴子試探著往下踩，最終落在一級濕滑的金屬台階上。

  「快點兒，你這個白痴！」一個女人催促道，「他們剛剛警告過我們——『警惕並擊退任何潛在的來自英雄的突然襲擊』——你又不是沒聽到總部的指令，你快點兒！」

  「這裡沒有英雄，哪兒來的突然襲擊？」第一個聲音爭辯道，「英雄們發起進攻時可不是現在這樣。這是一艘廢棄的船，我已經用我的小望遠鏡仔細觀察過了，上面一個人都沒有。沒什麼好擔心的。不然，我就不叫骷髏鮑勃。」就在這時，說話的人從艙口走了下來，我們終於可以看清楚他的模樣啦。

  我們當然可以浪費一個長長的段落來描述此人的長相，但我們也可以簡單地總結為：他看起來就像個海盜，戴著帽子和眼罩，還留著鬍子。只不過，你們想像中的海盜有一條木頭假腿——而且通常都是右腿，為什麼？骷髏鮑勃的假腿則是用一根長長的白色骨頭做成的。當他用這條骨頭腿踩著金屬台階一步步走向棧橋的時候，刺耳的咯吱聲不絕於耳，聽得人汗毛直豎。

  「好吧，我希望你是對的。」他的同伴說道。她從艙口伸出腳，順著金屬台階爬下來。爬樓梯的同時，她看了一眼下方發綠的海水，臉上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我要馬上著手改造船員休息室。我要打掉那堵牆，讓裡面看起來敞亮些。」此人穿了一套剪裁合身的灰色套裝，藏在厚厚的黑框眼鏡後的那雙眼睛透著一絲冷酷和狡黠的光。

  「如果拆掉那堵牆，我在裡面洗澡的時候，外面的人不就看得一清二楚了？」骷髏鮑勃嘀咕道，「該死的建築師。」

  「別在那兒嘀嘀咕咕的，」跟在他身後走下台階的建築師斥責道，「你根本不懂得欣賞現代主義。」

  「我就想洗澡的時候能保留點兒隱私。」海盜咕噥道。

  棧橋上，小船正隨著不斷拍向金屬支架的海浪歡快地上下起伏著，骷髏鮑勃抬起他的骨頭腿，跳上小船。「你看，」他瞟了一眼小小的船艙，粗聲粗氣地說道，「船上沒人吧？」

  「我們很快就知道有沒有人了。」建築師弓著腰躍過欄杆，跳上船。她從她那身定製外套的內口袋裡摸出一個平裝書大小的青銅色盒子，把它放在甲板上，然後按下盒子頂部一個小按鈕，隨即退後。盒子立刻發射出一條水平的光柱，以盒子為圓心開始掃描船身。光柱照亮了亂成一團的纜繩和一堆堆皺巴巴的船帆。一聲好聽的「叮」之後，光柱消失了，盒子頂部的綠色屏幕亮了。

  「只要有人藏在船上，人口統計儀都會告訴我們。」建築師撿起盒子，揚揚得意地說道。當她的眼睛掃過屏幕時，她立刻皺起了眉頭，疑惑地說：「等一下，這不對啊。這東西說有兩個人……」

  她還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就騰空而起，向後仰去，從小船的一側飛了出去，栽入水中。人口統計儀順勢從她的手中滑落，掉在甲板上，滾進了艙底。它的屏幕上依舊閃著光，上面寫著：

  發現英雄——

  近距離

  1. 藍色幽靈

  2. 身份不明

  「媽媽，您把她釣上來，然後捆起來。我來對付這個獨眼龍海盜。」一個沒聽過的聲音說道。

  「寶貝兒，沒問題。」另一個聲音答道。

  甲板上的空氣漸漸朦朧，兩個海市蜃樓般的影子顯現出來。其中一個穿著一件灰藍色的盔甲，還戴著頭盔，她的盔甲有點兒舊，上面還打著補丁。另一個穿得和第一個相似，只不過她的盔甲看起來新多了，而且打磨得光滑透亮，宛如一面鏡子，映出了周圍的景致。

  「你們誰啊？」海盜嚷嚷道，邊說邊猶豫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該說『你們是誰』才對。我是銀色天使。」那名年輕英雄擺出一個漂亮的英雄姿勢，「這位是我媽媽。」她指了指身邊那個穿灰藍色盔甲的人——她媽媽正彎著腰，靠著船舷，將不省人事的建築師拉上甲板。「對不起，你叫？你是？」年輕英雄問道。

