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陽陽

2024-10-09 09:48:28 作者: (宋)朱熹 (宋)黎靖德編

  「『君子陽陽』,先生不作淫亂說,何如?」曰:「有個『君子於役』,如何別將這個做一樣說?『由房』,只是人出入處。古人屋,於房處前有壁,後無壁,所以通內。所謂『焉得諼草,言樹之背』,蓋房之北也。」賀孫。

  狡童兼論《鄭詩》。

  《鄭》《衛》皆淫奔之詩,《風雨狡童》皆是。又豈是思君子,刺忽?忽愚,何以為狡?振。

  

  經書都被人說壞了,前後相仍不覺。且如《狡童詩》是《序》之妄。安得當時人民敢指其君為「狡童」!況忽之所為,可謂之愚,何狡之有?當是男女相怨之詩。浩。

  問:「『狡童,刺忽也。』古注謂詩人以『狡童』指忽而言。前輩嘗舉《春秋》書忽之法,且引《碩鼠》以況其義。先生《詩解》取程子之言,謂作詩未必皆聖賢,則其言豈免小疵?孔子刪詩而不去之者,特取其可以為後戒耳。琮謂,鄭之詩人果若指斥其君,目以『狡童』,其疵大矣,孔子自應刪去。」曰:「如何見得?」曰:「似不曾以『狡童』指忽。且今所謂『彼』者,它人之義也;所謂『子』者,爾之義也。他與爾似非共指一人而言。今詩人以『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歺兮』,為憂忽之辭,則『彼狡童兮』,自應別有所指矣。」曰:「卻是指誰?」曰:「必是當時擅命之臣。」曰:「『不與我言兮』,卻是如何?」曰:「如祭仲賣國受盟之事,國人何嘗與知?琮因是以求《碩鼠》之義,烏知必指其君,而非指其任事之臣哉?」曰:「如此解經,儘是《詩序》誤人。鄭、忽如何做得狡童!若是狡童,自會托婚大國,而借其助矣。謂之頑童可也。許多《鄭風》,只是孔子一言斷了曰:『鄭聲淫。』如《將仲子》,自是男女相與之辭,卻干祭仲、共叔段甚事?如《褰裳》,自是男女相咎之辭,卻干忽與突爭國甚事?但以意推看狡童,便見所指是何人矣。不特《鄭風》,《詩序》大率皆然。」問:「每篇詩名下一句恐不可無,自一句而下卻似無用。」曰:「蘇氏有此說。且如《卷耳》,如何是后妃之志?《南山有台》,如何是樂得賢?甚至《漢廣》之詩,寧是『文王之道』以下至『求而不可得也』尚自不妨,卻如『德廣所及也』一句成甚說話!」又問:「《大序》如何?」曰:「其間亦自有鑿說處,如言『國史明乎得失之跡。』按《周禮》史官如太史、小史、內史、外史,其職不過掌書,無掌詩者。不知『明得失之跡』卻干國史甚事?」曰:「舊聞先生不取《詩序》之說,未能領受。今聽一言之下,遂活卻一部《毛詩》!」琮。

  江疇問:「『《狡童》刺忽也』,言其疾之太重。」曰:「若以當時之暴斂於民觀之,為言亦不為重。蓋民之於君,聚則為君臣,散則為仇讎。如孟子所謂『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是也。然詩人之意,本不如此,何曾言『狡童』是刺忽?而序《詩》者妄意言之,致得人如此說。聖人言『鄭聲淫』者,蓋鄭人之詩,多是言當時風俗男女淫奔,故有此等語。《狡童》,想說當時之人,非刺其君也。」又曰:「《詩》辭多是出於當時鄉談鄙俚之語,雜而為之。如《鴟鴞》雲『拮据』『捋荼』之語,皆此類也。」又曰:「此言乃周公為之。周公,不知其人如何,然其言皆聱牙難考。如書中周公之言便難讀,如《立政》《君奭》之篇是也。最好者惟《無逸》一書,中間用字亦有『譸張為幻』之語。至若《周官》《蔡仲》等篇,卻是官樣文字,必出於當時有司潤色之文,非純周公語也。」又曰:「古人作詩,多有用意不相連續。如『嘒彼小星,三五在東』,釋者皆雲,『小星』者,是在天至小之星也;『三五在東』者,是五緯之星應在於東也。其言全不相貫。」卓。

  問:「《碩鼠》《狡童》之刺其君,不已甚乎?」曰:「《碩鼠》刺君重斂,蓋暴取虐民,民怨之極,則將視君如寇讎,故發為怨上之辭至此。若《狡童詩》,本非是刺忽。才做刺忽,便費得無限杜撰說話。鄭、忽之罪不至已甚。往往如宋襄這般人,大言無當,有甚狡處?《狡童》刺忽,全不近傍些子,若鄭、突卻是狡。《詩》意本不如此。聖人云:『鄭聲淫。』蓋周衰,惟鄭國最為淫俗,故諸詩多是此事。東萊將鄭、忽深文詆斥得可畏。」賀孫。

  曹云:「陳先生以此詩不是刺忽,但詩人說他人之言。如『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微子之故,使我不能歺兮』!言狡童不與我言,則已之。」曰:「又去裡面添一個『休』字也。這只是衛人當時淫奔,故其言鄙俚如此,非是為君言也。」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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