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刺鯨
2024-10-10 11:04:18
作者: 迪盧厄爾
羅斯出去後,克麗絲又在床上躺了一會,貪戀了片刻被窩的餘溫,可羅斯出去了,她一個人躺著總覺得缺點什麼。
克麗絲下床躡手躡腳的走到克萊爾的房間門口打開一條門縫看了看,克萊爾抱著被子睡得正香,小孩的睡眠質量是真的好,克麗絲笑著想著,窗外的雨沒有絲毫減小的意思,打在窗欞上撲簌作響,克麗絲看了看窗外,邊想著是誰家的船被風颳斷了繩子,一邊走到廚房開始刷中午吃飯後剩下的碗。
克麗絲刷了沒一會,門突然響了起來,克麗絲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門前打開了門「這麼快就回來了啊,身上濕了沒…你…」
羅斯奔跑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力全用在了迎面衝上來的第一個黑衣人身上,那個黑衣人完全沒有想到,羅斯在如此快速的奔跑下居然能夠如此乾淨利落的踢出這一腳,首當其衝的黑衣人來不及拔出腰間的短刀,只匆忙地架起了兩隻手勉強抵擋了一下,那一腳踢出羅斯著力的另一隻腳下爆出了一片巨大的沙坑,可以想像這一腳的力道到底有多強盛,可讓羅斯始料未及的是那黑衣人被羅斯踢出去後在天上噴出了一口鮮血,而後幾個空翻卸掉力道,居然又站了起來。
這些黑衣人比羅斯想像的難纏許多。
羅斯來不及思考,餘下的黑衣人一擁而上,他們人數眾多,但卻並不顯得忙亂,十數人仿佛是一個整體,一進一退中透露著久經廝殺後配合出來的默契,羅斯雖被眾黑衣人圍在當中,卻不顯得絲毫慌亂,只見他招式並不華麗,樸素無比,但每一下擊中黑衣人時都震得四周的雨花飛散而開。
黑衣人早都已拔出了短刀,短刀看上去不過小臂長,通體閃著森寒的光,僅憑那刀身上流暢的血槽就能看出這絕對不是一把僅僅別在腰間裝飾的物件,而是拔出就要取人性命的兇器,羅斯招架著周遭黑衣人的輪番圍攻,雖未落入頹勢卻仍被十數人逼迫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而那一把把晃著明亮白光的短刀也已數次建功,在羅斯身上留下了不止一條長短不一的血痕。
羅斯其實並不是不能脫離開這個包圍圈,而是他必須分出一部分精神注意著就在不遠處那一身黑色長袍的人,那人自從羅斯與黑衣人纏鬥開始就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微弓著腰,仍舊提著那把黑色的匕首,他就冷冰冰的望著這邊,羅斯常年的經驗積累下的本能讓他第一眼就感覺到,這個人要比圍在他身邊兇悍出刀的黑衣人還要難纏許多。
而羅斯每一望向那黑衣長袍男子時總會有一人敏銳的察覺到羅斯的分神,繼而趁著這個破綻逼迫羅斯繼續陷入他們的包圍圈中,就在這時,一名黑衣人仿佛又抓到了羅斯的破綻,手中短刀以一個極刁鑽的角度直刺羅斯肋下,而羅斯仿佛早有預料,一隻手衝著那短刀刀身猛地一拍,直接竟將那短刀震成了碎片,黑衣人也根本握不住刀柄脫了手,羅斯當即欺入那名黑衣人手裡一肘頂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直接跌了出去,再也爬不起來,隨即羅斯根本不去看,就地一滾躲開了面前黑衣人直劈下的幾刀,快速翻身而起站在了不遠處。
幾名黑衣人仿佛受到什麼指令,並沒有再追擊,提刀站在羅斯前方,眼中沒有絲毫溫度,這時一陣緩慢的鼓掌聲夾雜著雨聲從那長袍黑衣人出傳了過來「不錯的身手,真沒想到在這麼偏遠的小村子裡居然能碰到一位御魂師大人,看來,我的運氣還真不算差啊,哈哈哈哈」
