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2024-10-10 15:36:02 作者: 刀豆

  這談話無法繼續。

  拓拔泓一句「在刑部審理」, 自己不知情, 便打發了她。除此之外不肯再多說什麼。

  而馮憑想和他開誠布公,他則是不願理會,表示將不徇私情,絕不干涉此案的審理, 並斥責她不該干政。兩人的對話越來越充滿□□味,各自的怒氣都已經達到了最高值。她想低三下四地求他,然而看到拓拔泓那張固執的臉,懇求的話說不出來,而且她知道,說出來也沒用。

  她感覺腹中充斥著一股氣。

  請記住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拓拔泓已經親政兩年余了, 大權都在他的手裡。

  政不在手, 權不在手,除了懇求和勸說,她無法對他施加任何影響。面對著鐵板一塊,不容質疑的拓拔泓,她感覺到了蚍蜉撼大樹, 不知從何處著手的無力。

  拓拔泓希望她能知難而退。

  他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身份。於公她是一國太后,於私, 她現在是自己的人,不管站在哪個角度, 她為李益說話都是不應當的。這件事,他之前沒有告訴她,就是希望她能當做不知道, 就此撇清關係,如此,他也能看到她的真心和忠誠。

  然而她現在的表現讓他很是不滿意。

  馮憑知道,和拓拔泓糾纏只是白費時間,她忍著怒回到永壽宮,決定自己親自去想辦法。她先是讓人去,召來刑部尚書盧瞻:「李益的案子,現在是你在審理?」

  太后已經久不問政事了,突然召見大臣,那盧瞻怎會不知她的目的?那李益是太后的舊情人,而今下獄,案子又在刑部手裡,太后自然要干涉。

  她居高臨下地發問,那態度,分明是很不善,盧瞻有點惶恐:「李益的案子確實是刑部在審理……」

  馮憑直問道:「你審理的如何?」

  太后雖然眼下已經不再理政,可她畢竟曾經垂簾,在朝中還是有著不小的影響力的。盧瞻入宮便知她意圖,可不敢得罪他,忙撇清道:「回太后,此案確實是交給了刑部,可是皇上特命了司隸校尉李因主審,臣只是陪審,究竟案情如何,臣實在不敢下定論,此案臣做不得主。」

  馮憑驚道:「李因?皇上什麼時候讓李因主審了?」

  盧瞻道:「凡是有關拓拔徵謀反的案子,全都是李因在主審。皇上命他全權審理此案,要求刑部配合審理。」

  他誠懇說:「臣以為,這還是得看皇上的意思,李因他也是聽從皇上的吩咐。」

  馮憑冷眼瞥他:「我倒奇怪,司隸校尉主管監察,什麼時候你們刑部的案子也交給司隸校尉代勞了?你這個刑部尚書而今淪落到給他做副了?」

  這麼個事,盧瞻也很憋屈,然而哪能有辦法。那李因是皇親國戚,皇上信任他,誰能跟他去爭?表面上還要裝作恭維的樣子:「李大人做事果敢,深得皇上的重用,臣只是從旁協助他。」

  一席談話耗費了半個時辰,然而沒有絲毫用處。馮憑打發了盧瞻,感覺仍是無從著手,胸中憋的更厲害了。

  那時已經是深夜了。

  她還沒有用晚飯,只是坐在冰冷的食案前,右手撐著額頭,十分痛苦的樣子。楊信在一旁干站著,陪她沉思。

  楊信其實是想勸她自保為上,不要趟這渾水的。

  只是不敢說。

  她這個焦慮樣子,明顯是很在意那人的,他真敢說那話,八成是要遭她恨的。

  但這件事她真的不適合插手。

  楊信默默立了一會,見她仍沒想出對策來,還在沉思,便想上前去,勸她吃一點東西。他雙手扶住她肩膀,她抬起了頭來,背靠在他身前,蒼白的臉上是極度疲憊的表情,漆黑的雙眼都失了神。

  楊信勸道:「娘娘吃點東西,先睡一覺吧,明天再想這件事。」

  她睡不著。

  李因,李因是李慧的兒子,恨她恨的入骨,拓拔泓將這案子交給李因,分明是不給他活路了。

  她此時非常後悔,恨當初沒有對李氏家族斬草除根。不,不在李氏,這根源還是在拓拔泓。重用李因的人是拓拔泓,折磨她讓她痛苦的也是拓拔泓。

  這兩年來積攢的一點善意和好感此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恨意又重回了血液里。

  他為什麼總是要折磨她,總是要讓她痛苦呢?知道她會痛苦,所以他才要這樣做。對,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傷害她,報復她。他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感到頭腦有點發昏。

  她掙扎著站起來,眼前發黑,腿發軟,幾乎要支撐不住。

  她腦子疼的厲害,完全沒法做清楚的思考,然而眼下無法可想,她打算去見李因,當面商談。沒能起身,奶娘又把宏兒抱了過來。宏兒要睡覺了,沒有她陪著,一定要哭,奶娘怎麼哄都哄不住。馮憑只得忍著頭疼和眩暈,將他抱在懷裡安哄,不停地拍著,來回走動搖晃著。宏兒今夜也不知怎麼了,特別糟糕,怎麼哄都不聽,還是哭,兩個眼睛都哭腫了,單眼皮都哭成了雙眼皮,嘴裡說:「不要和奶娘睡。」馮憑走不開,只得一直抱著他。昏天黑地了一陣,腹中又一陣陣地翻湧著噁心。她昏昏沉沉地又在床上坐下了,楊信覷她反應,立刻讓人捧了小痰盂來,她將宏兒放在膝蓋上,一邊拍著,一邊扭過身去,伸著脖子乾嘔。

  她吐的嘴上全是胃中反上來的酸水,卻抱著宏兒,沒手擦拭。楊信一邊拍她背,一邊用手帕替她擦嘴,實在是看不下去她這般受罪:「娘娘還是別操心其他事了,眼下把身子養好才是正經的。」

  她乾嘔不止,然而心中感受不到為母的喜悅,她並不想有這個孩子。它不是愛情的結晶,它只是一場欲。望媾。和的產物,它的存在是如此不倫不類,像個怪物,寄生在她身體裡,只讓她感到沉重的負擔。她只是出於人性中基本的良知和善念才不得不接納它。

  她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而且還在不斷往下深陷。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