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卷第五十二 孟子二 公孫丑上之上002
2024-10-09 09:35:43
作者: (宋)朱熹 (宋)黎靖德編
問:「《集注》云:『告子外義,蓋外之而不求,非欲求之於外也。』」曰:「告子直是將義屏除去,只就心上理會。」因說:「陸子靜云:『讀書講求義理,正是告子義外工夫。』某以為不然。如子靜不讀書,不求義理,只靜坐澄心,卻似告子外義。」德明。《集注》非定本。
養氣二項:「敬以直內,必有事。義以方外。」《集義》。方。
孟子論養氣,只全就已發處說;程子論養志,自當就未發處說,養志莫如「敬以直內」。各是一義,自不妨內外交養。不可說孟子救告子義外之失,而姑為此言也。
「必有事焉」,是須把做事做。如主敬,也須是把做事去主;如求放心,也須是把做事去求;如窮理,也須是把做事去窮。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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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天禧問:「『必有事焉而勿正』,當作絕句否?」曰:「元舊是恁地讀。」卓。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此言「正心」,自與《大學》語脈不同。此「正」字是期待其效之意。「仁者先難而後獲」。正心是先獲意思,先獲是先有求獲之心。古人自有這般語。《公羊傳》云:「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此「正」字,與孟子說「正心」之「正」一般。言師出不可必期其反,戰不可必期其勝也。賀孫。
問「必有事焉而勿正」之義。曰:「正,猶等待之意。趙岐解云:『不可望其福。』雖說意粗了,其文義卻不錯。此正如『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之『正』。古人用字之意如此,言但當從事於此,而勿便等待其效之意。」或問:「此便是助長否?」曰:「『正』,未是助長,待其效而不得,則漸漸助之長矣。譬之栽木,初栽即是望其長,望之之久而不如意,則揠苗矣!明道曰『下言之漸重』,此言卻是。」後因論「仁者先難而後獲」,洽曰:「先解『勿正』字,頗有後獲之意。」曰:「頗有此意。」曰:「如此解,則於用工處盡有條理。」曰:「聖賢之言,條理精密,往往如此。但看得不切,錯認了他文義,則並與其意而失之耳。」洽。
「必有事焉,而勿正」,有事,有所事也;正,預期也。言人之養氣,須是集義。苟有未充,不可預期其效,而必強為以助其長也。端蒙。
「必有事焉,而勿正」,這裡是天命流行處。謨。
「『勿正』所以為預期者,亦猶程子所謂『思而曰善,然後為之,是正之之意』歟?」曰:「程子此言稍寬。今以正為預期者,卻有引據,所謂『戰不正勝』,是也。」謨。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是養氣中一節目,饒本作:「集義中小節目。」不要等待,不要催促。淳。
事、正、忘、助相因。無所事,必忘;正,必助長。閎祖。
「集義」,如藥頭;「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如制度。閎祖。
「必有事焉」,謂有所事,只是集義也。正則有所待,蓋必之之意。「勿忘,勿助長」,但勿忘,則自然長。助長,則速之如揠苗者也。德明。
或問「必有事焉,而勿正」。曰:「正便是期必。集義多,則浩然之氣自生。若著一個意在這裡等待他生,便為害。今日集得多少義,又等他氣生;明日集得多少義,又等他氣生,這都是私意,只成得一個助長。恁地,則不惟氣終不會生,這所集之義已不得為是了。」
或問「必有事焉而勿正」。曰:「正是等待之意。如一邊集義,一邊在此等待那氣生。今日等不見,明日又等不見,等來等去,便卻去助長。」恪。
