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懶得維持
2024-10-13 06:50:01
作者: 未央長夜
這邊的動作立時招來了其他人的駐足,不少有認識這莽漢的,惋惜的竊竊私語。
「哎……可憐啊,鄧富這人,莽是莽了點,可是個實在人。」
「這兩兄弟一個沙場負傷,被截了一條胳膊,一個……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咯!」
「這倒霉催的,往誰身上撞不好,撞到太后了!誒?對了,那追他的人是誰,怎的不見了?」
這一說,眾人才發現。
那追他的人早在看見形勢不對,竟然就腳底抹油不見了影子?
頓時紛紛大罵,這什麼人啊,簡直是畜生!
此時,這畜生正倚在一枝粗壯的樹幹上,在樹蔭的包圍中摸摸鼻子,眼中一絲小小的奸詐閃過,丁點的愧疚感都沒有。
她斷定了太后不會殺鄧富!
那女人雖然只打過一次交道,不過已經足夠了,是個極要面子又喜歡偽裝和善之人,和東方潤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面上溫藹謙和,內力冷厲強橫,只不過東方潤明顯青出於藍罷了。
果然,就見太后整了整頭上的髮釵,作勢攔下身邊破口大罵的嬤嬤,不悅道:「徐嬤嬤,這是作何,哀家何曾說過要怪罪?」
徐嬤嬤一愣,也明白太后是準備裝好人,在這軍營里爭名聲了。
她訕訕的閉了嘴,揉著老腰退到了後面,太后溫婉一笑,四十餘歲的年紀不說多美,那氣質卻是過人,紆尊降貴親自將這抖的篩子一樣直磕頭的莽漢扶起來,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確是軍營里的隨處可見的粗魯漢子,他低垂著頭不敢抬眼,臉上呈現著受寵若驚的驚惶,一身汗臭味讓她微微不著痕跡的微微向後仰了仰,尤其是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想來是沒有懷疑的了。
冷夏勾了勾唇,東方潤的性子,果真是像極了這女人,連那多疑也是遺傳自她。
一來太后曾在四年前的登基大典上,與她發生過爭執,想必記憶猶新;二來也是因為這多疑,鄧富就是鄧富,土生土長的東楚人,軍營里服兵役兩年,有編制,有同袍,有親人一個同在參軍,這一切有依可循,她不怕太后去查,想來查過之後,也查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太后收回手,也收回了打量。
「念在你是為國奮戰的將士,這衝撞哀家之罪,便罷了吧……」笑語中絲絲威嚴透了出來:「可要記得,莫要再如此莽撞,可不是什麼人,都像哀家一般的。」
「是……是……太后娘娘仁慈,小的……小的……」
鄧富碎碎叨叨,反過來復過去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太后已經走的遠遠,一身溫婉在隨行隊伍的最前方,只那嬌柔又威嚴的背影,便讓人心生好感。
他擦了擦額頭的大汗,送出一口氣,撇嘴撓頭:「都是女人,這做人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你說誰?」身後有人問。
「還不是那個……」鄧福一哆嗦,立馬捂住嘴。
矮壯的身子一轉,直接給她跪下了:「老大啊,下次這種事別讓咱幹了成不?」
冷夏歪著頭笑眯眯,那笑容,看的鄧富渾身發冷,不自覺的就朝她屁股後面瞧……
啪!
一巴掌拍在他頭頂,冷夏瞪眼:「沒尾巴!」
遠處已經走遠的女人,想是拿帕子擦了擦扶住鄧富的手,一條絲帕被丟到地上,在秋風中飄飄悠悠的飛了起來。
鳳眸一眯,冷夏不再逗他,腳下一轉已經消失在原地,只剩一聲囑咐,輕輕傳過去:「記得用我給你的東西,把手洗乾淨。」
再出現時,她已經捏住了那條帕子,順手塞進衣兜里。
這可是證據,不能隨便丟!