那人笑聲極尖細刺耳,他笑了幾聲突然停了下來,面部表情也由那假惺惺的熱情剎那間變得冰冷,沙啞難聽的話從他嘴間蹦出「我叫寒脊,您呢?」
雨依舊下著,這一片沙灘一片寂靜,除了雨聲,再沒有其他的聲響,羅斯背後那柄魚槍仿佛已經難不住寂寞,不停地顫動著,雨水落在滾燙的魂紋上只發出輕輕的嘶聲就化成了一團霧氣,羅斯定定的看了寒脊片刻,冰冷的吐出兩個字「羅斯」
寒脊仿佛恍然大悟般,怪叫了幾聲,背著手在原地轉了幾圈,他用力的狠狠薅著自己的頭髮,嘴裡不停地念叨著,突然他停了下來,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羅斯「刺鯨?你是刺鯨!對不對!」
寒脊直起腰哈哈大笑著說道「我說,還有哪位魂使大人會甘心待在這樣一個小漁村里幹著打漁的活計」就在寒脊吐出「刺鯨」兩字時,羅斯瞳孔猛地一縮,寒脊卻依舊說著「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可你那位老丈人可對你一清二楚,知道你才不會這麼輕易的死」
寒脊一邊說著,一邊挽起了右腿的褲腿,他右腿上一柄窄刃軍刀般的紋身正不停地跳動著,可那軍刀卻並不完整,只有三分之二長,沒有刀柄,寒脊挽起褲腿,竟一把抽出了那柄軍刀,軍刀前三分之二寒光盈盈,可剩下三分之一卻只是一團灰色的霧氣,這一切已經超出了羅斯的認知,寒脊右腿上那明顯是一個殘魂,可他竟然能夠再次喚出魂紋,更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真的能夠使用。
寒脊抓住那柄鋒銳無匹的軍刀,抬起頭眼光中透著和軍刀一般鋒銳的光芒,寒脊一邊向著羅斯走著一邊說道「您那位豪爽的老丈人可足足出了兩千魂石懸賞您這顆項上人頭,我寒脊雖不缺那兩千魂石,可為了伊格尼茲,請您死吧」
寒脊死字還未吐出口,整個人就以肉眼幾乎捕捉不到的速度猛地沖向了羅斯,寒脊整個人就仿佛那一把最鋒銳的軍刀,他整個人幾乎化作了一條灰線,短短五十米距離寒脊一閃而過,在他划過的雨幕都被仿佛被切開了一般,過了片刻那片雨幕才繼續下落。
羅斯聽見寒脊的話,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久違的作為一名御魂師高高在上的張狂終於又回到了這個當了這麼多年漁夫的羅斯身上「你可不是第一個說這些話的人,可以前說的那些,墳頭草都一米高了吧?」
羅斯背後那柄巨大的魚槍橫空出世,羅斯平舉著這把老夥計,渾身的血液不住地翻騰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戰鬥過了?羅斯自己也記不清了,那魚槍足有兩米多長,除了羅斯握住的長柄,通體布滿了雙刃的巨大刀鋒,羅斯向前一揮刺鯨,直直的向前躍起,刺鯨沒有絲毫花哨的向已經來到面前的灰線一劈而下。
伴隨著一聲劇烈的聲響,兩人武器接觸的那片雨幕猛地炸開,而後根本沒有絲毫停頓,兩人同時驟然加速,以兩人的速度,他們的身形瞬時就隱沒在了雨里,幾乎肉眼都無法識別,只有陣陣巨響從雨幕中傳來,那些黑衣人仿佛木頭人一般,不受到寒脊的指揮便不會動一樣,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寒脊與羅斯戰在一處,羅斯放下心也能真正的施展開手腳。
別看刺鯨如此巨大,在羅斯手中卻仿佛無物一般,竟能與那詭異軍刀的速度比拼中絲毫不落下風,寒脊越打越心驚,這和懸賞文書上說的羅斯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難道在這小漁村的十五年,羅斯又有提升?怎麼可能!
