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寶親王府

  「大爺，我找劉二家的，勞煩通傳一個。」

  

  天還沒有亮出第一縷光，寶親王府大門旁的西角門前就有一粗壯婦人推著板車，車上滿登登地裝著瓜果時蔬。

  角門前兩個腆著肚子抱著胳膊正高談闊論地被叫一聲，這才循聲看去。

  婦人粗布衣衫上面已是有一層晶瑩露珠，估摸昨兒一晚上就在城門外等著了，今兒城門一開立刻趕了過來。

  兩個對視一眼，劉二家的是寶親王妃陪嫁家的，恐不敢耽誤王妃的事情，一個立刻回了門去叫人，另一個在角門腆著站著。

  不久，一個穿著銀紅小褂並灰藍綢褲的姑娘，已經收拾立正地走了出來，一看到粗壯婦人臉上露出笑來，連聲叫著「劉家大嫂怎的這麼早可就來了，快隨我進來罷。」

  劉大嫂也陪著笑寒暄，二人一同推著板車跟著蕊兒從東角門進去，走到東配殿，就把板車放在了院裡。

  「劉家大嫂，你且在這裡吃盞茶，捎帶休息一會，我去知會劉嬤嬤一聲。」，蕊兒輕輕拍拍劉大嫂，讓她安心坐著，就先出去了。

  沿著東路繼續往前走，灑掃奴僕已經把院子收拾周正，穿過多福軒，幾個小廝正擦拭廳內四周掛滿福壽的字匾，再往前走就到了後進院落的正房，樂道堂。

  蕊兒遠遠就看到了王妃身邊的陪嫁劉嬤嬤，正準備快步挪過去，走近了才發現她面上略帶凝重神色在堂外恭敬站著。

  蕊兒放慢了腳步，觀望一陣，就看王妃氣沖沖地使勁兒甩了手裡的錦娟，扶著劉嬤嬤邁了門檻，對著門口吵了兩句，就帶著一眾丫頭們走了。

  眼看著劉嬤嬤越走越遠，蕊兒趕緊快步跟上，悄悄挪到嬤嬤身邊，把劉大嫂的事情低聲說了，劉嬤嬤回說讓她且等著罷，就快步與王妃一同往前走了。

  劉嬤嬤今兒一大早來樂道堂伺候王妃梳洗，剛到屋裡，隱約聽到王爺與王妃在爭論屋子什麼大堂事情，她趕忙低下頭悄聲退到門口。

  別看劉嬤嬤自王妃小就跟著，卻從不拿喬，是個極守規矩，主人家的事可從不打聽，王妃也是極喜愛她這一點。

  許是今日王妃氣的狠了，劉嬤嬤與蕊兒說完回來後，王妃一言不發，一行人跟著王妃往中路的銀安殿走去。

  銀安殿是王府最大的殿，平日裡可不會輕易開啟，只有重大禮節才開，整個殿面闊五間，上頭是皇帝親賞的重檐歇山頂，綠色琉璃瓦。

  牆上是等級最高的旋子彩畫，金琢墨石碾玉，龍錦枋心，墨線小點金，這可是皇帝專用的和璽彩畫外，最高規格的了，全上京的王府也就寶親王有。

  「你們把銀安殿仔細打掃著，干好了自有你們的好處。」，王妃吩咐完，後面跟著的一眾丫頭婆子頓時四下散開，擦牆地，掃灰的，上大漆地，都忙碌起來。

  劉嬤嬤見日頭要起來了，恐累著王妃，就引著往後頭嘉樂堂走，這是中路最後一間正廳，前面有一排廊檐，可以淺坐。

  誰料屁股剛坐下片刻，就聽見王爺在前面大喊「回去！回去！」。

  王妃聽到了，即刻站立起來。「騰」地跑了過去。

  劉嬤嬤也趕緊拎起腿腳，快步跟上。

  「不許走，好生給我收拾！」

  「王妃你不許再胡鬧，銀安殿哪有宴飲的先例，那是不顧祖宗禮法！」

  「我的蘭兒婚事重要！你這個當爹的從不管蘭兒，她如今這麼大了，婚事還沒有著落，你......」

  劉嬤嬤趕來的時候，王妃已經與王爺吵上一會了，王爺看王妃又開始哭哭啼啼，手指捏住眉心，正要嘆氣。

  就看到趙管家的走了過來，「王爺，已經到了，正往府里引。」

  王爺被趙家一提醒，趕忙說，「快請到葆光室，叫華兒奉茶，我立刻就來。」，然後又看到一旁的王妃，妥協說道，「銀安殿斷斷使不得，錫晉齋或後罩樓你且安排吧。」

  語畢，就趕緊往東路走了。

  葆光室是王爺接待貴客的秘密客廳，主要接待王爺的至親所用，最是精美華麗的。

  整個中外屋檐的彩繪，是遍訪百川選的技藝最高的彩畫師傅，這上面所有的金色圖案都是鍍的真金繪製。

  王妃見王爺已經走了，又命丫頭婆子們繼續打掃，領著劉嬤嬤往錫晉齋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錫晉齋好是好，就是太小了，怎麼站得下上京的所有俊男才女？」

  劉嬤嬤如今已然是知道王爺王妃是在為賞荷詩會舉辦爭吵了，但是這也關乎王府嫡女的婚事，豈是她能議論的？

  是以，劉嬤嬤沒有接話，只是賠著笑。

  王妃也不是要劉嬤嬤真給什麼意見，二人就這樣漫步到了錫晉齋。

  錫晉齋其實就在葆光室的後面，是一個三間兩層的仙樓，樓上樓下均已雕刻精美的楠木隔斷分層，地磚用的是珍貴的火山岩打磨出黃金的紋理。

  此時日頭已經出來了，陽光一照，金絲楠木配上金黃的火山岩地磚，很是華麗富貴。

  王妃踱步欣賞片刻，口中輕聲，「安排在這兒也不是不行，帖子都發出去了嗎？」

  「回王妃，都發出去了，八公都回了帖了，老爺那邊發的還不知道，等會兒就與趙家對對。」

  可算有句劉嬤嬤能接的話了，她斟酌著回了，想了想又把劉大嫂的事情說了。

  劉大嫂過來送的也不是尋常物件，是王妃要為賞荷詩會準備的，裡面的時蔬瓜果都是膳房尋不到的。

  「讓她且等著罷，等午飯了再見也不遲，先與我去後罩樓看看。」

  劉嬤嬤趕緊稱是，又問王妃可要換轎子，被拒了，二人繼續往後走。

  後罩樓是在府邸與花園銜接處的二層樓，整棟樓長度有一百八十多米，共九十九間半房，取道教「屆滿即盈」之意。

  平日裡這樓都是緊鎖的，只有王爺的親印才能開，嚴防緊守的比庫房還慎重。

  本以為王爺是轉了性了，沒想到二人來到，還是被親兵死拒了。

  「我就知道那是個狠心的，說是任我選呢，原只有一個錫晉齋可用了！」，王妃扶著劉嬤嬤儘量端正的同時悄悄踮著腳往回走，「呸呸，自己的嫡親女兒的婚事都不操心，真不知哎喲......」

  劉嬤嬤趕緊蹲下身去把跌倒的王妃扶了起來，「王妃，快別置氣了，你在這歇歇，我去叫個轎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