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見到妹妹

  那個蹬三輪的說：「剛開始挺好，你妹妹遠嫁到我們莊誰也不認識，也沒出過門，沒聽說他打她。

  

  後來時間長了，你妹妹跟街坊鄰居熟了，莊口地頭難免跟誰打個招呼說就話，他知道了就發脾氣，問你妹妹是不是跟誰誰誰相好了，你妹妹不承認他就打……」

  「大叔，我知道了，謝謝您。」周福蘭不忍再聽了。

  「閨女，你一個小閨女家，這事你也管不了，就當不知道吧，見了你妹妹也別說啥。」蹬三輪的好心囑咐她。

  周福蘭說：「大叔，我心裡有數了。」

  「閨女，到了，前面這個胡同西側，門朝東第二家就是他家，我回去了哈。」蹬三輪的指著前面說。

  周福蘭下了三輪車，拿出她給妹妹帶的她最愛吃的家鄉土特產：綠豆粉皮，給了蹬三輪的幾張，讓他回去嘗嘗。

  她提著行李，心突突跳著往蘇華亮家走去。

  蘇華亮家確實很氣派，高高的門樓，嶄新的磚瓦房，此時正是黃昏時分，火紅的夕陽照過來，她眼睛眯了眯，咬了咬牙，一腳邁進他家門檻里。

  「你找誰！」一個精瘦，禿著頭，兩眼深陷，嘴巴朝里窩窩著，活像個巫婆的老婆子尖厲地喝問她。

  好像她是個小偷，被她這個主人逮著了。

  周福蘭不卑不亢地說：「我叫周福蘭，是從東明縣來的。」

  這老婆子一下子知道她是誰了，兩眼明顯一慌，隨即又恢復那兇狠的模樣了，不冷不熱地說：「她大姐來了，進屋坐吧，這麼遠你咋來了？」

  意思是瞎跑啥，我們不歡迎你。

  周福蘭跟著她進屋，說：「你是她華亮的娘吧，我叫你嬸子吧。我來看看我妹妹，這不過年她也沒回家，我擔心她。她去哪了呀？」

  老婆子說：「下地了。」

  周福蘭又問：「妹夫呢？」

  「出門了。」

  周福蘭看看天色，說：「這天都快黑了，她下地也該回來了呀。」

  老婆子冷冷地說：「快回來了。」

  周福蘭問：「她在哪塊地呀，我去迎迎她。」

  老婆子說：「去南地了。」

  周福蘭起身說：「那我去了。」

  老婆子黑著臉沒吭聲。

  當然，周福蘭把裝錢的包挎在身上出門了。

  這老婆子之所以看見兒媳婦娘家人沒好氣，那是心虛，因為兒子昨天臨出門剛打了兒媳婦一頓，她半拉臉還青著，怕兒媳婦娘家人看見質問她這個婆子。

  雖然她才不怕一個外地人，但終究不好看。

  周福蘭順著村口的小路往南邊走去，一路走一路看著路兩邊的莊稼地尋找妹妹的身影。

  暮色四合，地里的人都紛紛離地，三三兩兩的，拖著疲憊的身子聊著天回家，獨不見周福梅。

  周福蘭就問住一位小姑娘，「小妹妹，你知道華亮媳婦在哪塊地呀？」

  那小姑娘一聽，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盯住周福蘭問：「你是誰呀，咋跟我華亮嬸那麼像，是她妹妹嗎？」

  周福蘭笑笑應下了，她小姑娘立馬熱情地說：「原來是我華亮嬸的親戚來了，我華亮嬸就在那塊地里，我領你去吧。」

  周福蘭不想麻煩她，說：「不用了，就是那塊地是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到地方我會喊她，謝謝你了哈。」

  她就加快步子朝小姑娘指的地里走去。

  麥子都滿仁了，這時候麥穗最容易生黑粉病，生了黑粉病的麥穗得馬上拔了，不然它會傳染，現在的科技不發達，還沒有日後那些根治黑粉病的藥，所以這時候全靠人防治。

  周福梅跟大夥一樣，這期間就天天去麥地里找得了黑粉病的麥穗拔掉，拿回家餵牲口。

  周福蘭沒喊妹妹，她悄悄走到那塊地里，此刻天已經黑下來了，各塊地里已經悄無一人，周福蘭在逐漸發黑的麥地里看見一個蹲著的黑影。

  只是一個逐漸模糊的背影，她就認出，那是她妹妹。

  她悄悄淌著麥壟，一小步一小步朝她走過去。

  周福蘭聽見了，妹妹在捂著臉啜泣，那啜泣聲聽得她心跟油煎似的，上一世，她就經常這樣蹲在地里、藏在沒人的角落偷著哭……

  她輕輕撫上了她的頭髮，哭泣的人猛地一抬頭，僵在了原地。

  許久，周福梅啞聲叫：「姐，姐，真的是你嗎？你咋來了……」

  周福蘭輕輕拉她起來，看著她那紅腫的眼睛說：「姐專程來看你。」

  雖然天黑了，她看不清她的臉了，但她還是一下子看出，妹妹這不到一年老了十歲。

  周福梅嘴唇瘋狂顫抖起來，她忽然撲進周福蘭懷裡，「哇」一聲哭了出來。

  周福蘭緊緊抱著她，眼淚汩汩而下，「福梅，好妹妹，姐來了，你啥都不用怕了，姐給你做主……」

  周福梅越發哭得痛徹心扉，嗚咽著說：「姐，你救不了我，你救不了我，我不想活了，我的日子沒奔頭了……」

  周福蘭讓她盡情的哭，一直哭到嗓子啞了，渾身沒力了。

  周福蘭抱著她，抖著嗓子問她：「福梅，蘇華亮對你很壞是吧？你還想跟他過嗎？」

  周福梅緩緩抬起頭看著姐姐，她想說自己就是死都不想埋在蘇華亮家的墳地里。

  可是，又冷靜地想想，姐姐跟她一樣是個弱女子，她跟姐姐說這些有啥用呢？不是徒增悲傷嗎。

  周福梅擦擦眼淚，搖搖頭說：「姐，沒有沒有，蘇華亮平時對我還不錯的，兩口子嘛，哪有不拌嘴的……我剛才就是看見你太激動了，才胡說的。」

  「那個，姐，你看看你大老遠來了，我只知道哭，也沒問咱家裡有啥事沒，你婆家都好不，你來姐夫同意不……」

  周福蘭輕聲說：「咱家沒事，我婆家自己能做主，你放心吧。」

  周福梅就慌慌地說：「那姐咱回家。對了，姐你咋知道我在這塊地，你回俺家了嗎？」

  周福蘭說：「我回你家了，見過你婆子了，她說你在南地，我路上又問了一個小姑娘，我就找到你了。」

  提起她婆婆，周福梅立即縮了縮脖子，那是怕的下意識反應。

  她結結巴巴地說：「姐，我婆子面相不好看，對誰都兇巴巴的，你別跟她計較。哦還有，我兩個繼子也被他奶奶慣得很，也挺淘氣的，你一會別生氣。走走，姐，咱回家，回家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