兩人武器碰撞在一起,放出巨大的轟鳴聲,而那碰撞的地方都在這雨幕中爆開一團又一團巨大的水花,猛地寒脊心一沉,羅斯竟用刺鯨眾多鋒刃其中一個架住了寒脊的一次下劈,而後根本來不及寒脊反應,羅斯一聲暴喝,一腳直直的踢在了寒脊的胸口,寒脊應聲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被羅斯一腳踢出了很遠,直接落進了小鎮中,羅斯絲毫不給寒脊緩氣的機會,一步躍起,寒脊正落在一片廢墟中,還未爬起,羅斯正躍在寒脊上方,羅斯一聲大喝,身下的碧綠色魂質大放光芒,寒脊感覺自己仿佛就在這一剎那置身深海,而一頭雙眼猩紅的巨大獨角鯨沖他直撞而來。
寒脊匆忙間只來得及用軍刀在胸前無力地一擋,刺鯨的槍尖就這麼直直的刺在了寒脊身前的軍刀上,一聲清脆的聲響,寒脊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直接打彎了腰,仿佛一隻蝦米般吐出了極大一口血,而後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動作的他就被羅斯落地的一記橫掃直接打飛了出去,兩人正在小鎮中,寒脊足足穿透了五間房屋才被一座石牆擋住了勢頭,寒脊深深地嵌在石牆中,巨大的龜裂在他身邊瀰漫了整個石牆,而同樣的龜裂也布滿了寒脊手中提著的那把軍刀上。
雨慢慢停了,羅斯不再著急,慢慢的穿過房屋,站在了寒脊身前,微微偏著頭,一槍刺出就要結果了寒脊骯髒的生命,突然一陣一如既往刺耳的笑聲從低著頭的寒脊身後傳出,在石牆後另一個寒脊走了出來,而此刻另外這個寒脊手中還提著兩個人。
石牆後的寒脊臉上甚至沒有半分血污,就在他出現時,嵌在石牆中的他如風一般消逝了,而羅斯這才注意到,這名才應該是寒脊本尊,他兩個褲腿都已經挽了起來,而不僅右腿,他的左腿上也有一柄一模一樣的殘破的窄刃軍刀。
可現在他右腿上那柄軍刀已經完全破碎了,變成了一片昏花的紋路,寒脊在分身消失後臉色猛地蒼白,可他仍不住地笑著「你果然隱藏了實力,這可不是一個初階魂使能有的戰鬥力」可此刻羅斯已經完全慌了心神,因為寒脊手中提著那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克麗絲和克萊爾,兩人都已經昏了過去,靜靜地被寒脊提在手裡。
寒脊還在自顧自的說著「刺鯨三式,已經用了兩式了吧,我還真想看看第三式長什麼樣,要不你沖我出手試試?」寒脊的眼中冰冷依舊,可神色卻充滿了戲謔,說著,他還示威似的提了提兩人「又是一個如花似玉的人啊,和艾琳比起來怎麼樣呢?哦對了,我差點忘了,艾琳可是你親手殺死的啊,哈哈哈哈」
羅斯渾身戰慄著,他死死的盯著寒脊,羅斯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微微的顫抖「你放了她們,我隨你處置」
寒脊見狀,瞪大了眼睛,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尖銳的笑聲就在這就在今天中午還是一片歡聲笑語的廢墟中不住迴蕩著「你先把那嚇人的東西收起來」
羅斯一揮手,刺鯨如煙般消散不見,而後,寒脊示意羅斯向沙灘走,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雨已經完全停了,只有兩人踩在水坑裡的腳步聲以及寒脊在羅斯身後時不時發出的笑聲,沙灘上還有幾名存活的村民,村民們灰敗的臉上看著羅斯就這麼走過來突然有了一絲神采,村民們大叫著他們的名字,可羅斯卻低著頭,並未回應,他站在人群邊上,轉過身看向寒脊。
寒脊慢慢的走上前,走路的動作放鬆至極,用手揮了揮那一片人群,隨意的說道「都殺了,讓你妻子活」寒脊仿佛在說著一件多麼微不足道的事。
雨後的月亮透著慘白的光,海邊的浪也不再那麼洶湧,一層一層不停地發出著嘩啦嘩啦的聲音,人群猛地安靜了下來,羅斯渾身猛地緊繃,他轉過頭望向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顯和,顯和才不滿五歲的孩子,顯格。
刺鯨卻在羅斯手裡慢慢成型。
人群有多麼絕望,他們甚至發不出任何一絲聲音,眼淚在此刻顯得多麼無用,羅斯腳下的墨綠色魂質霎時凝聚,他慢慢地走向了人群,腳下的魂質墨綠色光芒亮的耀眼,接下來羅斯猛地轉身,巨大的魚槍仿佛帶起了一道巨大無比的鴻溝,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無比安靜,風聲,海浪的聲音都消失,羅斯的魂質因為過度催動甚至已經崩出了幾絲碎紋,可在羅斯那一槍斬出時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寒脊手上的軍刀已經輕而易舉的割開了克麗絲的喉嚨,羅斯那一槍再斬不下去,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人早已把短刀刺進了他的後心。
刺鯨飛出去很遠,斜斜的插在了一塊沙灘邊突出的碎石上,羅斯就那麼仰著頭跪在了地上,從克麗絲喉管中噴涌而出滾燙的鮮血噴滿了羅斯的臉。
寒脊一把丟開克麗絲的屍體,手起刀落,羅斯的頭顱和從脖腔中怒涌而出的鮮血,就迎著此刻慘白無比的月亮,沖天而起。
而就在寒脊身後,一個悽厲無比仿佛撕破了夜空般的嘶吼聲傳了過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