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隱忍的孩子只會更隱忍

  「你！」顏肅指著顏子墨，臉色鐵青，差點就露出以往對著顏子墨裝腔作勢的姿態。

  

  但在洛擎天和於琳的矚目下，又不得不收回手。

  顏子墨目露睥睨地看著欒雲麗和顏如沁：「二位犯的應該是故意傷害罪，而且，還欠我的孩子一條命！你們覺得隨便下下跪，就可以求得原諒？那你們這犯罪成本也太低了吧。」

  顏如沁咬著下唇，臉憋得通紅。

  本來下跪她就已經覺得自尊心受到了極大傷害，可顏子墨完全不接受，還如此諷刺她們母女倆。

  她再也忍不住了，把手搭在地上，撐著跪到酸痛僵硬的雙腿，一臉倔強地站了起來。

  「顏子墨，你不過就是個背靠洛家的下賤女人，少在這裝腔作勢！我不需要你的原諒！」顏如沁嗓音尖厲，像一隻聒噪的鴨子。

  「這就是你們求饒的態度？」顏子墨不以為意，絲毫沒生氣，只覺得這個又蠢又壞的妹妹過於可笑。

  「行吧。」顏子墨一個優雅的轉身，坐在了沙發上，「那就重判！能判多少年就判多少年！」

  「我倒要看看，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在那些殺人犯、搶劫犯聚首的地方，你們母女倆能硬氣到什麼時候？」

  「別！別！」欒雲麗雙膝蹭著地面，爬到了顏子墨跟前，抓著她的腳腕，「子墨，我們錯了，你妹妹她年紀小不懂事，你別怪她，這事跟她沒關係，她只是跟我一起來送湯，湯里加了什麼，她根本不知道。」

  欒雲麗像是垂死掙扎的動物，一張憔悴到凹陷的臉沾滿淚痕。

  她聽出顏子墨的決絕，所以已經完全放棄自己了，只想保著顏如沁千萬別進監獄。

  「怎麼，想保護女兒啊？」顏子墨杏眸里儘是狠色，「可以啊，讓你女兒跟我道歉求饒，並且保證今後只要見到我，就要低頭繞著走，能做到嗎？」

  「能，能的。」欒雲麗聲音顫抖，忍著膝蓋痛，又挪到顏如沁身側，硬是把她拽了下來。

  「你給我跪下！」欒雲麗喘著粗氣吼道，「跟你姐姐道歉！」

  「媽！」顏如沁看到自己母親這幅樣子，心中對顏子墨的恨意瘋狂滋長，甚至已經快把她的靈魂填滿。

  淚水登時像決了堤一般，從顏如沁的眼眶裡奔涌而出，她抿緊了嘴巴，終於不得不被迫著低頭。

  跪著對顏子墨道歉：「姐……姐姐，對不起。」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

  更何況顏如沁這頭小野狼！

  顏子墨深知，要給她們娘倆一個深刻的教訓，但仍要留條活路，否則真逼急了，她們以命想博，誰都落不到好處。

  「行吧。」顏子墨鬆口，「既然欒阿姨願意把罪名頂下來，我也願意給顏如沁一個機會，畢竟她還小，留下案底，對未來的發展可是沒有半點好處。」

  「對對對。」欒雲麗如同得到神明寬恕一般，心下鬆了一口氣。

  顏肅雖不滿這個結果，可當著洛家人的面，到底是一聲沒吭。

  最後欒雲麗被警察帶走時，與顏如沁和顏肅哭著訣別，那場面叫一個慘。

  顏子墨卻只是冷眼旁觀。

  她上一世看著母親死在病床時，顏肅可連一滴貓眼淚都沒擠出來呢。

  直到警車消失在眾人視野，顏肅繃著淚痕還沒擦乾淨的老臉，把顏子墨叫到花園一角。

  「顏子墨，你好歹是我顏肅的親生女兒，你是不是就一點都看不得我好？」顏肅唾液飛濺，激動得臉色發紅，「你今天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這嗎？一個孩子，沒了還可以再要！你就是心思歹毒！看不慣你欒阿姨和你妹妹！」

  「沒錯，我是心思歹毒。」顏子墨目露譏嘲，「我心思歹毒，所以你跟我媽離婚娶新老婆的時候，我都不敢說一個不字，我心思歹毒，所以你的新老婆和新女兒在背地裡羞辱我的時候，我都只能忍著，我心思歹毒，就連她們餵給我的滑胎湯我都絲毫未起疑，全部都喝了下去！」

  顏子墨不錯眼珠地盯著顏肅，絲毫不讓步：「我為了你這個爸爸新生活不被打擾，隱忍了多少，其實你都是知道的吧？可是結果呢？我的隱忍換來了什麼？我到今天，才算看清楚，顏肅，你根本不配為人父！」

  顏肅眼中布滿血絲，抬起寬厚的手掌準備打下去。

  可最終在顏子墨的凝視下，滯在了半空。

  過往一幕幕像走馬燈在腦中閃過。

  沒錯，因為他是爸爸，所以他太了解顏子墨的性格。

  善良、包容、樂觀、隱忍……

  他其實也是在欺負她的善良……

  許多家庭里，如果兩個孩子之間起衝突，父母往往會讓那個更能隱忍的孩子再繼續忍下去，而任性的那一方往往會變本加厲，氣勢更盛。

  他也知道顏如沁和欒雲麗偶爾會欺負顏子墨，可又沒鬧出人命，而且那母女倆才是他如今的家人。

  「怎麼？良心發現了？打不下去？」顏子墨的話每句都能把顏肅噎個半死，「別忘了，顏如沁跟你半毛錢的血緣關係都沒有，而且，你的親生女兒，我！顏子墨！才是受害者！」

  顏肅腿一抖，向後踉蹌了幾步。

  正義的天平恍惚出現在他的眼前，而且毫無疑問地傾向了顏子墨那一方。

  自己想往顏子墨身上發泄的怒火，被對方毫無遺漏地全盤倒回。

  「爸，要是沒什麼事，你就趕緊帶著你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回家吧，記住，不管是她，還是你，最好都別再來招惹我。」顏子墨咬著槽牙，語氣兇狠，「否則！你那個小小的家具廠，也就不用開了！」

  顏肅愣愣地看著顏子墨走回洛神公館的背影。

  這個女兒，陌生得讓他害怕。

  過去的顏子墨，好像已經被替換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