  「骷髏鮑勃，就是我。」海盜答道，他話語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笑口吻。他心想，畢竟，他的敵人們現在已經現身了，失去了偷襲的先機。

  「這不是冬奧會的項目名稱嗎？」銀色天使歪著腦袋，用一種奚落的口吻反問道。

  「不！」骷髏鮑勃憤恨不已地嚷嚷道，「不是的。這是公海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盜匪海盜的名字。沒錯！」

  「不，這絕對是奧運會項目，我記得我還看過，」那個英雄說道，「就是那個從山上滑下來，還要用……」

  「啊！」骷髏鮑勃怒不可遏地吼道。他生平最痛恨的事情就是他給自己選的這個花哨的海盜名被人錯聽成一個冬季體育項目——鋼架雪車[1]的名稱。等到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改名了，所以，他對這件事的容忍度為零。海盜們痛恨他人取笑自己的名字。不巧的是，他正好選了一個不那麼好聽的運動項目的名稱作為自己的名字。他舉起雙手，以示威脅，並大叫一聲：「準備好感受我的風之能吧！」

  「真噁心！」銀色天使答道，「怪不得你不想讓別人看你洗澡。」

  「哎呀呀，」憤怒的海盜聲嘶力竭地喊道，「吃我一槳！」

  他的手掌心裡噴出兩股強勁有力的氣流，將銀色天使撞到了船欄杆上。要不是她緊緊地握住欄杆，差一點兒就落到海里去了。

  「當心，安吉爾寶貝兒！」藍色幽靈大叫一聲，飛快地跑向女兒。

  「哈哈！」海盜大笑，「知道我的厲害了吧？我想要你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你的語法真是差到家了。」安吉爾抱怨道，眼看氣流減弱，她掙扎著站了起來，「另外，我很肯定你說的那些海盜黑話不準確。」

  「一派胡言，你這個不識貨的小藤壺！」骷髏鮑勃凶神惡煞地大吼道，「我要……出絕招了。哼！這是你自找的，長毛的獨角獸。準備去見深海閻王大衛·瓊斯吧！」

  「如果你想用沉入海底來威脅我的話，我想你說的深海閻王應該是電影《加勒比海盜》里的船長『戴維·瓊斯』。」安吉爾糾正他道。「『大衛·瓊斯』聽起來像個百貨商店的名字。哦，對了……」她頓了頓，「該我出手了！」

  就在海盜先生準備再次發動進攻的時候，銀色天使亮出了她的超能力。安吉爾的超能力很特別：她能夠複製他人的能力，而且是加強版的。骷髏鮑勃的造風超能力的確很厲害，只見他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旋風裹住，旋轉著飛到了半空中。被轉得頭暈眼花的他突然被撂倒，以倒栽蔥的姿勢疾速撞向桅杆，他喊了句「糟了我的糕」後就被撞暈了。

  安吉爾伸出雙手，那股旋風便托著海盜的身體，將他輕輕送回到了甲板上。昏迷不醒的骷髏鮑勃鼾聲如雷。

  「好了，搞定搜索隊。」芙洛拉說道。她把他捆起來，丟到船艙里，和建築師做伴。做完這一切後，她摘下頭盔，露出了那張滿是皺紋但十分慈祥的臉龐，還有她那頭和棉花糖一樣蓬鬆的銀髮：「接下來的任務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安吉爾·瓦爾登摘下亮閃閃的頭盔，亮出了自己那頭閃亮的銀髮。她抬起頭，眯著眼睛凝視著上方高聳入雲的塔樓，臉上浮現出一種堅毅而決絕的表情。

  「你說的是潛入這座由盜匪控制的監獄，救出超級零蛋隊？」安吉爾微微一笑，打趣道，「不，小菜一碟。」

  說完，藍色幽靈和銀色天使便一起快步衝上金屬台階。

  從她發現超能力的那一刻起，希爾達·貝克就想當個英雄。

  就在她馬上要過十歲生日的前幾天，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擁有一種很特別的能力。此刻，她坐在光禿禿的牢房裡，回想自己發現這一能力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星期天，她正和爸爸媽媽一起吃午餐。她爸爸一邊吃，一邊和顏悅色地向她解釋為什麼他們不能送她想要的那件生日禮物。

