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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陰婆

2024-10-13 09:28:25 作者: 魯班尺

  小影婆婆向寒生告辭後,背負起祖英,逕自返回天門山吊腳樓去了。

  寒生對殘兒講述了醫治明月的唯一方法,而且有小影婆婆的成功先例,他徵求殘兒的意見。

  殘兒紅著臉答覆說,只要明月願意,他會全力以赴的,但是如果她有一絲的不情願,他寧死也決不會傷害明月的。

  寒生心道,現在只有看明月的態度了。

  劉今墨若有所思地在一旁悶悶不樂,寒生低聲問道:「是在想才華嗎?」這時,寒生發現劉今墨的眼圈竟然噙著淚水。

  劉今墨點點頭,似有無限惆悵。

  當晚戌時,先是師太幽幽醒轉,然後吳道明也甦醒過來了。

  寒生切脈後大喜,告訴他們兩人,鶴頂紅劇毒已經解了,吳道明試著運了運氣,閭尾穴果然沒有麻木感了。

  「寒生,實在是有勞你了。」師太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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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我去殺了那黃家父子,這種下三濫的事兒他們也做得出來。」劉今墨義憤填膺道。

  吳道明感激地望了劉今墨一眼,此人恩怨分明,不失江湖本色。

  寒生道:「他們壞事做盡,自會有報應的,我們出來時日已經不短了,我老爹也不知回來沒有。今晚就請師太問問明月,看她是否願意進行治療,然後大家設法找到沈菜花和沈才華,返回江西。」

  「明月?」師太詫異地說道。

  寒生笑了笑,道:「不錯,就是無名庵的明月尼姑,師太您的徒弟。」

  無名師太越發疑惑了,說道:「無名庵明月已經中毒身亡了,貧尼為她解毒可是已經太遲了,蹊蹺的是她的屍首不見了。」

  寒生說道:「本來她毒發的確已經死了,但是由於師太您的武功至陰至純,強行輸入明月體內的真氣雖未能救活她,但是卻發生了屍變,您的徒兒變成了一具肉屍。她醒來時,已經躺在了景德鎮的一家火葬場裡,差一點被當做無名屍體火化,多虧了這位一清師傅,才保全了屍身。」

  師太看了看這個醜陋的一清,懷疑地問道:「那她現在在哪兒呢?」

  寒生道:「就在一清的身體裡,深夜子時才會出來,一清師傅就是明月的宿主。」

  一清對著師太點點頭,表示寒生說得不錯。

  師太儘管識得驅鬼邪的一些法門,但聽到自己如花似玉的美貌徒兒竟然藏在一清這副醜陋的皮囊里,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寒生遂向師太說明了湘西老叟治療肉屍的方法,「這是唯一的機會了。」他說。

  師太自然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她心中想,這個叫做殘兒的人品看著絕對好過那個黃家的富公子哥,況且黃乾穗投毒加害於自己和吳道明,自己又怎會讓明月再入虎口呢?

  「開飯嘍。」朱彪和一清端著米飯盆和一大鍋紅燒野雞塊走進屋來,沁人的香氣彌散在空氣里,大家都飢腸轆轆起來。

  寒生對朱彪說道:「東屋也送一些過去吧。」

  朱彪答應著撥了些飯菜,端了過去。

  大家興致都很高,不一會兒,飯菜就已經吃得乾乾淨淨了。

  是夜,殘月如鉤,秋風習習,萬籟俱寂。

  寒生同師太靜靜地等待著子時的到來。

  還有一個人沒有睡,也在等待著這一決定自己一生命運的關鍵時刻的到來,他就是殘兒。

  自從那天深夜在迷人的月光下,第一眼見到明月美麗的容貌時,殘兒就再也無法自制了,他感謝上天的恩賜,讓他,一個才貌平平的趕屍匠能夠結識到了這麼一位仙子。他堅決地給他們帶路去天門山,只為每天深夜能夠望上明月一眼。

