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配不上這兩個字

  村里正在上工的男人聽到河道塌方，二話不說，回家拎著傢伙事兒就往河道那趕。

  這年頭兒的人集體意識很強，況且誰家都有個急事兒，萬一哪天自家出點情況，還指望別人幫自己呢。

  幫人就是幫己，所以村里人都很主動。

  村長急匆匆的沖回家把村里通報的銅鑼拿出來，使勁敲響，整個村子都能聽到銅鑼的聲音。

  很快，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出事兒了。

  有些村民手裡端著飯碗就跑了出來。

  越來越到的人加入到救人的行列當中。

  ……

  在後山小路上走著的陸江蘺突然腳步一頓，擰著眉頭問徐文麗：「你有沒有聽到銅鑼聲？」

  

  村里通報的銅鑼只有發生重大事件的時候才會敲。

  為什麼現在會有銅鑼聲？

  一個想法突然在腦海中顯現，心裏面咯噔一聲。

  最近這段時間她忙的連軸轉，竟然連這幾天會塌房，這麼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

  徐文麗仔細聽：「好像還真是！咱們村里事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陸江蘺忽然想到剛剛腳下傳來的震感，再聯想到現在傳出來的銅鑼聲。

  一股不好的預感猛然從心底升起。

  「我們先回去看看吧，萬一村裡有什麼事我們還能第一時間幫上忙。」徐文麗踮起腳尖伸著脖子往山下看，有些擔心的跟陸江蘺說。

  她總覺得著銅鑼聲傳過來之後她心裡有種特別難受的感覺，總覺得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一樣。

  陸江蘺當即點頭。

  即使徐文麗不說要下去她也要拉她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此時，河道旁邊一片混亂。

  哭喊聲連天。

  大隊長手裡拿著喇叭，不斷在現場指揮年輕人去挖埋在泥底下的人。

  張蘭在接到通知之後，背地裡發了一會兒牢騷之後才來到現場進行救治。

  她看到渾身髒兮兮，沾滿泥污的人後，嫌惡的神情一閃而過。

  隨後就投入了緊鑼密鼓的搶救之中。

  只是大多數被救上來的人，鼻孔和口腔都被堵上了泥巴，當場就沒了呼吸。

  張蘭也沒有仔細救治，當場就宣布了好幾人搶救無效死亡。

  她可不想去碰那些髒兮兮的人。

  「石頭啊！娘的石頭啊，你咋就這麼丟下娘走了啊，娘沒有你可咋活啊。」

  一個頭髮花白的大娘，上去就鋪在石頭的身體上又捶又打的。

  好像那樣就能把他打起來一樣。

  陸江蘺和徐文麗剛下山就聽到河道塌方了的消息。

  徐文麗腳下一軟，臉色煞白，差點兩眼一翻就昏過去。

  如果不是陸江蘺及時扶住她，恐怕她就摔倒下去了。

  她嘴唇打著哆嗦，拼命的搖頭，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淌：「不可能，還有兩三天朱哥就要娶我了，他從來都沒有騙過我。他不可能出事的！」

  她抓住陸江蘺的手：「江蘺，朱哥一定在等我，你跟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陸江蘺感覺到徐文麗的手都在顫抖，面對她急切的目光，陸江蘺當即點頭答應。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扯著徐文麗，生怕她走的太急摔到了。

  徐文麗一路上眼淚都沒有斷過，感覺走路都在飄著，如果不是陸江蘺一直扶著她，這一路上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了。

  兩人趕到的時候，河道旁邊已經躺著七八個人了。

  其中四個人都被張蘭宣布搶救無效，其餘四個也是在被抬出來的時候把口鼻里的泥土晃出來，呼吸順暢了才醒過來。

  陸江蘺兩人靠近的時候，恰好聽到張蘭又在宣布搶救無效。

  陸江蘺往地上看了一眼。

  頓時怒從中來，抬腳就把正蹲在地上的張蘭踹翻在地。

  先不說張蘭身上乾淨的沒有一滴泥巴，就躺在地上的那人口鼻裡面的泥土都沒有清理出來，任何搶救的痕跡都沒有。

  張蘭只是看上一眼就說他搶救無效。

  她這明顯就是在耽誤搶救！

  「你哪只狗眼看出來他搶救無效了！你實施搶救了嗎就宣布搶救無效？你這樣的人還根本就配不上醫生兩個字！」

  陸江蘺忍不住怒斥一聲。

  張蘭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瞪著陸江蘺：「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他都沒有呼吸了哪裡還能搶救的過來？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知識，陸知青，請你擺正你的位置。」

  「陸知青啊，咱村都指望張醫生了，這次塌方她救了好幾個人呢。」

  說話的是躺在地上的蛋子他娘。

  她眼眶紅紅的，心裡暗暗希望她現在幫張蘭說說話，她能再救救她兒子。

  陸江蘺剛想接話，手上猛地一松。

  原本抓住徐文麗的手登時空了。

  徐文麗掙扎著往塌方的地方跑，忍了一路的哭聲在這一刻終於止不住宣洩出來了。

  她剛剛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她的朱哥，她的朱哥還沒有被挖出來。

  「嗚嗚嗚，朱哥……你在哪啊……我來帶你回家了。」

  陸江蘺心中焦急，但是眼下這邊更需要她。

  她不想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因為張蘭的無知而逝去。

  她跟同村幾個比較熟悉的知青匆匆打過招呼，讓他們多關注一下徐文麗。

  然後就回到蛋子娘身邊。

  「滾開！」

  她一把推開又湊上來的張蘭。

  一再被阻撓，張蘭縱也忍不住了：「陸江蘺，你什麼意思！阻礙我工作造成的損失你擔當的起嗎？！」

  「我說了，滾開！」

  張蘭被陸江蘺突然爆發出來的氣勢猛的一震，但是仍然梗著脖子說：「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陸江蘺直接忽視她，轉身跟已經六神無主的蛋子娘說：「你要是不想讓你兒子死，你就按我說的去做。」

  她語氣篤定，而且表情十分認真。

  蛋子娘也本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陸江蘺讓她把蛋子口鼻中的泥土清理出來，又教她如何進行人工呼吸。

  其他被宣布搶救死亡的『死者』家屬們，認真聽陸江蘺教的步驟，也想把自己親人復活。

  蛋子娘急的一身汗，人工呼吸都做了好多次了，但是她兒子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她一瞬間感覺到了絕望。

  原本已經接受她兒子死亡的消息，但是在有過希望之後又絕望的感覺更讓人難以接受。

  而陸江蘺則忽略她絕望的神情，接著說：「繼續。」

  那大媽咬了咬牙，繼續按照陸江蘺說的方法來。

  後面，陸江蘺又給蛋子做了心肺復甦。

  忽然。

  「咳咳……」

  一大口淤泥從蛋子嘴裡吐出來，他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蛋子，兒啊！你終於醒了啊！娘還以為你……」

  蛋子娘愣了一瞬，隨後喜極而泣，直接撲到蛋子的身上哭個不停。

  蛋子睜開眼，剛好和陸江蘺四目相對。

  陸江蘺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而蛋子直勾勾的看著她，覺得自己的心臟有一瞬間的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