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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倖存

2024-10-10 11:04:33 作者: 迪盧厄爾

  羅牧躺在地上怔怔的看著那隻骨節分明,在從身後射過來的刺目白光下顯得無比纖細修長的手,羅牧還在想著所謂「臨別贈品」到底是什麼意思,熟悉的清脆掌摑已經又落在了他臉上,而後他就被繆雲拎著衣領一把拽了起來。

  羅牧還穿著那件白色襯衫,紅色的燈籠褲,那件黃色的披肩早不見蹤影,白色的襯衫早已沾滿血污,和羅牧此刻的臉龐一般無二,羅牧有些慍怒的一把拍掉繆雲的手,轉過身向著那光芒傳來的地方走去。

  

  繆雲哈哈大笑著,也跟在了他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就走向那仿佛新生般的大門,鼻息間儘是屍體即將腐爛傳來腥烈氣味,讓他根本不敢去幻想那門外究竟是一副什麼糟糕的樣子,門外傳來的熾烈的白光,讓羅牧忍不住皺著眉頭眯起了眼睛。

  羅牧踏在門口,隨後就沒有絲毫猶豫的一步邁了出去,外面一片光明,他出來的屋子極高,外表華麗無比,尖而細的高聳屋頂,外表是極古樸的灰色,外牆布滿了巴洛克風格的雕飾,而就在羅牧面前,有四座一般無二的建築,算上羅牧和繆雲走出的這一棟,五所建築仿佛組成了一個六芒星般,但這六芒星卻缺了一角,而缺的那一角正是羅牧這棟正對著的方向。

  五棟建築中央就是一個不大的六邊形廣場,這五棟建築是這六邊形廣場的六個角,廣場皆由白玉石鋪就,在此刻灼烈的陽光下反射著熾白的光,廣場正中央地面上有一個羅牧從未見過的奇異標誌,那標誌皆是黑色,在這無比潔白的白玉地面上顯得突兀無比,那標誌就像一個漆黑無比的瞳孔般,在瞳孔內部有著數不清的向內盤旋的黑色紋路,那黑色紋路隱隱形成了一個倒掛著的五芒星,羅牧望了一眼就趕忙撇開眼神,那標誌讓羅牧十分不舒服,仿佛從那瞳孔中望進去就能看到無底深淵。

  而此刻那標誌正緩慢的轉動著,羅牧此刻才發現,這五所高聳入雲的建築門前地面上都有著一個不深不淺的凹槽,每個凹槽中都充斥著無法辨認色彩的稠密霧氣,那霧氣稠密到仿佛液體般順著凹槽向前滾動著,而那標誌似乎就以這些霧氣為食,一刻不停的轉動吸收著,仿佛有生命般,一閃一閃的亮著黑色的光。

  而羅牧和繆雲腳下這條凹槽中卻空空如也,沒有絲毫霧氣會出現的意思,而這五所建築門前都站著一個人,每個人身上都如羅牧一般沾滿了血污,而從他們身後的門中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劇烈的屍體腐爛的腥臭味,羅牧幾乎能想像到那建築內的慘厲程度,至少絕不像自己身後一般規矩,整潔。

  而最讓羅牧心驚的是每個建築前都只站著一個人,而只有他們這裡站著兩個人,在羅牧走出屋子後其餘四人早就已經站在門外等候了,他們每人都緊繃著身體充滿著警覺,背靠著牆壁微微弓著身子略有些疲憊的站著,而羅牧和繆雲走出門的那一刻,羅牧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道如鋼刀般帶著凜冽殺氣的目光同時從他身上一掃而過,他們都是怎麼活下來的?

  羅牧從走出這扇大門時已經慢慢地明白了過來,他到底剛剛經歷了什麼,每棟房子裡都會有一百名或者更多與他毫無差別的孩子,他們被關在這些建築里,沒有食物,沒有光明,有的只是為活下去的無窮無盡的廝殺,而只有最後只活著一人的時候,這扇門才會打開。

  羅牧卻未經歷過任何,因為在他醒來的時候,那時因為地上涼而坐在她身上的繆雲小姐早替他消除了所有競爭者。

  羅牧微微側了側頭,看向一邊不知道又從哪掏出一片口香糖嚼著,毫不在乎的吐著泡泡的繆雲,如此刺目的光仍不能讓她那頭墨綠色的短髮反射出絲毫光彩,她為什麼沒有殺我?為什麼我沒死這扇門卻仍舊打開了?