  天門客棧里,自己只要一息尚存,也要保證明月的身體不受玷污,儘管自己會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論明月將來會投入誰的懷抱,當時頭腦里只有一個想法,殘兒此生生命的最大意義就是保護明月……

  師太默默地望著一清,一個月前,由於自己的固執和不近人情,讓從小帶到大,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的愛徒受了多麼大的委屈啊,可憐的明月。

  自從結識了道兄吳道明,自己才終於認識到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力量又多麼巨大,多麼的難以抗拒,那就是愛情,那是一種刻骨銘心如蟻噬般的感覺,使人坐立不安,心神恍惚,食不甘味,痛苦煎熬。

  她終於理解了明月,因為她自己也經歷了這痛苦而甜蜜的過程,儘管自己已經年逾花甲,守身如玉數十年,可是想不到,那一刻的到來竟如同地崩山摧、翻江倒海般,根本無法抵抗。

  可是由於自己的無知,硬罰明月面壁一年思過,明月何過之有?徒兒啊,是師父害了你啊。師太的眼淚一滴滴地掉下來,落在了一清的臉上……

  「師父!」一聲清脆稚嫩的聲音飛入了師太的耳朵。

  師太低頭一看,床上躺著的正是自己思念的徒兒明月,那如黛的眉毛,那高鼻子小嘴兒,那滑如凝脂的白嫩肌膚,那雙明亮如星辰般的雙眸……

  師太一把摟住明月,師徒倆抱頭啜泣。

  殘兒閉著眼睛,淚水還是悄悄滲出了眼角邊。

  寒生也是心酸不已,但是明月的時間有限,必須得抓緊時間問清楚明月願不願意。

  寒生咳嗽了一下。師太聽到了,擦去眼淚,對明月說道:「明月啊,咱們師徒倆出去到外面走一走。」

  明月遵命,並攙扶著師太走出了房門,來到了院子裡。

  師太看了看,客棧後面不遠處的小山包倒是僻靜,也不影響其他人,於是示意明月,兩人走了過去。

  秋月清涼,彎彎如鉤,其色如水,輕柔地瀉在師徒二人的身上。

  小山頭下面的僻靜處,師太心疼地望著明月,對她講述了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明月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

  「是殘兒捨命救了你,用盡最後一口力氣替你拉上被子。」師太感動地說道。

  「他是個好人。」明月悵然道。

  師太於是又向她講述了治療肉屍唯一的辦法就是與童子陰陽交媾,返回中陰身,然後便可以服藥恢復正常了。

  「不!明月此生只為黃公子……」明月低頭說道,語氣誠懇。

  「明月啊,那黃家父子不是什麼好人,是完全靠不住的。」師太努力勸慰道。

  「撲通」一聲,明月跪下了,含淚說道:「師父,明月此生決不有違黃公子。」

  師太嘆了口氣道:「明月,你若是執迷不悟,非但日後追悔莫及,恐怕也活不了幾日了,這又是何苦呢?」

  明月長跪不起,雙手拽著師太的褲腳道:「師父,請您就別再逼明月了。」

  秋風襲來,月夜寒涼,突然從山包的上面傳來了一聲桀笑:「哈哈,好一個不明事理的老尼,竟然逼著自己的徒弟行那齷齪苟且之事!」

  「什麼人?膽敢偷聽我師徒之間的談話。」師太腳下用九飛身躍上了小山包的上面。

  月光下,一位包著鮮艷牡丹花頭巾的小腳老太婆正嘲弄似的看著她。老太婆抽出一根菸袋鍋,劃著名火柴點燃了菸絲,「吧嗒吧嗒」抽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師太厲聲喝問道。

  那老太婆噴了一口煙,「嘿嘿」一笑,說道:「你是哪座廟裡的老尼,簡直是孤陋寡聞,難道沒有聽說過『香江一枝花』的名頭嗎?」說罷,伸出手指指著自己頭巾上的牡丹花,月光的反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有一個彈孔。

