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猙獰

2024-10-13 06:49:39 作者: 未央長夜

  只這一眨眼的時間,結紮已經結束。

  所有的人都大張著嘴,下巴死都合不上,只覺草不綠了,樹落葉了,蟲死光了,夏天一瞬變成了隆隆寒冬,這懷疑不屑換成了事實近在眼前的驚訝和震驚,只剩下了滿滿的匪夷所思的佩服。

  是的,佩服。

  

  他們只聽著看著想像著都牙酸腿麻,若不是顧忌著面子只差跪地下了,這截肢和上戰場殺敵可不一樣,殺敵只要兩眼一閉,一刀下去就是一個,沒有任何的過程。可是截肢不同,要認真的仔細的不能有絲毫分心的,緊緊盯著那白骨,那腐肉,那血腥……

  更不用說鄧貴的傷簡直令人作嘔,這哪裡是常人能受的住的?

  偏偏那新兵蛋子一臉的淡定,從頭到尾眉毛都沒皺過一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太顛覆了!

  即便是喝下了麻沸散,在昏迷中的鄧貴都不自覺的嚎叫了起來,那悽慘的聲音讓兄弟鄧富猛的咬住牙,轉過頭去不忍再看,剩下圍觀的將士們臉色又白了幾分,有膽子小的已經遠遠的退了開。

  然後他們看見那新兵,終於有了一絲的表情。

  他的眉毛皺了皺,一巴掌毫不客氣拍在鄧貴腦袋上,清淡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閉嘴!」

  砰。

  眾人栽倒。

  沒人性啊沒人性,人家胳膊在你手裡咔嚓咔嚓的鋸著,你還不讓人叫一叫啊喂!

  片刻的功夫過去,所有的人都看的呆滯了。

  不斷有下巴落地的聲響,清脆的響起,在他們驚恐倒牙的無語中,「咻」的一聲,馬車內一隻灰不溜秋滴著膿水的斷肢飛了出來,落到方才勸說鄧貴的那個人腳邊。

  那人驚叫一聲,拄著拐杖「刷」的跳開三米遠,腳傷不藥而愈。

  只見車內的新兵蛋子緩緩的抬起頭,朝著他微微一笑:「留個紀念。」

  眾人:「……」

  在一片嘔吐聲響中,曹軍醫從震驚中驚醒,看到冷夏已經完成了截肢的工作,急忙帶著手下接上餘下的斷後,剔除腐肉,處理消炎,止血消毒包紮等等。

  滿頭滿臉的鮮血黏黏膩膩,她擦去額上冒出的細汗,走到馬車的後面陰影中,靠著車壁閉目小憩。

  這截肢雖不是體力活,但一動作不能停頓,冷夏也覺得虎口微微發麻,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小兒科,論起殺人來她乾的還少麼,雖然更喜歡割喉刺心等一擊斃命的手段,但是怒氣之下切人胳膊腿兒的事也不是沒幹過,當年欺負了蕭鳳的扎西,就是這少數的倒霉鬼中之一,被她活生生的切成了五部分。

  雖說一個是殺,一個是救。

  但皆是砍人胳膊腿兒的事,在冷夏看來,總有一些異曲同工之妙的。

  更加上她前世的搭檔喬青,就是一個全能的行家,黑客,電子儀器,軍師,外科醫生……除了身手不咋地之外,還真沒見過她不會的。耳濡目染之下,冷夏也見過不少的截肢手術。

  沒想到看是一碼事,真的做起來,尤其是在這條件簡陋的古代,竟是累人的很!

  尤其是心理和精神的高度集中緊張。

  想到這裡,她忽然笑了。

  若是前生,怎麼會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而如今,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可以救治的情況下死在自己的眼前,她已經做不到了。

  若這裡是戰場,冷夏或許可以毫不猶豫的砍了這人的腦袋,動作乾淨利落,甚至事後不會有任何的內疚愧責,因為那是個你死我亡的地方,他是東楚的戰士,是敵人!

  可這裡不是。

  下了戰場,他就只是個百姓,也許以後還是大秦的百姓。

  來到這裡六年多的時間,她已經被身邊的人無形的溫暖著改變著,肩上有了責任感這一說,失去了什麼得到了什麼,說不上這種改變好與不好,她卻知道,自己比起從前來,人生充實了許多。

  這都是戰北烈的功勞吧……

  唇角不自覺的彎了起來,冷夏笑的溫軟,唔,那個男人,也該在回東祈渡的路上了。

  砰!

  一聲巨響在身前響起,震的整個馬車都晃了三晃。

  她掀起眼皮,前面曹軍醫已經做完了收尾,那鄧貴的一條命算是保住了。

  而發出這聲巨響的,便是在她面前跪著的,一雙虎目「吧嗒吧嗒」掉眼淚,掉的她雞皮疙瘩落了一地的,矮壯漢子鄧富。

  這一大老爺們哭的是梨花帶雨,掉淚的眸子迷迷濛蒙,望著她的目光是含情脈脈……

  冷夏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下去。

  這是幹嘛?

  終於這大老爺們哭夠了,雙膝向前爬了幾寸,哽咽起誓:「恩人,從今往後,我鄧家兩兄弟的命就是你的了!上刀山下火海,若是眉頭皺一下我是你孫子!」

  冷夏真心不想要這孫子。

  轉念一想,唇角忽然就翹了起來,她笑眯眯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一臉的鮮血看上去絕對沒有她所想像的那種平易近人,猙獰的一腿兒!

  鄧富打了個哆嗦,在這丑了吧唧的笑容中,忽然萌生出了退卻的想法……

  就見冷夏滿意的點點頭,伸出血紅血紅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帕金森綜合症一樣抖動的驚恐中,柔柔道:「說這些幹嘛,以後就是兄弟了。」

  鄧富真心不想要這兄弟。

  心裡對冷夏的敬意和感激無以復加,不過怎麼看怎麼覺得,面前這恩人的屁股後面,正有隻毛茸茸的大尾巴搖來搖去啊……

  那種明明將要被陰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預感,真心驚悚!

  鄧富默默的退去了馬車一角,狗蹲著畫圈圈去了。

  「參見公主!」

  就在這時,馬車外響起一陣騷動,緊接著有膝蓋跪地的聲音,一聲見禮齊刷刷的清晰傳了進來。

  從車簾往外看去,柳眉頓時高高的挑起。

  這女人怎麼來了?

  外面在一群跪地的士兵包圍中的,可不正是蓮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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