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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守陵人

2024-10-10 15:02:20 作者: 魯班尺

  入得谷口,裡面的景致竟與方才的那道山谷相仿,吳道明信步沿著蜿蜒的小路前行。

  「嘎嘎——」兩隻碩大的黑烏鴉怪叫著從頭頂上掠過,朝山谷深處飛去。

  他站住了,這兩隻黑鳥似乎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起先的那兩隻。

  在民間,烏鴉是一種很不吉利的東西,人們往往會把它同墳墓和死人聯繫起來,與給人帶來吉兆的喜鵲截然不同。

  樟樹林越來越密,聽得見裡面唧唧喳喳的,抬頭望了望天空,太陽竟已快要落山。

  走過密林,拐過山腳,谷中豁然開朗。綠油油的菜地旁邊有一間土坯草房,房頂升起裊裊炊煙,一股茅草燃燒的味道飄了過來,有著淡淡的鄉土氣息。

  竟然是一模一樣!

  「奇怪,怎麼與剛才的那個山谷一樣呢?」朱彪簡直呆愣在了那兒,嘴裡不停地嘟囔著。

  吳道明心中也是感到蹊蹺,而且剛才一路過來他都仔細瞧了,不像是有人布置了奇門障眼之法,難道真的有兩條相同的山谷?不但樟樹林相同,溪水相同,就連房子菜地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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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不好,這間房裡也有個一模一樣的黃鬍子蔣老二呢!

  「你們怎麼又回來啦?」一聲問話驟然響起,門內走出一人,果真就是蔣老二……

  「媽呀,怎麼回事?」朱彪瞠目結舌,拼命地揉著眼睛。

  吳道明哈哈笑道:「我們還真是有緣啊!」邊說邊向蔣老二走過去,拱手施禮。

  「請問你們返回來又有什麼事兒?」蔣老二板著面孔道。

  「再次見面,難道蔣先生不請吳某進去坐坐嗎?」吳道明微微一笑道。

  「請進吧。」蔣老二讓開身子,請他倆進屋。

  土坯草屋內的擺設與先前的那所房子相同,一張木板床,簡單的桌椅,白石灰水粉刷過的牆壁,唯一不同的是牆壁上掛著幾幅水墨山水畫。

  「茂林石磴小亭邊,遙望雲山隔淡煙。卻憶舊遊何處是?翠蛟亭下看流泉。」吳道明望著牆上的一幅元末黃公望的淺墨《林壑圖》吟道。

  蔣老二默默不語。

  「蔣先生甚有雅興啊,正巧吳某也有此癖好,既然我們有緣二次相聚,不如今晚把酒,談詩論畫如何?」吳道明微笑著說道,身子未動,反手一指……

  身後「撲通」一聲,有人已然倒地。

  朱彪還未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耳邊吳老的吟詩聲餘音未了,但覺腰間一麻,身子一軟便失去了知覺。

  蔣老二一愣,不明其所以然。

  吳道明笑了笑,說道:「此人憨頭憨腦,不要讓他壞了我們的雅興。」

  蔣老二心中一凜,這個嶺南吳道明出手快過自己,功力絕對在自己之上。

  「想當年,黃公望隱居富陽廟山塢筲箕泉,踏遍富春江兩岸,寄情於山水之間,歷時六年創作了《富春山居圖》,堪稱中國淺墨山水畫之鼻祖。吳某見蔣先生這陋室之中,也保存著大痴道人的墨跡。平生感慨,嘆先生隱此臥龍谷數卜年,不知有何墨跡流傳於世呢?」吳道明故作感慨道。

  「老夫不喜文墨。」蔣老二囁嚅著,有些面紅。

  「哦,這麼說這些墨寶不是你的,難道臥龍谷中還另外住有高人?」吳道明進一步追問道。

  「絕對沒有,幾十年了,老夫也時常感到寂寞啊!」蔣老二急忙回答。

  吳道明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又說道:「原來如此,我看這些畫不像是贗品,價值亦是不菲,蔣先生完全可以加以變賣,一生一世受用不盡,何至於在此深山中甘當守林人,寂寥一生?」

