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024-10-10 15:33:34
作者: 刀豆
馮珂端端兒地坐在鏡子前。她腿併攏, 兩隻小手擺在膝蓋上, 抱著懷裡的貓。貓是軟乎乎的,毛皮豐厚油滑,懶洋洋只是打瞌睡。鷯哥在籠子裡探頭探腦:
「一, 二,三,四, 五, 六,七。」
馮珂笑嘻嘻說:「姑母, 你聽花椒它會數數, 它能數到一百呢。」
馮憑坐在燈下給她梳頭。小女孩的頭髮軟軟的, 非常長,放下來已經到後腰了。
「這鳥太吵了, 嘴不停, 一會讓人把它帶走, 白天你再跟它玩吧。」
馮珂說:「好。」
本章節來源於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馮憑說:「白天在宮裡,見識著什麼了?」
馮珂說:「見識了好多啊, 我逛了御花園, 見著好多人。我還去皇上的太華殿去過了,不過皇上不在殿裡,他們說皇上去習武去了。然後我就回來了。」
馮憑說:「沒見著皇上?」
馮珂說:「沒見著。姑母,皇上今天來嗎?」
她好奇地仰起臉。
馮憑說:「來的。」
馮憑說:「你想見皇上嗎?」
馮珂說:「想見呀。姑母,我還沒有見過皇上呢。」
馮憑笑說:「前些時候宮宴上不是見過了嗎?」
馮珂說:「可是我沒有跟他說過話嘛。我只見過他, 聽過他聲音。」
馮憑說:「皇上要過會才來,到時候你就可以見著他了。」
馮珂說:「皇上是怎麼樣的呀?」
馮憑說:「怎麼樣的?」
馮珂說:「他凶嗎?會不會發脾氣呀?」
馮憑笑說:「皇上不凶。你別做錯事惹他,他就不會發脾氣。」
馮珂說:「哦。」
她說:「那我怎麼叫他呢?我要叫他皇上麼?」
馮憑說:「就叫皇上就是了。皇上比你大幾歲,你也可以叫他哥哥。」
馮珂說:「皇上幾歲了?他比我大幾歲呀?」
馮憑說:「皇上十五歲。你算算他比你大幾歲?」
馮珂長發齊肩,漂亮的像個小仙女兒似的,她看著鏡子裡的馮憑笑說:「姑母,我的頭髮比你的頭髮還長。」
馮憑笑說:「以後還會再長的。」
馮珂被立為皇后不大可能,馮憑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馮憑挺喜歡她,跟常夫人討來,留在宮裡做個伴。她年紀小愛玩,也喜歡宮裡新鮮,一來就嚷著問皇上,問拓拔泓。姑侄兩正說著話兒呢,拓拔泓就來了。
拓拔泓進來,見她正坐在榻上,臨著小案,案對面坐著個小女娃,正捧著個小碗喝粥,兩個在說話。馮憑似是在笑著問她喝好不好喝,小女娃笑的天真可愛,回答說好喝。拓拔泓認得這是馮朗的女兒。
關於立後的事,她那心思,拓拔泓是知道的。不過這麼久了,那話也沒提出來,所以拓拔泓也就當不曉得。
好像自先帝過世後,拓拔泓就沒有見她這樣高興過了。他上前去,向太后請安。馮憑笑問他餓不餓,讓人給他捧茶,拉他坐。拓拔泓在榻上坐了,馮憑又讓馮珂站起來給他行禮。拓拔泓捧茶飲了一口,也笑著問:「這是馮朗的女兒吧?什麼時候進宮來的?」其實他知道是今早上來的,純屬沒話找話。
那馮珂年紀又小,最迷戀好看的小哥哥了,見拓拔泓模樣俊秀,身份又是皇帝,怎一個喜歡了得。只是不敢多說話。拓拔泓飲了口茶,說了幾句話,去了內殿一趟,回來的時候已經身玄色的薄錦袍。這時晚膳已經傳上來了。
飯後,馮珂被宦官帶下去了,馮憑坐在榻上,拓拔泓像沒了骨頭似的,軟趴趴靠在她懷裡,伸展四肢躺著。殿中十分安靜,侍從都被遣下去了,拓拔泓軟玉溫香臥滿懷,鼻端嗅著她衣上淡淡的木樨香氣。他睜著眼睛,一隻手握著她右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另一隻手捏著她左手。
他喜歡捏她的手。她手很軟,光滑滑的,骨節也很纖細,他喜歡透過肉捏她的手背骨頭。捏到她喊痛,他就笑著轉過頭去問她:「是不是很疼?」
特別親熱的。
他喜歡跟她親熱。
各種形式的親熱。雖然她不肯同他寬衣解帶,不過尋常的親近倒是無法拒絕的。他喜歡躺在她懷裡,感受她用女人的胸脯和腰肢為他撐起的世界。
拓拔泓說:「馮朗的女兒長的蠻好看的,也大方,懂規矩。」
馮憑說:「像我嗎?」
拓拔泓說:「你?不像。」
拓拔泓說:「她是濃眉毛,像劍眉那樣的,你的是淡眉毛,像柳葉。她眼睛是圓的,你的眼睛是杏眼。一點兒也不像。就是臉型長得像,都是橢圓形的臉蛋。」
