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本初天道

  仙人瀾小川，超越仙境的存在，無論是體魄還是神魂，都已經完全超乎了承澤大陸能夠容納的地步。

  若非是天道威壓之下，只能發揮神境巔峰的實力，也就不會被道門先祖鎮壓千年之久了。

  天象地勢為牢，無邊海域為枷鎖，頭垂下而腳朝上為桎梏，再加上道門術法，歷任掌門的鎮壓，沒有仙力補充的瀾小川，力量永遠無法恢復。

  

  唯一能夠運轉自如的，是他的神魂意識，強行侵入生靈體內，便可短暫占據肉身。只不過，仙人的神魂意識，對凡俗生靈的肉體有著極強的腐蝕之力，因此必須尋常修士根本無法滿足瀾小川的需求。

  而神境巔峰的修士，又道心堅定，幾乎不可得逞。也就是這一任道門掌教張扶搖，出於對師弟的疼愛，想要以自身鎮壓仙人，才有了交換二十年壽元的做法。也給了瀾小川侵入神智的機會。

  不過，張扶搖的師傅在臨終前，以身破碎虛空，引發天道雷霆，自身雖然消亡，卻也讓瀾小川的神識受到重創。

  眼下的瀾小川，一部分意識被乾坤一氣陣法封禁，一部分躲在半截天一劍中，藏於心府之中。

  「喂喂喂，修為晉升是這樣的嗎？你怎麼已經劍神了？」

  李庭君看著霽月，驚詫得感慨道。

  「哈，相較於你來說，我的修為進境還是太慢了點啊。」

  經過仙人瀾小川的意識幻境，霽月終於突破最終的屏障，成就劍神之境，以劍修的殺伐之力，即便是神境巔峰強者，他也有一戰之力。也許尋常修士晉升神境，只是實力有了提升。但對於劍修而言，卻是足以讓攻殺之力發生質的變化。

  「誒，我再如何進境神速，還是六境而已。」

  「是嗎？那要不，再來論劍一場？」

  「喲喲喲，學會倚強凌弱了啊，這可不是你道門的作風。」

  霽月拿斜眼瞥他，「就你？你弱？能彌平佛門變故，能敗劍神程宇諾，能退七絕老人，關鍵天殺的還能和手持仙劍的我打平。沒天理啊。」

  李庭君發現霽月越來越雞賊了，前面還在說他有多麼強大，後面弄了一個和自己打平，那意思好像是說，他也可以一樣。

  「霽月劍神大人，強大如您，區區仙人必然不在話下。」

  「誒？這是把我頂前面了啊。還是劍尊大人有心計啊。」

  「一個小小的仙人而已嘛，又被鎮壓了千年之久，量他也沒有多少實力了。」

  霽月道：「那，你不想要半截天一劍了？」

  「想啊！」李庭君說得坦蕩。

  「可是如果是我殺了仙人，完整的天一劍就是我的了。」

  「嘿嘿，等你們兩敗俱傷，我好漁翁得利啊。」

  霽月扶額，就沒見過這種厚臉皮的傢伙，雖然他絕不會這麼做，可就是說的話，賊氣人。

  「說真的，李劍尊，如果事不可為違，還情你保存性命為上。」霽月真誠得道。平時的打鬧嬉笑也就罷了，變故既生，也由不得霽月嘞。

  李庭君掏掏耳朵，「這種話，我聽了很多次了。我有自己的選擇，用不著你來建議。」

  「哇擦，好心當成驢肝肺。」

  「行啦，如果你有這個能力抹殺仙人，我自然不用出手。若是你落敗，估計你還要求我與仙人一戰呢。」

  霽月尷尬得摸摸鼻子，若是他能鎮殺仙人，自然萬事大吉。可是，一旦他輸了，的確是要求著李庭君出手的。

  「感謝劍尊大人。」

  李庭君懶得理他，「走吧，劍神大人。」

  ……

  「你們，終歸還是來了。」

  從神庭到心府，縱然仙人之軀龐大如一界，李庭君與霽月也終歸是趕到了。

  這裡是仙人瀾小川最後的神魂意識所在，也是另外半截天一劍的所在。

  仙人瀾小川的聲音，已經很是虛弱了。被鎮壓千年，被歷任道門掌教輪流封禁，又被前人道門掌教以身勾連天雷，更是在分出一部分意識占據張扶搖的肉身後，被乾坤一氣陣法囚禁在太極圖中。

  李庭君與霽月，皆是面對過瀾小川的意識幻境，也各自破除，聽到他的聲音，已然察覺他的衰弱。

  既然是道門之事，李庭君並未率先說話，交由霽月全權處理。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刻，他再出手。

  霽月上前一步道：「如果不是你侵略承澤大陸在前，也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李庭君頓時凝眉，大哥，都這個時候了，還計較是非對錯嗎？要麼一劍砍了這仙人，要麼就別來啊。

