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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老實人,居內貢,邦葛羅斯和瑪丁等等的遭遇

2024-10-09 11:26:47 作者: (法)伏爾泰

  老實人對男爵道:「對不起,男爵,對不起,神甫,請你原諒我把你一劍從前胸戳到後背。」男爵道:「別提了,我承認當時我火氣大了一些。但你既然要知道我怎麼會罰做苦役的,我就告訴你聽。我的傷口經會裡的司藥修士醫好之後,一隊西班牙兵來偷襲,把我活捉了,下在布韋諾斯·愛累斯牢里,那時我妹妹正好離開那兒。我要求遣回羅馬總會。總會派我到駐君士坦丁堡的法國大使身邊當隨從司祭。到任不滿八天,有個晚上遇到一位宮中侍從,年紀很輕,長得很美。天熱得厲害,那青年想洗澡,我也藉此機會洗澡。誰知一個基督徒和一個年輕的伊斯蘭教徒光著身子在一起,算是犯了大罪。法官教人把我腳底打了一百板子,罰做苦役。我不信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冤枉的事。但我很想知道,為什麼我妹妹替一個亡命在土耳其的,德朗西未尼亞廢王當廚娘?」

  老實人道:「那麼你呢,親愛的邦葛羅斯,怎麼我又會見到你呢?」邦葛羅斯道:「不錯,你是看我吊死的。照例我是應當燒死的。可是你記得,他們正要動手燒我,忽然下起雨來。雨勢猛烈,沒法點火。他們無可奈何,只得把我吊死了事。一個外科醫生買了我的屍體,拿回去解剖。他先把我從肚臍到鎖骨,一橫一直劃了兩刀。我那次吊死的手續,做得再糟糕沒有。執行異教裁判所救世大業的是個副司祭,燒死人的本領的確天下無雙,但吊人的工作沒做慣。繩子浸飽了雨水,不大滑溜了,中間又打了結,因此我還有一口氣。兩刀劃下來,我不禁大叫一聲,那外科醫生仰面朝天摔了一跤,以為解剖到一個魔鬼了,嚇得掉過身子就逃,在樓梯上又栽了一個筋斗。他的女人聽見叫喊,從隔壁房裡跑來,看我身上劃著名兩刀躺在桌上,比她丈夫嚇得更厲害,趕緊逃走,跌在丈夫身上。等到他們驚魂略定,那女的對外科醫生說:『朋友,怎麼你心血來潮,會解剖一個邪教徒的?你不知道這些人老有魔鬼附身嗎?讓我馬上去找個教士來念咒退邪。』一聽這話,我急壞了,迸著最後一些氣力叫救命。終於那葡萄牙理髮匠[65]大著膽子,把我傷口縫起來,連他的女人也來照顧我了。半個月以後我下了床。理髮匠幫我謀了一個差事,薦給一個瑪德會修士做跟班,隨他上威尼斯。但那主人付不出工錢,我就去侍候一個威尼斯商人,跟他到君士坦丁堡。

  「有一天我一時高興,走進一座清真寺。寺中只有一個老法師,還有一個年輕貌美的信女在那裡念念有詞。她袒著胸部,兩個乳頭之間綴著一個美麗的花球,其中有鬱金香,有薔薇,有白頭苗,有土大黃,有風信子,有蓮馨花。她一不留神,把花球掉在地下,我急忙撿起,恭恭敬敬替她放回原處。我放回原處的時間太久了些,惱了老法師。他一知道我是基督徒,就叫出人來,帶我去見法官。法官著人把我腳底打了一百板子,罰做苦役。我恰好和男爵同時鎖在一條船上,一條凳上。同船有四個馬賽青年,五個拿波里教士,兩個科孚島上的修士,都說這一類的事每天都有。男爵認為他的案子比我的更冤枉。我呢,我認為替一個女人把花球放回原處,不像跟一個侍從官光著身子在一起那樣有失體統。我們為此爭辯不已,每天要挨二十鞭子,不料凡事皆有定數,你居然搭著我們的船,把我們贖了出來。」

  老實人問他:「那麼,親愛的邦葛羅斯,你被吊死、解剖、鞭打、罰做苦工的時候,是不是還認為天下事盡善盡美呢?」邦葛羅斯答道:「我的信心始終不變,因為我是哲學家,不便出乎反乎。萊布尼茨的話不會錯的,先天諧和的學說,跟空間皆是實體和奇妙的物質等等,同樣是世界上的至理名言[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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