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浪（一）

  新的一天在一句叫喊聲中開始了，陳山奇的房間門口充滿著一句句催促的聲音，他看了一眼手機，距離鬧鐘響起來還有5分鐘。

  「小奇，要趕緊起來啦，我們早早去你爸那邊看看！」

  陳山奇打著哈欠，今天是自從備考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個早上。

  對呀，今天又不要趕著去縣圖書館占位置，也不用上課打卡，那為什麼不多在被窩裡面待一會呢？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的思路十分清晰，暗自在心裡表揚了一下自己，正準備繼續蜷縮在被子裡。

  可是他無能為力了，門外的母親雖然停止了怒吼，但很顯然已經開始了破門行動，只要再睡不過5分鐘，房間門可能又要換一扇了。

  陳山奇用力甩開了自己的被子，他放棄了自己在猛烈進攻下的防守。

  母子倆人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坐車出門了，上一次一起坐車還是上高中的時候，轉眼間自己畢業已經兩年了，看看一旁的母親，陳山奇顯得有些懷念無憂無慮的日子。

  吳月紅看著車窗外的一棟棟房子，感覺每天生活的城市都在發生著很大的變化，除了一個缺口的地方。

  

  缺口的地方就在將會路過的地方，在一個街邊老舊的農貿市場經過的時候，她端坐了起來，兩隻眉毛豎著快要靠在一起。

  就在那個農貿市場裡面，二十多年前還是十分熱鬧的商貿集中區，全國各地的人都有，小小的攤位上有各種口音的叫賣聲，來買東西的大多數也是外地人，主要是戴著安全帽的農民工。

  吳月紅對這一切的景象十分熟悉，就好像還生活在那個時候。二十多年前，她經常來這個市場上買菜買生活用品，在市場後面是一塊看起來廢棄的雜亂建築，那裡曾經就是山海市最大的建築施工項目「山海九湖商業區」的施工現場，這個項目被當地最大的施工國企「山海建工」承包，李滿堂是當時的項目負責人，而陳海是現場主要技術員。

  從大刀闊斧到銷聲匿跡，吳月紅目睹了那裡一切的變化。

  陳山奇在一邊聽母親講著那片樓的故事，一雙眼睛裡面充滿了力量。他迫切想知道那片建築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二十多年前父親究竟目睹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吳悠寶的外公李滿堂在遇難之前又經歷了什麼......

  他想張口問母親，「媽，我爸，是被人冤枉的嗎？」

  吳月紅則看著那些房子出神。

  畫面一晃而過，兩人馬上到了匠班建設集團有限公司的大門口，大樓前面匠班兩個字格外耀眼，陳山奇知道，這不僅是簡單的公司品牌，更是父親用實踐創下的工程品質的證明。

  距離上一次到這裡，已經很久了……

  吳月紅領著陳山奇來到一間樓上的辦公室，陳海正坐在辦公桌前撓著腦袋。

  「今天我把小奇帶來了，你可以開始你的打算了。」

  陳山奇干瞪著兩隻眼睛，揉眼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對面的父親。

  從這一刻他才明白，母親支持自己從事建築行業，不是因為真的想通了，而是像那座農貿市場裡面一樣，表面平平無奇，暗地裡可能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陳山奇忍不住求證了一下。

  「你是我媽嗎？」

  吳月紅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我不是你媽，難道你是我媽嗎？」

  陳海將手裡的筆合上筆套，站起來走向了一邊的茶几上到了兩杯水，一杯加了糖溫度適中的拿給了吳月紅，另一杯倒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小奇，這是你的。」

  陳山奇用雙手拿起了杯子，他很少看見父親工作時候的樣子，自己的父親在家裡是一位會系圍裙給大家做飯的爸爸，而到公司裡面就好像是被拜訪的老總。

  陳山奇兩隻手握著杯子不敢喝，他對這樣陌生的氣氛感到十分不適應。

  「小奇，考試了兩年，現在結果出來了，你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陳山奇原來高談闊論的想法在父親這裡顯得十分蒼白，他本來已經打算用自己自以為紮實的專業基礎談經論據，但是在真正的建造師面前，自己好像又變回了一個在沙灘上搭積木的小孩。

  可是自己的想法已經定了，就是要重新踏上這條路，不論前面會發生什麼，他都知道走這條路是正確的。

  「我要向父親您學習，我要做一名優秀的建造師！」

  聽到這句話，陳海開始笑了起來。

  陳山奇的臉上有些發燙，他重複想了一句剛剛自己說的話，實在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難道自己的想法還是太幼稚了？

  「爸，您別這樣賣關子了，我可是您親兒子，沒必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吧。」

  陳海看了眼吳月紅，得到了對方的點頭以後，對陳山奇說道：「你知道成為一名建造師需要經歷哪些階段嗎？」

  「成為建造師難道不是大學一畢業就可以嗎？我的同學很多一畢業去施工單位的，他們不就是奮戰一線的建造師嗎？」

  陳海搖了搖頭，「那最多只能叫建造者，要想成為一名優秀的建造師，需要時間的沉澱，需要用心的設計，需要耐心的打磨，更重要的是，需要注入自己的靈魂。」

  陳山奇聽到父親這些話以後不禁紅了臉，他開始為自己的高度認可產生了巨大的悔意，這也讓他開始專注於聽父親在說什麼。

  「牽頭各專業做了聯合設計，又在當地一眼看出了建築物存在的問題，然後開始小有名氣，就覺得自己是天才建造師了？荒唐！」

  父親的臉上開始嚴肅起來，陳山奇握著手裡的杯子跳出了一股水花。

  他的父親現在說的可是陳山奇自以為最優秀的經歷，畢竟在學校的時候，能牽頭作出這麼龐大的設計已經能夠超越很多做普通畢業設計或者簡單寫論文的學生了，想到這裡，他心裡還有一些小小的不服。

  「爸，您可以否認我，但不可以否認我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