  羅牧低下頭看著自己因為沒有溫度而顯得蒼白甚至已經有些發青的雙手,是因為我已經是個死人了麼,羅牧自顧自的想著。

  廣場上安靜極了,每個人都緊緊靠著自己出來的建築的牆壁上,提防著附近的人,這片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空間裡,沒有一絲風,那黑色的標誌無聲的轉動著,建築外圍充斥著白色的煙霧看不清天空,完全無法分辨那映照廣場的刺目白光究竟來自何方,羅牧耳邊只能聽到繆雲嘴裡吹出的泡泡爆炸後發出的「噗」的一聲,而後繆雲又吸溜一聲把黏在嘴角的口香糖吸回嘴裡,漫不經心的嚼著。

  羅牧也後退了半步,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他幾乎能從牆壁上深淺不一的凹痕想像出牆壁上的雕刻的圖案,繆雲瞟了一眼羅牧的動作,嗤笑了一聲,仿佛在嘲諷著他的弱小。

  羅牧依舊靜靜地打量著前方的四人,四人長相各不相同,可身上的陰暗的氣質卻仿佛如出一轍,靠近羅牧左手邊的是一個胖子,那人雙手也按在身後的牆壁上,他也是衣服算得上最完整的一人,穿著一件土黃色的無領短袖,可衣服上卻被撕扯的儘是裂口,臉上堆積的肉讓人看不清的他的眼睛,極小的鼻子也隱沒在那臉上的肉里,寬厚的嘴唇卻不停地咀嚼著,嘴角留下的一道血跡和他身後那間屋子傳出陰冷氣息,羅牧當然知道他究竟在嚼著什麼。

  再前方一人身材健碩,他雙手環胸,微閉著雙眼,羅牧從這個方向看去能清晰地看到他身側那條巨大的創口,傷口已經微微癒合,大量的血跡結痂幾乎布滿了那人的身體一側,那人對面的建築下站著一個看上去最為平凡的人,他仿佛劫後餘生般大口的喘著氣,卻極力抑制著喘息發出的聲音,他渾身戰慄著,一雙眸子了充滿了驚恐,不住地張望著四周。

  站在他身邊建築前的是一個瘦小的男子,那男子邪邪的笑著,佝僂著身子,也如羅牧一般不住地打量著四周的人,羅牧望向他的時候他仿佛也得到了某種感應般回過頭,死死的盯著羅牧打量著。

  廣場上六人,只有繆雲一個女子。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的胖子咕嚕一口,咽下了嘴裡的東西,而就在這時,廣場中央的標誌突然一頓,冒出了一陣比之前都要強烈許多的光芒,而後就停止了轉動,羅牧對面那本應是六芒星最後一角的一團雲霧突然散開,露出了後面的場景,哪怕身處如此險境,羅牧仍被那景色看的一呆。

  那是一片極廣大的空間,整片空間中都縹緲著如此刻天空中一樣的雲霧,卻稀薄了許多,羅牧甚至能看清那雲霧在空間中曼妙的變換著各種各樣的形態,而就在那片空間的正中央,羅牧此刻正對的方向,一棟巨大的建築正浮空而立,建築擁有著仿佛通天徹地般極高的尖頂,建築通體也如羅牧身後的高塔一般呈暗灰色,那建築無比龐大,仿佛就像一尊俯瞰世界的神邸,靜靜地站在那裡,而從四面八方各有一條極長的浮橋通向哪裡,羅牧這座廣場也不例外,難道這裡的一切都浮在空中?一個驚駭的念頭猛地闖入羅牧的腦海。

  而此刻就在那長橋盡頭,羅牧所在的廣場前方,一個人影正靜靜站立,那人身著一身黑色兜帽長袍,長袍覆蓋了那人全身,黑色兜帽下露出一張老人的臉,那老人實在太老了,羅牧甚至無法分辨他的年齡,皮膚仿佛經歷了數千年般的風霜,如同蒼老乾枯的樹皮般充滿了溝壑,老人雙手攏在黑色長袍的袖口裡,眼睛仿佛也在這不知多久的等待中蒙上了昏暗的光芒,老人待所有人同時看向他後,又深深的望了羅牧一眼,緊接著說道「跟我來吧,孩子們」

  老人的聲音沙啞無比,他說過話後就轉身走上了那長橋,極緩慢的走著,可廣場上卻沒有一人動,都互相警覺地看著,繆雲又不屑的嗤笑了一身,隨口吐掉了嘴裡的口香糖,徑直跟了上去,大搖大擺的樣子跟一個月前她在收容所里一般無二。

  羅牧也趕忙跟在了繆雲身後,餘下四人也跟在了兩人後面,最後一人正是那瘦小的男子,他眼神胡亂的瞟著,而後他的眼神就緊盯在了身前那從建築里其實是爬出來的現在依舊緊張地甚至有些邁不動步的平凡男子身上,而後他竟從身上掏出了一把骨質的短刺,那短刺是人的一截腿骨被折斷後被製作成的,斷口粗糙無比,一看就是被人用蠻力在體內直接打斷的。

  瘦小男子沒有絲毫猶豫,直直的就向身前男子後心刺了過去,可就在那骨刺刺破衣服馬上就會噴濺出他熟悉無比的血液時,他突然停住了,而後他瞪大了眼睛,另一隻手狠狠地用力的抓著自己的胸膛,聲嘶力竭的慘叫著。

  羅牧被這慘叫聲驚得回頭,而那瘦小男子從胸膛冒出了一道道極刺目的白光,仿佛能量從他身體內猛地炸裂開來,他甚至來不及再發出一聲,就直接化為了一團飛灰,他前方的那緊張男子被嚇得尖叫了一聲就跌坐在了地上。

  而最前方穿著黑色長袍的老人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依舊緩慢而毫不慌亂的向前走著,他並沒有轉過頭看一眼,聲音依舊沙啞無比

  「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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