  仙人瀾小川也沒想到他的所有籌劃都功虧一簣，甚至本該無敵於承澤大陸的他，還被鎮壓起來，神魂更是被天雷重創。

  若非他想到以承澤大陸本土生靈去爭奪大帝本源碎片，只怕此刻唯有自盡以謝師恩了。

  「我並無侵略承澤大陸，也不曾傷害過承澤大陸分毫。」

  「是嗎？道門先祖因你而死，為了鎮壓你，道門更是付出了千年酸楚。這樣，也叫沒有傷害承澤大陸一草一木嗎？」

  「我來，只是想跟道門先祖做個交易，是他們背約在前，率先對我出手。總不能，我連出手反抗的資格都沒有吧。」

  李庭君見霽月如此耿直，出聲幫腔，「我說你要不要點臉了？跑到你們家裡，要人家家人的神魂，人家當然惱怒要對你出手，你還覺得委屈上了？」

  仙人瀾小川如果耐心蠱惑，或許霽月真的能被侵蝕心智，只可惜有李庭君這個另類在，那幾乎是不可能了。

  「我所需要的修士神魂，只是自然消亡的，留存於天地之間的印記，並不會影響他們的輪迴轉世。」

  李庭君卻是堅決得說道：「我們下界生靈，和你們這些仙人不同，我們對於逝去之人的任何東西都看得極為重要。哪怕是一角衣袖，一截殘缺的兵器，我們都要收斂埋入棺槨之中。不像你們這種沒有人性的仙人，靈人，沒有絲毫感情可言。」

  霽月呆愣得看向李庭君，不明白他為何知曉那麼多。不過，也點醒了自己，仙人所說看似沒有影響，卻是動搖了身為人的底線。

  「找上我道門，便是為了能夠在承澤大陸使用上界術法，你的用心，著實叵測。也難怪我道門先祖會對你出手。換做是我，也絕不肯留你在世的。」霽月道。

  仙人瀾小川嘆息一聲，「在無盡的凡俗世界，他們會感慨為何無法修行，在無數的修真世界，生靈又會悲嘆為何不能成仙。眼界認知，決定了生靈的高度與上限。也許，你踏足心中的桎梏，眼前便是光明坦途。」

  「哈，我只知道，秉持心中道念，我們這些下界的修士也有羽化飛升之人。用不著旁門左道，邪魔外道。」

  「旁門左道？邪門歪道？能夠存於世間的，即為道，道無好壞善惡之分，無上下高低之別，無仙凡雅俗之論，只有能否存在於世為判斷。存在，即合理。」

  「我已經受夠了你的歪理邪說，連同善行需要代價，也和惡舉需要懲戒等同。」

  瀾小川搖搖頭，反而是看向李庭君，「李劍尊，在最終決戰之前，回答我一個問題如何？就當是我告知你諸多上界秘辛的回報。」

  李庭君道：「我可以拒絕嗎？」

  「可以，如果你能過得去心中的檻。」

  「說吧，我看心情。」

  「假如，善是道，惡是道，善惡皆道，對嗎？」

  李庭君笑了，「善是善道，惡是惡道，善惡皆道，卻又有本質的區別。想要提升口才，毒啞自己或許會更快。」

  瀾小川並不惱，「善有因，惡有果，對嗎？」

  「是！」

  「善因憑空而生？」

  「非也！」

  「惡果憑空而生？」

  「非也！」

  「是了，善因惡果，皆損天道而生。」

  李庭君凝眉，「你的意思是，無論是惡是善，都是對天道的損傷？」

  瀾小川道：「回到善惡之念的本質吧，天道本無善惡、高低、上下、黑白、是非、仙凡、雅俗……萬物和諧而同一。但是，隨著生靈的出現，善因惡果隨之誕生。原初的世界，猶如一個規整的圓。而善惡對錯是非，便是更改原初本質的存在。」

  「你想表達什麼？」

  「無論是善是惡，是仙是魔，對於本初天道來說，都是不可容忍的存在。只要還在修行，只要試圖掌控力量，便會對天道產生影響。天道並不因你的善念而變好，也不因誰的惡行而更壞。」

  「本初天道……實在是有意思的說法。那麼按照你的說辭，既然生靈無論做什麼，都是有損於天道。那麼也就不要有那麼多顧慮了對吧。今日殺你，你可不能有半句怨言哦。」

  李庭君目標明確，才不會被蠱惑呢！

  瀾小川嘆息一聲，「我只是向告訴你們，不要給自己戴上枷鎖。就像你們要殺我，不必說那麼多藉口。」

  「啊咧，你這樣說，反倒是顯得我們為了搶奪你的天一劍才來殺你的。」

  「難道，不是嗎？」

  李庭君不為所動，但是霽月卻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