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1 00:08:43 作者: 譚啟泰

  時代呼嘯而過,一轉眼,我們這代人也到了鬢角染霜的年紀,憶往昔崢嶸歲月,從青少年到大學時光,從新華社到創立智綱智庫(原王志綱工作室),貫穿我一生的習慣,莫過於閱讀。

  對於從事諮詢行業的人來說,出差總是難以避免,在我精力還算旺盛的那些年裡,很多項目都要親力親為,因此每年要坐超過150趟飛機。坐飛機雖節省時間,但有一個弊端,就是從候機、起飛再到落地,有大量無事可做的空閒時間。為了充分利用這段百無聊賴的時光,也為了排解等待的沉悶,我逐漸養成了在機場和飛機上大量閱讀的習慣。久而久之,機艙成了我的書房。每次登機前,我或是自己帶書,或是在候機樓的大小書店巡視一圈,買上一兩本中意的新書帶上飛機。那個時候的視力和體力都要遠甚於今,閱讀能力也很驚人。三四個小時之內的飛行時間,往往要粗讀完一本新書,再並上兩三本雜誌,四五份報紙,才算心滿意足。如果碰上國際長途航線,可更了不得。從新加坡回北京的六個小時飛機上,我一口氣讀完了關於李光耀的兩本傳記;去美國考察的航班上,我硬是趁著別人倒時差的工夫翻完了星雲法師的三本書,直至落地才戀戀不捨的合上。

  更有意思的是,每當我環顧四周,總能發現像我一樣手不釋卷的人,還不止一個,幾乎整個頭等艙都在閱讀。每個座位上的閱讀燈都在開著,乍一看仿佛置身大學自習室,那真是紙媒閱讀的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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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故相推,日生不滯。近十年,移動網際網路蓬勃興起,仿佛一夜之間,人們突然進入了電子閱讀時代。從台式機到筆記本,到最後手機成了最常見的閱讀工具,人們的閱讀習慣發生了幾千年來最為劇烈深刻的變革。

  我也慢慢發現,身邊讀書的人越來越少,去書店也很難找到中意的書。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書店紛紛關門,書越來越少,雜誌越翻越薄。紙媒這座大廈,從固若金湯到搖搖欲墜,總共也沒花上十年。

  在這場數位化大潮的衝擊下,我恍然發現,自己漸漸開始也不怎麼帶紙質書了,紙質閱讀成了一件辛苦又奢侈的事,它需要足夠充裕的時間、沉靜的心態、平和的氛圍。而我們生活的時代,每天睜開雙眼,打開手機就是鋪天蓋地的各種消息,想要完整地讀完一篇文章都很困難。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在信息爆炸中擷取一兩篇精華,再利用碎片時間匆匆一瞥。

  再到後來,有聲書開始大量出現,聽也成了一種閱讀途徑。用手機平板看電子書、聽音頻書,不知不覺我也成了電子閱讀的擁躉。

  但對於我們這些成長在「紙媒為王」時代的人而言,比之紙質書,電子書和有聲書總感覺少了點閱讀的快感。但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不管你願或不願,閱讀終究是進入了電子時代。許多人一邊對著紙媒「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另一邊回到家也不得不捧起手機接收訊息,成為他們自己所批駁的「淺薄閱讀」中的一員。

  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人們閱讀方式的變革究竟是好還是壞?信息井噴時代,資訊唾手可得,獲取知識的門檻早已不在。作為知識的載體,書隨之也被拉下神壇,神聖性自然也消失了。這是一個時代的輓歌,卻也是文明進步的代價。

  與之相對應的是,新的閱讀方式帶來的知識獲取效率比以往高出成百上千倍。比起我們那一代人年輕時的知識貧瘠,現在的孩子可以足不出戶眼觀世界,千年歷史一朝看盡,手指輕輕一點,天下風雲盡在眼前。科技的、人文的,所有你想了解的人類文明最前沿的東西,通過電子閱讀都可以很便捷的實現,這實在是一種極大的飛躍。

  不光是閱讀,資訊時代的傳播方式也發生了改變。在知識領域,原有的權威體系被打破了,寫作發聲、觀點輸出和信息傳播不再是權威人士、傳統媒介的壟斷專利,取而代之的是人人都可以當作家,人人都是自媒體,這未嘗不是一種社會的進步。無論如何,一個全新的時代到來了,不管准沒準備好,都要張開雙臂擁抱它。

  作為一家根植於本土的戰略諮詢公司,很久以前,我就提出把智綱智庫「打造為中國最好的戰略思想庫」的願景,並且一再強調「我們既是公司,也不是公司」。之所以敢這麼說,是基於對我們身處時代的感悟,這是一個激盪的時代,也必然是一個喧囂、嘈雜、急功近利的時代。只有喧囂過後,激流相對平靜,中國才可能真正出現一批巨匠和大師。從這點講,可能我們只是過渡性人物。但正是因為有我們這樣一批探索者留下的素材,後世的研究者們才有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這是歷史的使命,也是命運的安排。

  正是出於這樣的認識,我們和其他注重效益最大化的諮詢公司相比,更注重價值最大化,注重在理論、思想和文化上的積累,幾十年來,一以貫之,也有幸能夠沉澱下一些東西奉獻給社會,當我回首過去四十多年的人生歷程,發現一路的總結記錄已經讓點滴匯成江海,一不小心已有18本著作之多了。

  這18本著作,不僅是我個人戰略歷程的凝練,也是集體智慧的結晶,更是對一個時代的忠誠記錄。它們當中的很多本,曾風靡一時,影響過無數人,某種程度上完成了對一個時代的鼓與呼。

  這當中既有智綱智庫沉澱三十年的經典案例,也有智綱智庫在實踐中總結形成的認識論、方法論、實踐論等理論思考。這些東方式戰略思維的沉澱,是科學的方法論和哲學觀。它經歷了一次次的實踐檢驗,使我們挺立潮頭而不至於迷失方向,並且生命力越來越強。

  作為一家成立近三十年的戰略諮詢機構,智綱智庫為一切目標遠大的政府和企業提供最具創新性和可操作性的戰略解決之道,現在已經成為中國本土最具影響力的民間智庫和戰略諮詢品牌。

  從一個人到一群人,我們有幸躬逢這一偉大時代,以一種超越於仕途和經商之外的「第三種生存方式」,成為中國巨變的觀察者、思考者和深度推動者。這套叢書也可以看做是一個對過去三十年激盪風雲的窺視窗口。

  適逢執電子書行業之牛耳的讀客慧眼如炬,誠懇上門,希望能將智庫的知識成果以電子化的形式開發保存,藉以滿足當代人們新的閱讀習慣。一開始我雖不甚理解,但釐清利弊之後,倒也欣然接受了。

  於我而言,把這些年的思想積澱交給別人,就像嫁女兒一樣,有幾分珍視,亦有幾分不舍。但轉念一想,如果真的能把我們對於戰略的認識與總結通過更廣泛的渠道分享給大家,在充分尊重年輕一代的閱讀習慣下,讓更多的後來者有機會去享受那個波瀾壯闊時代的思想成果,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在這個風雲變幻、潮起潮落的大時代里,只問耕耘、不問收穫,也許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是為序。

  王志綱

  2020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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