她一路跟著太后,直到走到了軍營的最盡頭處,忽然開始出現了不少的守衛,越往裡面,就越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耳尖微動,她沉下面容,這裡的明樁暗哨數不勝數,若是她貿貿然單獨闖這禁地,想不被人發現,恐怕是不可能了。
冷夏腳尖一點,靈貓一樣的攀上了樹幹,三兩下之後,已經輕飄飄坐在了一根樹枝上。
那邊太后站在由守衛圍城的人牆之前,臉色越來越冷,徐嬤嬤惡聲惡氣的叉腰大罵,這一罵足足罵了有半個時辰,噼里啪啦口沫橫飛還不帶重樣的,冷夏打個哈欠,從小憩中醒來,不由得多看了那嬤嬤一眼,極是膜拜。
此時太后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了,一張溫婉的面容完全掛不住,離著這老遠都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陰鬱氣息。
忽然,最盡頭的帳篷,厚厚的布簾被人從裡面一把掀開。
不耐煩的聲音問道:「吵嚷什麼!」
一陣刺鼻的硝煙味從帳篷里飄出來,被秋風淡淡的帶到鼻端,冷夏虛眯起眸子,透過拉開的帘子,那帳篷正中一張巨大的桌案,上面擺著一桿小秤,無數亂糟糟的紙,一小堆兒硫磺,堆成個小小的金字塔,再旁邊木炭,硝石,牛皮,茅草,竹片……等等一系列製作炸彈要用到的東西。
那麼炸彈……
目光落到了製作炸彈的帳篷一旁,那裡有一個更大的軍帳,應該不會遠距離的將炸彈轉移,她現做現收,那麼炸彈就一定是在那個隔壁帳篷了!
蓮公主似是太過專心,看到遠遠被守衛擋在外面的太后,一時驚詫不已:「母后?」
太后怒氣昭昭,冰冷的眸子穿透過距離猛的射向她:「你還知道有哀家這個母后!哀家還以為,你這軍中的大忙人早就……」
她的話倏地頓住!
太后的眼睛一凝,直勾勾的盯著帘子後面的桌案,即便離的遠看不算太清晰,她也猜到了那都是些什麼東西,怪不得,怪不得……
再看向蓮公主的目光,已經完全的變了,如果那威力過人的炸彈,就是由她造出來的,那麼潤兒的重用也就說的通了,一瞬間,太后的臉上已經轉了慈和的笑容,接著方才的話說下去,像是怒斥,更像是寵溺:「哀家還以為,你這軍中的大忙人早就不記得我這老人家了,還要哀家這大老遠的,拖著把老骨頭前來請你。」
蓮公主站在原地,不動不言。
太后內心冷笑,面上絲毫不顯,一邊自然的越過守衛朝裡面走,一邊和絡的笑著:「怎麼的,母后來了喜的愣在那了?」
守衛見這架勢,也不知是該攔還是放行,再見蓮公主沒發話,便糊裡糊塗的放了進去,自然,只太后一人,那潑婦一樣的徐嬤嬤等人,便被留在了外面。
太后娘娘依舊是溫婉的步子,若仔細看才發現的了,那腳步比之以往快了少許,有些急不可耐,蓮公主任她走到身側,一聲不語側了側身子,讓她捂著口鼻走了進去。
隨後,她也跟進去,帳簾放下。
隔絕了視線無妨,冷夏一邊閉著眼睛吹著涼爽的風,一邊豎著耳朵聽裡面的動靜,這個距離雖然遠,卻好在她耳力國人,微弱的也能聽上個七八分。
帳篷內沒有絲毫的聲響傳出,甚至連談話都沒有,四年前這兩個女人,不說情深意重,最起碼看上去母慈女孝,還是極和諧的,到了如今,連這表面上的做派,都已經懶的維持了。
的確如此。
裡面兩個女人對坐無言,一個驚嘆的望著桌案上的原料,眼中不時精光閃爍,一個臉色不耐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過了半響,還是太后先行開聲:「蓮兒,婁海跟著你去了落峰關,這會兒你回來了,他卻不見了,是否要給哀家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