  「『香江一枝花』?從沒聽說過。」師太想了想,說道。

  老太婆冷冷道:「那麼江湖上名頭響亮的『陰婆』應該知道了吧?」

  師太還是搖了搖頭。

  老太婆似乎很是失望,對月悵然道:「看來我陰婆隱居香港數十年,江湖上已經把我給忘記了。」

  這時候,明月也從一旁攀上了小山包,「她是誰?師父。」明月說道。

  月光下,明月清麗脫俗,簡直就像是一尊玉像。

  老太婆望著明月,越看越喜歡,最後說道:「你的名字叫明月?」

  明月點點頭。

  「果然與天上的明月並無二致,好啦,老陰婆收你為徒,跟我回香港去吧。」老太婆說道。

  明月望了望師父,悄悄地移動腳步,躲到了師太的身後。

  師太勃然大怒,說道:「你這瘋婆子,到這裡胡言亂語,再不走,老尼就不客氣了。」

  陰婆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說道:「你的徒弟,我是要定了,不過陰婆子要先取走十年前埋藏在這裡的東西。」說罷,力貫手臂向下戳去,手中的菸袋鍋竟然應聲入土至根,「起!」她隨之輕叱一聲,一個小土罈子破土而出……

  這是一個不大的棕色土壇,月光下,壇壁籠罩著一層白霧,老陰之氣四散。

  陰婆接在手中,「嘿嘿」冷笑道:「十年磨一劍,奶奶算是沒有白來中原一趟。」說罷,一聲呼哨,飛身撲下小山包。

  在一株冬青樹下,站著一頭小毛驢,陰婆將土壇放入毛驢身上的挎包中,然後身子一個反弓,倒著飛上了山頭。

  「好啦,老尼姑,你的徒兒是具肉屍,已經命不久矣,可是她寧死也不屈從於你為她安排的男人,這樣的女孩子有志氣,奶奶我喜歡,喜歡至極。今天給你這個老尼姑一個面子,就不殺你了,你走吧。」陰婆冷冰冰地說道。

  無名師太哪兒受過這樣的羞辱,登時真氣充盈全身,根根銀髮直立起來,大喝一聲,無數條銀光剎那間齊齊迸斷,齊向老陰婆疾射而去……

  無名師太也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本來被黃家下了毒,九死一生,正在窩火之中,所以出手便用足了十成功力,使出了看門絕技「佛光普照」痛下殺手,以泄心頭之恨。

  「唉呀。」心地善良的明月知道師父「佛光普照」的威力,江湖上是無人可以躲得過去的,心想與那老太婆並無怨仇,因此驚呼了一聲。

  老陰婆沒想到這白髮老尼竟有如此怪異的暗器,急切之下,只得將頭一晃,手中霎時多了那條牡丹花頭巾,但見月光下紅花閃動,竟將師太那堅韌如鋼的銀色髮絲悉數收了去,只是忘記了,那條頭巾上有一個窟窿,那是朱彪的狗牌櫓子乾的。

  漏網的兩三根銀色髮絲刺入了老陰婆的臉頰之內,入肉三分。

  老陰婆痛得怪叫一聲,勃然大怒,手中的菸袋鍋一揮,指撳開關,一股黑煙疾射,直奔無名師太面門而來。

  師太也料不到老陰婆的反擊如此之快,而且是以毒煙襲擊,一時間躲閃不及,一聲悶哼,倒臥在地。

  老陰婆用力拔去臉頰上的銀絲,雖然並未射中穴道,但也整個臉都麻木了,面神經癱瘓,嘴都張不開了。

  老陰婆縱身上前,一把抓住呆若木雞的明月,飛身躍下山頭,兩人騎上了小毛驢,月光下疾奔而去,轉瞬間已然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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