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坡文集

2024-10-15 16:03:58 作者: (清)曾國藩 ;李瀚章 編撰;李鴻章 校刊

  《石鐘山記》。

  自咸豐四年十二月,楚軍水師在湖口為賊所敗,自是戰爭八年,至十一年乃少定。石鐘山之片石寸草,諸將士皆能辨識。上鍾岩與下鍾岩,其下皆確洞,可容數百人,深不可窮。形如覆鍾。彭侍郎玉麟於鐘山之頂建立昭忠祠。乃知鐘山以形言之,非以聲言之。酈氏、蘇氏所言,皆非事實也。

  《代張方平諫用兵書》。

  東坡之文,其長處在徵引史事,切實精當;又善設譬諭,凡難顯之情,他人所不能達者,坡公輒以譬諭明之。如《百步洪》詩,首數句設譬八端。此外,詩文亦幾無篇不設譬者。此文以屠殺膳羞喻輕視民命,以箠楚奴婢喻上忤天心,皆巧於構想,他人所百思不到者。既讀之,而適為人人意中所有。古今奏議,推賈長沙、陸宣公、蘇文忠三人為超前絕後。余謂長沙明於利害,宣公明於義理,文忠明於人情。陳言之道,縱不能兼明此三者,亦須有一二端明達深透,庶無格格不吐之態。「至於興事首議之人,冥謫尤重。蓋以平民無故緣兵而死,怨氣充積,必有任其咎者」:數句非儒者之言。亦失陳奏之體。「此豈為善之報也哉」:武氏之禍,謂由太宗窮兵所致,亦非事實。「譬猶屠殺牛羊,刳臠魚鱉,以為膳羞;食者甚美,死者甚苦」:姚姬傳氏謂東坡此書是子虛烏有之事,方平並未入奏,蓋在黃州時聞永樂徐禧之敗,神宗悔痛,故追作是文以發揮己意。其以屠殺膳羞為喻,亦是黃州戒殺時議論也。國藩謂東坡好佛,以好殺喻黷兵,理自可通,惟首段言「冥謫尤重」,則失體耳。

  《園邱合祭六議札子》。

  按:秦氏蕙田錄此疏於《五禮通考》中,極辨其謬。蓋主天地必宜分祭之說,雖依經據古,確不可易,而蘇氏酌時勢以立言,亦自不可廢也。

  《上皇帝書》。

  奏疏總以明顯為要,時文家有典顯淺三字訣。奏疏能備此三字,則盡善矣。典字最難,必熟於前史之事跡並熟於本朝之掌故,乃可言典。至顯淺二字,則多本於天授。雖有博學多聞之士,而下筆不能顯豁者多矣。淺字與雅字相背,白香山詩務令老嫗皆解,而細求之,皆雅飭而不失之率。吾嘗謂奏疏能如白詩之淺,則遠近易於傳播,而君上亦易感動。此文雖不甚淺,而典顯二字,則千古所罕見也。「臣近者不度愚賤,輒上封章言買鐙事」:篇首三百餘字,失之冗漫。漢唐制科對策往往如此。今京曹奏疏,首段亦多浮詞。若督撫奏疏,宜就事論事,閒語不可太多。「驅鷹犬而赴林藪,語人曰,我非獵也。不如放鷹犬而獸自馴。操網罟而入江湖,語人曰:我非漁也。不如捐網罟而人自信」:善言事者,每於最難明之處設譬喻以明之。東坡詩文皆以此擅長。「宰相,人臣也,且不欲以此自污,而陛下獨安受其名而不辭,非臣愚之所識也」:四句有傾軋王介甫之意。「今者徒聞江浙之間數郡雇役」:王荊公新法惟雇役為善政,當日諸君子亦爭之不已,厥後司馬溫公改雇役仍為差役,東坡又力爭之。雇役,猶今軍中雇募民夫給與飯錢也。差役,猶今擄人當夫,不給錢文也。「又欲官賣所在坊場,以充衙前雇直」:衙前,猶差總之名也。凡縣有大役,如運送官物錢糧之類,則責成衙前為夫役之總。故宋時派充衙前者,鄉之富民,立即貧窮。韓魏公、司馬溫公皆有疏論之。王荊公以坊場為衙前雇價,較之前此全不給錢者,已稍優矣。「且東南買絹本用見錢」節:買絹之初,本發見錢,後亦失信。揀刺義勇之初,本言永不戍邊,後亦失信。以喻王介甫放青苗錢之初,本言不許抑配,不久亦必失信也。東坡言事,或引古事以譬之,或引近事以譬之,取其易曉。「計其間願請之戶,必皆孤貧不濟之人家,若自有盈餘,何至與官交易」:今之領常平倉谷者,亦皆孤貧不濟之人;況宋領青苗錢須還利錢乎?「頃在陝西,見刺義勇提舉諸縣,臣嘗親行,愁怨之民哭聲振野。當時奉使還者,皆言民盡樂為」:又以刺義勇時民怨而帝不聞,喻青苗一事亦民怨而帝不聞。「縱使其間薄有所獲,而征商之額,所損必多」:均輸,猶官運之鹽也。商稅,猶各卞之抽厘也。官運多則厘稅少,自然之理。「使天下常調」:循資按格者,謂之常調官。「許以風聞而無官長」:無官長,猶雲無上司也。今都察院之總憲、副憲雖稱台長,亦非堂官之體。「臣恐自茲以往,習慣成風,盡為執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紀綱一廢,何事不生」:「執政私人」等句,亦有傾軋之意。「臣之所謂願存紀綱者,此之謂也」:「存紀綱」一節,事實太少,議論亦淺,與前二條殊不相稱,不足平列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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