  她想要的生日禮物是一匹小馬。

  「我們知道你很想要匹小馬，」他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我也知道你是一名出色的騎手。問題就在於……這筆開銷太大了，希爾達，我們負擔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儘管當時希爾達只有十歲，但是她早就意識到自己其實已經相當幸運。她住在一棟不錯的房子裡，爸爸媽媽很愛自己。她沒有因此而變成一個被寵壞的小女孩。事實上，她對於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很感恩。所以，她沒有哭鬧或哼唧，反而強打起精神，按捺住內心的失望。「我明白，爸爸，」她笑著說道，同時將一小滴眼看就要流出來的眼淚生生地憋了回去，「我當然明白您的意思。」

  「是啊，我明白。」她心想。為了不讓眼淚流下來，她閉上了眼睛。「我所擁有的已經比大多數人都要多了，我不能這麼貪心。只不過……只不過……我好想有一匹屬於自己的小馬啊，它就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啊。」

  就在這時，一個奇怪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像是馬蹄聲，又像是馬的嘶鳴聲。

  「我的天哪！」希爾達的媽媽大叫一聲，抬手撞翻了盛肉汁的罐子。

  希爾達睜開眼。在她家的餐桌上，就在胡蘿蔔和綠葉菜之間，竟然站著兩匹精緻的白色迷你小馬駒。

  「這究竟是什麼？」她爸爸跟著說道。說完，他立刻伸手去拿餐巾，似乎想把它們趕走。

  「別這樣，爸爸！」希爾達叫道。喜出望外的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兩位不速之客，輕聲說：「別傷害它們。它們……它們是我的。」其中一匹小馬駒甩了甩鬃毛，一路小跑過來，嗅了嗅她伸出的手指頭。另一匹馬咬住一根胡蘿蔔條，若有所思地嚼了起來。希爾達的爸媽默默地交換著震驚的眼神。

  「馬？」第二天早上，醫生問道。她一邊問，一邊把手指伸進耳朵里摳了摳，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的。」希爾達的媽媽顯得有些猶豫，「很小的那種，還是兩匹。」希爾達沖醫生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點點頭以示肯定。醫生蹺著手指頭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這完全超出了她在醫學院的學習範疇。「幾分鐘後，它們就消失了。」希爾達的媽媽又補充了一句。

  「消失了……好的。」醫生說道，同時把這一條也寫進了病歷里，「呃……發燒嗎？肚子怎麼樣？」

  「這些和剛才說的有關係嗎？」希爾達很謹慎地問道。

  「嗯，感染或高熱都有可能使人……產生幻覺。」醫生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幻覺！」在回家的路上，坐在車裡的希爾達哼了一聲，「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再來找我！再出現這種情況？說得好像我的小馬根本不存在一樣！很顯然，她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然而，某個地方的某些人顯然知道發生了什麼。接著，某個地方的某些人收到了在這個十歲的孩子身上發現奇怪能力或能量的病歷。於是，無論何時，只要發現疑似超能力的個案，某個地方的某些人就會通知英雄聯盟在當地的特工人員。

  也正是因為如此，就在那兩匹小馬駒第一次出現的兩天後，有人敲響了希爾達·貝克家的大門。

  「早上好，呃，親愛的女士。」希爾達的媽媽打開門，看到一位長相英俊、肌肉健碩的男人站在自家門口。「也就是說，」那個男人低頭看了眼手錶，等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希爾達的爸爸也走到了門口，「你好，下午好。親愛的女士，呃，還有這位先生，你們好。這棟房子裡的居民們，大家好！」

  「我們是為了孩子來的。」他身邊那個小個子男人望著他倆說道。此人長得賊眉鼠眼，戴著一副碩大的眼鏡：「孩子，還有她的能力。我們能幫她。」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希爾達的媽媽說道，「你們不能突然跑到別人家門口，然後沒完沒了地打聽別人家孩子。」

  「我們沒時間跟你們開玩笑，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請讓我們進去……」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說道。