  蔣老二似乎不知如何作答,最後一踩腳,說道:「我就是喜歡這裡的恬靜與自然,個人癖好而已。」

  「唔,忘了問你,吳某頭次進谷於此屋內,並未見牆壁之上掛有任何字畫,我走以後,先生匆匆忙忙將這些畫掛出不知何故?」吳道明假裝不解道。

  「這,我沒……」蔣老二沒了話語。

  「不是你新掛上去的?哦,我明白了,這原來不是同一間草屋,對嗎?」吳道明仿佛恍然大悟般。

  「不可能的……」蔣老二聲音小了許多。

  「這原本就是兩道山谷,地形與植被都很相似,修建了同式樣同材質的土坯草房,同樣的家具,菜地的蔬菜品種也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個房間牆上有畫,那一個房間牆上什麼都沒有。」吳道明侃侃而談。

  蔣老二徹底沒了聲音。

  「可是卻只有一個蔣先生。」吳道明望著他說道。

  蔣老二不語,三角眼在不停地轉動著。

  「可以帶我參觀一下秘道嗎?」吳道明不經意地說道。

  「秘道!什麼秘道?」蔣老二一驚,臉上隨即流露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委屈模樣。

  「嘿嘿,兩谷之間陡壁懸崖,若是沒有密道,你如何能夠來往自如呢?順便說一聲,那兩隻飛來飛去的烏鴉就是給你通風報信的吧?」吳道明冷笑道。

  「哈哈哈,講得實在是太好了,嶺南吳道明果然名不虛傳啊!」門外傳來擊掌聲,話語之間飄然走進一人來。

  吳道明大驚,方才自己以話語對蔣老二施壓之時,已經盡全力凝神傾聽四周的風吹草動,自己竟對此來人毫無覺察,足見其功力之深了。

  「來者何人?」吳道明急視之。

  「吳楚山人。」來人答曰。

  吳道明細觀這吳楚山人,天庭骨隆起,枕骨強,項骨平,眉骨伏犀,太陽骨有線,鼻骨有芽,顴骨雙突,已經是骨有八起,只可惜差這最後一起,成就不了王侯之相,反而「圓而無串,半是孤僧」。

  「唉,可惜呀!」吳道明發自內心由衷地嘆息道。

  「吳先生何事嘆息?」吳楚山人問道,聲音清越如乘風。

  「我見先生堂堂相貌,竟是半世孤僧之命,故有此感嘆。」吳道明先發制人道。

  「哦,吳先生不但精於詩詞書畫,對命理相術也是造詣匪淺啊!」吳楚山人說道。

  吳道明也不自謙,反而大咧咧地瞧著山人。

  「吳先生不是想要把酒論詩品畫嗎?現已近酉時,今晚何不就在谷中暫住一宿,高人至此,理當招待周到,如何?」吳楚山人邀請道。

  「如此甚好。」吳道明回道。

  「蔣老二,你去安排,記住,老鼠干要肥些的。」山人吩咐道,看來他才是這谷中的主人。

  蔣老二朝昏睡在地上的朱彪努努嘴,說道:「此人如何處理?」

  吳楚山人笑道:「吳先生一甲子童子陽氣非同小可,讓他睡著去吧。」

  吳道明聞言自是吃驚不小,此山人竟一眼看破我童子之身,當不可小覷。

  「吳楚先生,既然談到命理相術,以吳某看來,這蔣先生青面三綹黃須,身聚老陰之氣,乃是守陵人的相貌,不知說的對也不對?」吳道明精於言辭,出言相探道。

  「吳先生所言極是。」吳楚山人回答道。

  「你是說,蔣先生確實是守陵人?」吳道明想不到吳楚山人竟滿口承認,自己倒鬧了個措手不及。

  「不錯,他正是守陵人。」吳楚山人點頭道。

  「山人,請恕吳某無禮,吳某不明白這臥龍谷中會有什麼陵?據我所知,這一帶自古以來就無帝王陵寢啊!」吳道明由衷地說道,自己對吳楚山人的坦誠頗有好感,嘴裡也改口直接稱作山人了。

  「先生所言不假,黃山以南的這一帶並無帝王之陵寢。」吳楚山人說道。

  「既如此,守的是什麼陵呢?」吳道明不解道。

  「空陵。」吳楚山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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