「勿正心」,勿期其浩然也。「勿忘」者。勿忘其下工夫也。「助長」者,無不畏之心,而強為不畏之形。節。
「勿忘,勿助長」,本連上文「集義」而言,故勿忘,謂勿忘集義也。一言一動之間,皆要合義,故勿忘。助長,謂不待其充,而強作之使充也。如今人未能無懼,卻強作之,道我不懼;未能無惑,卻強作之,道我不惑,是助長也。有事,有事於集義也。勿正,謂勿預等待他,聽其自充也。升卿。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下兩句,非是覆解上兩句,此自有淺深。勿正,是勿期必其如此;勿助長,是不到那地位了,不可硬要充去。如未能集義,不可硬要浩然。才助長,在我便有那欺偽之心,施於事,末梢必不勝任,譬如十鈞之力而負千鈞。故助長之害最大!端蒙。
「必有事焉」,謂集義。正,是期望;忘,是不把做事;助長,是作弄意思。世自有此等人。孟子之意,只是如此粗言之。要之,四者初無與養氣事。只是立此界至,如東至某,西至某,其中間一段方是浩然處也。」必大。
問:「預期其效如何?」曰:「集義於此,自生浩然之氣,不必期待他。如種木焉,自是生長,不必日日看覷他。若助長,直是拔起令長。如今說不怕鬼,本有懼心,強雲不懼。又如言不畏三軍者,出門聞金鼓之聲,乃震怖而死。事見《孟子》注。須積習之功至,則自然長,不可助長也。」德明。
「養氣」一章在不動心,不動心在勇,勇在氣,氣在集義。勿忘、勿助長,又是那集義底節度。若告子,則更不理會言之得失,事之是非,氣之有平不平,只是硬制壓那心使不動,恰如說打硬修行一般。端蒙。
問「必有事焉而勿正」章。曰:「『必有事焉』,孟子正說工夫處。且從上面集義處看來,便見得『必有事焉』者,言養氣當必以集義為事;『勿正』者,勿待也;『勿忘』者,勿忘其以集義為事也;『助長』者,是待之不得,而拔之使長也。言人能集義以養其浩然之氣,故事物之來,自有以應之,不可萌一期待之心。少間待之不得,則必出於私意有所作為,而逆其天理矣,是助之長也。今人之於物,苟施種植之功,至於日至之時,則自然成熟。若方種而待其必長,不長則從而拔之,其逆天害物也甚矣。」又云:「集義是養氣底丹頭,必有事便是集義底火法。言必有事者,是義氣之法度也。養得這氣在此,便見得這個自重,那個自輕。如公孫丑言『加齊卿相,得行道焉』,以為孟子動心於此。不知孟子所養在此,見於外者,皆由這裡做出來。」又曰:「孔子與顏淵『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這『有是夫』,言我有這個道理在,不是言有用舍、行藏也。」又云:「心有所主宰,則氣之所向者無前,所謂『氣蓋世』之類是也。有其心而無其氣,則雖十分道理底事,亦有不敢為者,氣不充也。」卓。
「勿忘,勿助長」,自是孟子論養氣到這裡,不得不恁地說。如今學者先要把個「勿忘,勿助長」來安排在肚裡了做工夫,卻不得。
明道云:「『勿忘,勿助長』之間,正當處也。」此等語,更宜玩味。大凡觀書從東頭直築著西頭,南頭築著北頭,七穿八透,皆是一理,方是貫通。古人所以貴一貫也。必大。
「『必有事焉』,只消此一句,這事都了。下面『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恰似剩語。卻被這三句撐拄夾持得不活轉,不自在。然活轉自在人,卻因此三句而生。只是才喚醒,這物事便在這裡,點著便動。只此便是天命流行處,便是『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便是仁義之心,便是『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謝氏所謂『活潑潑地』,只是這些子,更不待想像尋求,分明在這裡,觸著便應。《通書》中『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一章,便是這意思。見得這個物事了,動也如此,靜也如此,自然虛靜純一;不待更去求虛靜,不待體認,只喚著便在這裡。」或曰:「吾儒所以與佛氏異者,吾儒則有條理,有準則,佛氏則無此爾。」曰:「吾儒見得個道理如此了,又要事事都如此。佛氏則說:『便如此做,也不妨。』其失正在此。」僩。