  希爾達的媽媽舉起手，示意對方安靜。

  「很抱歉，不必了，再見。」她語氣堅決，說完就要關門。

  「不，我的意思是，別！我想說……別關門。門不是用來關的。狗都跑出來了，關門幹嗎？」那個相貌英俊的男人不知所云地說道。最後，他只得著急忙大喊了一聲：「馬！」

  眼看就要關上的大門停住了。希爾達的媽媽從門後探出頭，望著門口的兩個男人。

  「馬，」這一次，那人說話的語氣克制了許多，「我們是為了馬而來的。」

  「就是，呃，那兩匹小小馬駒。」小個子男人補充道。

  「好吧，你們怎麼不早說？你們最好……進來說。」希爾達的媽媽說完就將那兩人引進了門。

  正是在那一天，希爾達發現了一件她能想像到的最刺激的事情。她知道了一個絕密的事實，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英雄！這個世界上有真真正正的英雄，他們秘密行動，保護所有人的安全。等她滿了十一歲，就能進入一所絕密的特殊學校，學習如何運用她那不可思議的小馬駒超能力。那天晚上，希爾達抱著自己，帶著對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的期望，笑眯眯地進入了夢鄉。

  然而，當那一天到來時，希爾達發現，這所學校和她預想的大不相同——福萊士先生迅速打消了她想成為一名英雄的所有念頭。

  「什麼？英雄？」在他們的第一節CT[2]課上，他把手按在屁股上，晃動著他的薑黃色鬍鬚，用一種不屑且充滿諷刺意味的口吻對希爾達說，「有誰聽說過帶馬的英雄？別像個手指娃娃那樣異想天開啦！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聽說過這麼可笑的事情。」班裡的其他同學哄堂大笑，只有她不發一言地坐在那兒，小臉憋得通紅，眼裡滿含淚水。

  福萊士先生接著解釋說，希爾達的超能力被英雄聯盟定義為「異常」。換句話說，這是一種無用的超能力。她之所以會被招進這所學校，就是為了讓她學會控制自己的超能力，別一不小心就把她的小馬駒召喚出來。在這裡，她要學習的是如何隱藏自己的超能力，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關注。只有那些擁有酷酷的超能力的學生才有機會成為英雄，例如，力量超級大或速度超級快的學生。

  希爾達的心情一落千丈。她所有的夢想都破滅了。直到開學幾星期後，一個頂著一頭栗色頭髮，穿著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和運動鞋的男孩拖拖拉拉地走進他們的教室。這個男孩名叫墨菲·庫珀。

  墨菲和她一樣，並不具備英雄聯盟所認為的有用能力。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超能力。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好像根本就不介意！即使後來喜鵲表示願意把自己的超能力給他，為了救朋友，墨菲也拒絕了，而且還把喜鵲偷走的超能力統統還給了他們。

  在她被關起來的這段漫長的時光當中，希爾達一直都靠著普通小子身上的那股勁頭來給自己打氣。當她抱著膝蓋坐在牢房裡，聽著從很遠很遠的下方傳來的海浪聲時，普通小子的那股勁頭就像從遙遠的雲層後射出的陽光，照得她心頭暖洋洋的。因為如果墨菲能當英雄，就意味著超能力並沒有那麼重要，成為英雄其實是一種選擇。所以，儘管她的爸媽不知為何站到了她的對立面，儘管她被關進了牢房，也見不到朋友們，但是希爾達還是選擇要當一名英雄。她選擇不放棄希望，選擇繼續相信。直到有一天，她的牢房門上傳來了敲門聲。

  希爾達從回憶中收回思緒。現在還不到吃飯時間呀！

  「希爾達？」鐵隔柵里傳來一個聲音，「希爾達，是你嗎？」

  「安吉爾？」希爾達回了一句，立刻高興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安吉爾！」

  「噓，」那個聲音說，「我就是想確認下自己沒找錯門。等一下。」緊接著，外面傳來了沙沙沙的摩擦聲，然後是「叮」的一聲。

  「怎麼回事？」希爾達小聲問道。牢房的門彈開了。她的朋友就站在門口的走廊上，在她那身打磨得鋥亮的盔甲上，希爾達看到了自己那張髒兮兮且無比驚訝的臉。

  「救援行動，有人想加入嗎？」銀色天使問道。當她看到興奮不已的希爾達拼命點頭的時候，她的嘴角也高高翹起，浮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快，我們去救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