馮憑說:「別人都說她長得像我。」
拓拔泓說:「你又寂寞了。」
他仰頭,看她,真誠地說:「你這麼想要孩子?幹嘛不自己生一個呢?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你養在身邊也成不了你的。你年紀還輕得很,又不是三十幾四十幾了,幹嘛跟自己過不去。」
馮憑被他天天磨,已經磨得沒脾氣了。他也不怎麼樣,只是每天在她耳邊勸。她不高興了,生氣了,作色了,他就放棄了,算了。但是下次在一起的時候繼續說。馮憑一次兩次能作怒,十次二十次的時候就再沒話講了。他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只是好言相勸,絕不動手動腳,馮憑也沒法當真跟他翻臉。皇帝和太后的關係,情同母子,又要整日一同出入,她無法不讓他來自己宮中,也無法和他劃地分牢,不相接觸,於是時間久了就成了這個樣子。
馮憑說:「皇上回宮休息嗎?」
拓拔泓說:「朕不想回。回去一個人冷清清的,你讓朕再躺一會吧。」
馮憑說:「我有點累了。」
拓拔泓說:「你累了就睡吧。」
馮憑也睡不著。
兩人抱著,躺了一會。時間已經很晚了,她精神是有點困,但是仍強撐著沒入睡,因為拓拔泓還沒走。她一邊眯著發困,一邊等他。某個時間,她感覺拓拔泓離開了。
她迷迷糊糊的,有點奇怪。她估摸拓拔泓走了。不過他要走,應該會和自己打招呼的,怎麼悄悄地起身就走了?
不過她也沒想那麼多,實在是困的不行了。她一下子就睡著了。
拓拔泓起身去,拿了一壺酒來。他一邊喝,一邊回榻上來。他站在枕頭邊上,發現他離去的一眨眼工夫,她已經睡著了。
他喝了幾口酒,又抬起她頭。他跪在榻前,捏著她下頜,使她張開嘴,將壺嘴對著她口往裡澆。冰涼的酒液嘩嘩而下,灌進嘴,又衝進氣管。馮憑頓時被澆醒了。
她睜開眼睛,一巴掌差點將那酒壺打翻。拓拔泓靈活的一縮手,反將酒壺收了回去。
一滴酒未灑。
馮憑嗆的滿臉通紅,大聲咳嗽。
拓拔泓說:「沒毒。」
馮憑生氣道:「你在做什麼!」
拓拔泓面色平靜地說:「想氣一氣你,誰讓你總氣我的。」
馮憑氣道:「這樣你就舒服了?」
馮憑被剛才那酒灌的,半天氣管疼的撕裂似的,咳嗽不止。拓拔泓眼看著她的痛苦,無動於衷,反而是盤著腿在她腳邊坐住了。他一邊喝那酒,一邊跟她說:「我在想一件事情。」
馮憑說:「你的豬腦子,能想什麼事情!」
她忍不住罵出來了。
拓拔泓說:「我這樣天天纏你,咱們天□□夕相處,我有預感,我覺得你總有一天會應了我的。你沒辦法。」
馮憑道:「滾開!」
拓拔泓一氣,將那一壺酒全部喝光了。他往她身邊跪近了些,面色潮紅地看著她,正色說:「我跟你說過,我身體很好的,你想看看我嗎?」
馮憑道:「皇上喝醉了,不要再說胡話了!」
拓拔泓說:「你悄悄的別喊人,讓人看見不好了。」
他說完這句,便坐在地上,開始解衣。
他先是解了腰上的帶鉤,取下了碧玉腰帶。而後脫下了身上的薄錦袍。裡面是一件白色的素絲中單,腋下,側面系帶子的,他動手去,動作又快又穩又流暢,很快也解下了,根本就不像個喝醉的人。
馮憑低著頭咳嗽的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當口,他已經迅速地將自己身上衣服除的乾乾淨淨。只件那雪白的絲綢從他肩膀上往下一滑,他就像是美人魚出浴似的,渾身上下,雪白地光溜了。少年柔嫩的楊柳枝一般的身段暴露在空氣中,他好像是玉雕出的一截肩膀,脊背和腰肢,肌膚的味道絲絲滲透了出來。
他坐在一片凌亂而光滑的衣物堆中,錦緞的光芒映著一段雪白而明亮的肉身。
馮憑低著頭,只是咳嗽。她臉上的紅色已經蔓延到了脖子。在看不見的被衣物所遮擋的地方,也像蕁麻一片密密麻麻地扎過去。
拓拔泓笑說:「你不敢看我。」
馮憑雙手捧著臉,幾乎已經難堪地堅持不住了。她不知道要將眼前這個人怎麼辦。打不得,罵不得,還生怕鬧出了動靜,影響了和睦。她頹喪地坐在床上,被剛才那一陣猛咳嗆出了淚。她掏出帕子來拭淚,擦拭鼻涕,藉由這個動作來掩飾尷尬,然而心中已經知道自己早已經喪權辱國,丟盡了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