侯師聖說「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伊川舉禪語為說曰:「事則不無,擬心則差。」當時於此言下有省,某甚疑此語引得不相似。「必有事」是須有事於此,「勿正心」是不須恁地等待。今說「擬心則差」,是如何?言須擬之而後言,行須擬之而後動,方可中節。不成不擬不議,只恁地去。此語似禪,某不敢編入《精義》。義剛。可學錄云:「擬心則差,是借語。」
問:「『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疑《孟子》只是養氣節次。近世諸儒之語,把來作一段工夫,莫無妨否?」曰:「無妨。只看大意如何。」曰:「諸儒如此說,雖無害,只是孟子意已走作。先生解此卻好。」曰:「此一段,趙岐注乃是就《孟子》說,只是頗緩慢。」可學。
「『必有事焉,而勿正』,卻似『鳶飛魚躍』之言。此莫是順天理自然之意否?」曰:「孟子之說,只是就養氣上說。程子說得又高。須是看
《孟子》了,又看程先生說,便見得孟子只說『勿忘,勿助長』;程先生之言,於其中卻有一個自然底氣象。」去偽。
問「鳶飛魚躍」與「必有事焉」之意。曰:「說著相似,又不甚相似;說不相似,又卻相似。『必有事焉』,是才舉這事理,便在里了。如說話未斷,理便在此了。」夔孫。
韓退之詩云:「強懷張不滿,弱念闕易盈。」「無是,餒也」,雖強支撐起來,亦支撐不得,所謂「揠苗」者也。閎祖。雉錄見語類。
或問「知言養氣」一章。曰:「此一章專以知言為主。若不知言,則自以為義,而未必是義;自以為直,而未必是直,是非且莫辨矣。然說知言,又只說知詖、淫、邪、遁之四者。蓋天下事,只有一個是與不是而已。若辨得那不是底,則便識得那是底了。謂如人說十句話,有四句不是,有六句是;若辨得那四句不是,則那六句便是是底了。然非見得道理十分分明,則不能辨得親切。且如集義,皆是見得道理分明,則動靜出處,皆循道理,無非集義也。而今人多見理不明,於當為者反以為不當為,於不當為者反以為當為,則如何能集義也!惟見理明,則義可集;義既集,則那『自反而縮』,便不必說,自是在了。」又曰:「孟子先說知言,後說養氣,而公孫丑便問養氣。某向來只以為是他承上文方論氣而問,今看得不然,乃是公孫丑會問處。留得知言在後面問者,蓋知言是末後合尖上事。如《大學》說『正心修身』,只合殺在『致知在格物』一句,蓋是用工夫起頭處。」燾。
「詖辭知其所蔽」。詖是偏詖,只見得一邊。此理本平正,他只說得一邊,那一邊看不見,便是如物蔽了。字凡從「皮」,皆是一邊意,如跛是腳一長一短,坡是山一邊斜。淳。
「淫辭知其所陷」。陷,是身溺在那裡。如陷溺於水,只是見水而不見岸也。夔孫。
陳正己問:「『詖、淫、邪、遁』,如何是遁底模樣?」曰:「如墨者夷之之說窮,遂又牽引『古之人若保赤子』之說為問。如佛家初說剃除髭發,絕滅世事;後其說窮,又道置生產業自無妨礙。」賀孫。
孟子說「知言」處,只有詖、淫、邪、遁四者。知言是幾多工夫?何故只說此四字?蓋天地之理不過是與非而已。既知得個非,便識個是矣。且如十句言語,四句是有詖、淫、邪、遁之病,那六句便是矣。僩。
或問「詖、淫、邪、遁」。曰:「詖辭,偏詖之辭也。見詖辭,則知其人之蔽於一偏,如楊氏蔽於『為我』,墨氏蔽於『兼愛』,皆偏也。淫辭,放蕩之辭也。見淫辭,則知其人之陷於不正,而莫知省悟也。見邪辭,則知其人之離於道;見遁辭,則知其人之說窮而走也。」去偽。
問:「此四辭如何分別?」曰:「詖辭,乃是偏放一邊,如楊氏之仁,墨氏之義。蔽者,蔽於一而不見其二。淫者,廣大無涯,陷於其中而不自知。邪,則已離於正道,而自立一個門庭。遁辭,辭窮無可說,又卻自為一說。如佛家言治產業皆實相。既如此說,怎生不出來治產業?如楊朱云:『一毫何以利天下?』此是且分解其說。你且不拔一毫,況其他乎?大抵吾儒一句言語,佛家只管說不休。如莊周末篇說話亦此類。今人與佛辨,最不得便宜,他卻知吾說而用之。如橫渠《正蒙》乃是將無頭事與人作言語。」可學。
