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大俗人

  送錢？任禾不會是瘋了吧？許諾想著。

  

  結果剛才的聲音有點大，前面的幾個正在收拾東西的同學也聽見了，大家相視一笑小聲說道：「連出去玩的錢都沒有在這裝什麼呢。」

  放學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向外走去，這時候有個比較顯眼的老人穿著簡單的棉布衫卻氣質出眾精神矍鑠，也不知道在學校門口等著誰。

  「我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想不起來了，好像是有點眼熟。」

  對於初中生來說大體可能會在某個新聞上見過周老，但要讓他們記住這樣一個遙遠人物又不是明星什麼的，可能有點困難。

  任禾在接到周老電話後是做過功課的，所以一看見真人就迎了上去：「周老你好，我就是任禾。」

  周老聽聞後笑著打量了一下任禾：「小伙子挺精神的，經常鍛鍊吧，走吧，咱們邊走邊說。」

  來的只有周老一個人，沒有豪車也沒有司機，結果就這麼一個細節讓任禾好感大生，對方跟自己走在一起忽然就從一個氣宇軒昂的老者變成了就像是來接孫子放學的老爺爺。

  樸實，接地氣，這就是任禾對周老的第一印象。並不像想像里的那些泰斗一樣，出行都前呼後擁，連專車都沒有。指不定還是下了火車坐公交車來的。

  任禾在接到周老電話後曾認真的搜集過這位老先生的新聞：出了名的簡樸，似乎他大部分的社會活動都是在捧經典的文學作品，發現好作品的時候簡直就是不遺餘力的捧。

  現在，說周老門生遍布大江南北並不為過，甚至有不少政要、商賈都希望能成為他的學生。

  然而他從不收學生，只是他提攜出來的作家或仰慕他的人心甘情願的叫他一聲周老師。

  「你為啥會想寫三字經呢？真的是你寫出來的嗎？」周老笑問道，其實時隔一周他仍舊很難平復自己的心情：三字經這種經典的東西被一個14歲的小孩給寫了出來，那大家這痴長的幾十歲，簡直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這個問題能不回答嗎？」任禾苦笑：「我相信您一定很驚訝，但是我能保證的是，如果出現版權爭議問題，所有後果由我一人承擔，周老不需要在這方面擔心。」

  說實話，雖然抄了經典，但任禾只是想賺錢沒想別的，他不需要出名，也不需要別人來認可他的文學水平，他只想賺錢，就這麼簡單。

  說到底，任禾就是個比較糙的一枚俗人而已，你真要說他重活一次有那麼資源可以利用卻不用，那不符合俗人的性格。心理壓力有沒有？有，但也就那麼一點而已。

  任禾其實仔細想過，其實如果大部分人和他經歷一樣的事情，他不信會放著經典不用。

  大家都是俗人，沒什麼好清高的。只不過，鐵口紅牙咬定那就是自己創作的而且自我陶醉其中，又是另一回事。

  周老想了想後聳聳肩：「既然你不想談論這個就算了，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跟你談一下版權的問題，然後定一下版稅的事宜。」

  「這個我想好了，6%就好，但是是定價的6%，不是批發價的，」任禾篤定的說道。

  所謂版稅，是一種已經全世界沿用了幾百年的稿稅支付方式，也就是任禾能夠得到的版稅=圖書定價X發行量X6%。

  其實一般情況比較常見的是8%版稅，但那是在定價65%的批發價的基礎上算的，這樣一看，6%是任禾要的高了。

  周老停下腳步深深的看著任禾，這個6%定的說不來到底是誰吃虧，只能說大家都還有錢賺，他忽然笑道：「好，就按這個說的辦吧，這還是我第一次和14歲的少年談判，有點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如果談的太厲害，人家要說我一大把年紀了欺負你。」

  「周老肯定不會欺負我，」任禾樂呵呵的說道。

  「走吧，找個地方你請我吃飯，順便把合同簽一下，合同我帶來了。」

  「前面有個麵館吃著不錯，還有……京都日報第三版的那個稿費……」任禾不好意思的搓著手。

  周老眼睛忽然瞪大：「你就請我吃麵？」

  「就這，還得拿您給我的稿費請呢，」任禾一翻口袋示意裡面只有5毛錢：「我如果我說我是為了錢寫的三字經，您信麼？」

  周老爽朗大笑起來：「吃麵就吃麵吧！在京都的時候老想去吃碗炸醬麵卻總是沒空，今兒算托你的福！」說著，他把一個信封從懷裡掏出來拍在任禾的手上：「A級詩詞稿費，給你每行48元。」

  詩詞稿費，向來是按行數算錢的，不過大部分所見的所謂文人一首詩也不過是100塊錢，更有一行1元的作品，所以任禾之前對於三字經的稿費會有些沒底，因為他也不知道對方能給多少錢。

  任禾直接當著周老的面開始點錢，總共8000多！

  「一行48塊錢，早知道再多分幾行了……」任禾小聲嘀咕道。

  「我現在算是相信了。」

  任禾愣了一下：「相信啥？」

  周老面色複雜的說道：「相信你是為錢寫的三字經了，還第一次有人當著我面就數稿費的呢，那些文人生怕這動作讓他們的作品沾上銅臭味，他們希望在別人眼裡自己總是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間煙火的。」

  任禾嘿嘿笑起來：「您別介意，我就是個大俗人哪來那麼多的矯情，不過您聽過一句話沒？大俗即大雅。」

  「大俗即大雅……」周老琢磨著這話里的味道：「哈哈哈，好一個大俗即大雅！」說實話他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也不奇怪，因為就連這句話也是任禾從平行世界帶過來的。

  就這樣，周無夢給任禾帶來了8000多稿費還有以後可能源源不斷的版稅，結果任禾就請了周無夢一頓路邊小餐館雞蛋撈麵。

  周無夢卻好像更開心了一些。

  臨走的時候周無夢問道：「以後還有三字經這樣的作品，我們可以繼續合作。文學史上經歷過太多焚書坑儒，大興文字獄這種事情，導致我們的文學從春秋戰國時期開始到現在，竟然都沒有進步多少，太多的歷史名著都湮沒在了歷史的長河裡。」

  任禾摸摸下巴想到，這個平行世界的文化軌跡可能還真是被歷史上一些毀滅知識的行為給帶跑偏的，歷史上估計也有像自己前世里那樣的煌煌巨著，只不過都被抹滅了。不過自己抄經典可是拿命在抄，短時間內並不打算頻繁的玩命，他回道：「暫時沒有了，這可是拿命換來的。」

  「嗯？」周無夢不解了，什麼拿命換來的？

  「沒事，我的意思是光寫這個，都快熬死了，」任禾也沒法跟別人說他現在已經惹上天罰系統了……

  送周老離開的時候，任禾壓根沒發現就在他們身後，段小樓已經把這一幕收在眼底。

  她眼中出現了疑惑的神色，她總感覺這位老爺子她好像在哪裡見過，似乎就是前幾天的新聞。

  段小樓回到家也沒理父母的招呼就進了自己房間打開電腦開始搜索印象中的新聞，直到半個小時候她才終於找到：《京都日報》周無夢主編專訪：三字經是蒙童教育里里程碑式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