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甘
2024-10-10 05:52:12
作者: 榮耀劍客
孫祖壽奉詔赴石門鎮陛見,看似產生的影響很小,不會引起太多的關注與漣漪,實則背後的暗涌卻悄然而起。
東勝右衛。
下轄某百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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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
夜幕下響起幾聲犬吠,使得平靜被打破,對勞碌一天的衛所兵與軍戶而言,這些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
反倒是在該處所堡的一處民宅,本亮著燈的房內,轉瞬間就漆黑一片了,一股緊張的氛圍在瀰漫。
「不會出什麼事吧?」
漆黑的房內,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顯然對突響的犬吠很警惕,「當初我就說了,別再回關了,你就是不聽!」
「不回關,我等能去哪兒?」
聽到這等埋怨的聲音,一道不滿的聲音響起,「難道你不會真想赴遼吧?你不會真覺得老奴他們,或者在遼的那幫人,一個個都是心善之輩吧?」
「即便不去遼東,那我等也能去山東,或南下赴兩淮,最不濟蟄伏進東南也行啊!」最初發出聲音的那人開口道。
「實話告訴你,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我是過夠了,活著難道不好嗎?即便是想報當初的血仇,那也……」
「夠了!!」
黑暗中,黃永發緊攥雙拳,眼神兇狠道:「收起你那可笑的想法吧,告訴你,八家的暗脈能這樣,但是你我,這輩子都別想這樣干!」
「你是覺得那個狗皇帝好對付,還是覺得方正化、魏忠賢他們好對付?只要范永斗他們不死,或許他們不會供出各家暗脈,但是你我早晚是要被供出來的,這點即便是換做你我被抓也一樣!」
靳良玉沉默了。
儘管他不願承認黃永發講的是事實,不過內心深處僅存的理智卻告訴他,黃永發所言就是現實!!
「行了,就是狗驚醒了,沒有人來此地。」
在靳良玉沉思之際,沒有聽到他安排的人發出的動靜,黃永發就知道這處他埋的暗線沒有暴露,隨即便對靳良玉說道,沒過多久,漆黑的房內再度被燃起的油燈照亮。
微弱的燈火照亮下,在這間不大的房中,一張木桌上擺放的紙張,很難不吸引人的注意。
「這裡真的安全嗎?」
見黃永發朝木桌走去,靳良玉猶豫剎那,皺眉道:「畢竟狗皇帝眼下在石門鎮駐蹕,此地距石門鎮可……」
「放心吧。」
黃永發卻道:「該所的百戶唯一子嗣,就拿捏在我的手中,更別提他跟我等往來的書信,我是一封不差地都保存好了。」
「可是……」
靳良玉依舊擔憂道。
「沒有可是!!」
黃永發皺眉喝道:「你怎樣想的我清楚,但是這件事你必須要聽我的,富貴險中求,我等損失那般大,跟建虜已無可能,想要擺脫廠衛的追查,你我都能活命的話,那就必須幹掉狗皇帝,唯有更換天子,我等才有一絲生機!!」
聽到這裡,靳良玉沉默了。
的確。
回想起在山西發生的種種,即便是逃出了那處絕地,在靳良玉的內心深處,也自始至終都不願面對現實。
以方正化為首的廠衛,究竟是怎麼辦到的,這一路從宣府鎮下轄張家口堡,就層出不窮的出現各種問題,他們先前做的是那般隱秘,可為何到最後就悉數暴露了?
口外走私貿易一事,的確是他們八家先後發達的契機,但是在這件事情的背後,牽扯到的人實在太多了。
越是這般,就越是隱秘。
欺上瞞下?
這根本就無需他們特意做什麼,就有人在幕後幫他們做了,畢竟口外走私貿易的獲利實在太多了。
多到令人瘋魔!!
以至於做到了最後,靳良玉早就忘記了,最初他在拜見一些人時,那內心深處的忐忑與自卑。
大明從萬曆朝出現的國本之爭,繼而在中樞掀起層出不窮的黨爭,所破壞掉的絕不是吏治那般簡單。
這背後摻雜的實在太多了。
不說別的,單是一個中樞威嚴受損,皇權威儀受損,就在悄無聲息間,讓太多的人失去了敬畏,在私底下去干各種瘋狂之舉!
「在通州搞出的刺殺,想以此栽贓給魏忠賢,此事沒有達到預想的成效。」在靳良玉思緒萬千之際,黃永發在看了一些信件後,皺眉道。
「狗皇帝倒是被激怒了,這一路巡視三河、薊州等地,搞了所謂的公審,逮捕與處決了大批人,眼下不止京城人心惶惶,就連京畿也跟著人心惶惶。」
「而要不了多久,山海關,遼前那邊也會傳開,這對於我等而言是機會,這次才是真正的刺王殺駕!!」
「真要這樣做嗎?」
靳良玉聽後,上前看向黃永發道:「我們的人,不少都被派去玉田等地了,擇機刺殺李邦華他們,眼下我們在遵化一帶的人……」
「誰說要動用我們的人了。」
黃永發麵露獰笑道:「若是狗皇帝不分兵的話,那我們的人就必須要上,但是狗皇帝似乎徹底被憤怒蒙蔽了雙眼,居然敢讓隨駕的李邦華等大臣前去玉田等地,甚至還分出一批御前侍衛,這就給了我等機會啊!」
「你的意思……」
靳良玉似想到了什麼,震驚地看向黃永發道,可是話到了嘴邊,靳良玉卻怎樣都講不出來,他覺得黃永發徹底瘋了。
「這個狗皇帝是一點不懂兵事。」
黃永發冷冷道:「他以為將孫祖壽召去石門鎮,就能讓遵化這處要鎮,能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可是在遵化一帶,在周邊的衛所中,可是有不少是他娘的不聽孫祖壽調遣的!!」
靳良玉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你想過沒有,要真是那樣做的話,只怕整個京畿,不,可能整個北直隸都會亂。」
「哪怕狗皇帝死在這場動亂下,可一旦朝廷平息了下來,後繼之君平穩了局勢,萬一追查下去的話,你就不怕有人將我等供出來嗎?」
「哼,真到那個時候,我等早已隱姓埋名了。」
黃永發麵露不屑道:「放心吧,我已謀劃好了退路,東南只是我等的暫避之地,等此事結束後,我等便去東南轉道去壕鏡。」
「壕鏡?!」
靳良玉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向黃永發,「你先前接觸傳教士,難道不是為了信教?」
「那西夷的教,有何可信之處?」
黃永發似笑非笑道:「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是這幫從西夷來的傳教士,為何拼了命也要前來大明,為此我還派了一批心腹去福建,直到我發現在福建等地,有不少人在暗中從事海上走私!」
「你不會是想……」
靳良玉有些轉不過圈了。
「行了,這些事等以後再說,眼下先把當前的事做好再說。」黃永發擺手打斷,直接開口道:「不把狗皇帝給幹掉,那我等就不可能安穩!!」
當一個人的野心,被沾染的利益無限放大時,想要讓其放棄到手的暴利,除非他死了,否則斷然是不可能割捨的。
這點在黃永發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只怕在石門鎮駐蹕的朱由校,都沒有想到在萬曆朝暗中成勢的這幫奸佞敗類,居然會在悄無聲息間,在大明動盪不安之際,早已在暗中培植了一個寬泛的利益網,或許在平時這些體現不出來,可一旦絕境出現時,有些人一旦有別的心思,那就可能讓這一利益網迸發出無限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