「詖辭知其所蔽」,詖是偏詖之「詖」。偏於一邊,不見一邊,只是蔽耳,如遮蔽相似。到得就偏說中說得淫,辭便廣闊。至有所陷溺,如陷在水中,不見四旁矣,遂成一家邪說,離於正道。到得後來說不通時,便作走路,所謂「遁辭」也。如釋氏論理,其初既偏,反覆譬喻,其辭非不廣矣。然畢竟離於正道,去人倫,把世事為幻妄。後來亦自行不得,到得窮處,便說走路。如雲治生產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豈非遁辭乎?孟子知言,只是從知其偏處始。璘
詖,是偏詖,說得來一邊長,一邊短。其辭如此,則知其心有所蔽矣。淫,是放蕩,既有所蔽,說得來漸次誇張。其辭如此,則知其心有所陷矣。邪辭是既陷後,一向邪僻離叛將去。遁詞是既離後走腳底話。如楊氏本自不「拔一毛而利天下」,卻說天下非一毛所能利;夷子本說「愛無差等」,卻說「施由親始」;佛氏本無父母,卻說《父母經》,皆是遁辭。人傑。賜錄云:「詖辭是一邊長,一邊短,如人之跛倚。緣它只見這一邊,都不見那一邊,是以蔽。少間說得這一邊闊大了,其辭放蕩,便知他心陷在這裡。邪說是一向遠了。遁辭是走腳底話,如墨者夷之」云云。
詖是險詖不可行,故蔽塞。淫是說得虛大,故有陷溺。邪則離正道。遁則窮;惟窮,故遁。如儀秦楊墨莊列之說,皆具四者。德明。
詖、淫、邪、遁,蔽、陷、離、窮,四者相因。心有所蔽,只見一邊,不見一邊,如「楊氏為我,墨氏兼愛」,各只見一邊,故其辭詖而不平。蔽則陷溺深入之義也,故其辭放蕩而過。陷則離,離是開去愈遠也,故其辭邪。離則窮,窮是說不去也,故其辭遁。遁,如夷之之言是也。閎祖。
先之問:「詖、淫、邪、遁『四者相因』之說如何?」曰:「詖辭,初間只是偏了。所以偏者,止緣他蔽了一邊,如被物隔了,只見一邊。初間是如此,後來只管陷入裡面去,漸漸只管說得闊了,支蔓淫溢,才恁地陷入深了。於是一向背卻正路,遂與正路相離了。既離了正路,他那物事不成物事,畢竟用不得,其說必至於窮。為是他說窮了,又為一說以自遁,如佛家之說。」賀孫。
沈莊仲問詖、淫、邪、遁之辭。文蔚曰:「如莊周放浪之言,所謂『淫辭』。」曰:「如此分不得。只是心術不正,便自節次生此四者。如楊墨自有楊墨底詖、淫、邪、遁,佛老自有佛老底詖、淫、邪、遁,申韓自有申韓底詖、淫、邪、遁。如近世言功利者,又自有一種詖、淫、邪、遁。不特是如此,有一樣苟且底人,議論不正,亦能使是非反覆。張安道說:『本朝風俗淳厚,自范文正公一變,遂為崖異刻薄。』後來安道門人和其言者甚眾,至今士大夫莫能辨明,豈不可畏!」文蔚。
問:「詖、淫、邪,遁之辭,楊墨似詖,莊列似淫,儀秦似邪,佛似遁。」曰:「不必如此分別,有則四者俱有,其序自如此。詖,是偏詖不平,譬似路一邊高,一邊低,便不可行,便是蔽塞了一邊。既蔽塞,則其勢必至於放蕩而陷溺。淫而陷溺,必至於邪僻而叛道。才問著,便遁而窮。且如楊墨『為我』『兼愛』之說,可謂是偏頗。至於『摩頂放踵』,『拔一毛利天下不為』,便是不可行。夷之云:『愛無差等,施由親始』,不是他本意。只為被孟子勘破,其詞窮,遂為此說,是遁也。如佛學者初有『桑下一宿』之說,及行不得,乃雲『種種營生,無非善法』,皆是遁也。」德明。
淫、邪辭相互。可學。
孟子離此四病,所以知人言有四病。方。
問:「程子說:『孟子知言,譬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所謂『在堂上』者,莫只是喻心通於道者否?」曰:「此只是言見識高似他,方能辨他是非得失;若見識與他一般,如何解辨得他!」廣。士毅錄云:「才高於眾人了,方見得。與眾人一般低,立在堂下,如何辨得人長短!」
問:「孟子知言處,『生於其心,害於其政』,先政而後事;辟楊墨處說『作於其心,害於其事』,先事而後政。」曰:「先事而後政,是自微而至著;先政而後事,是自大綱而至節目。」雉。
「孟子說知言、養氣處,止是到『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住。公孫丑疑孟子說知言、養氣忒擔當得大,故引『我於辭命則不能』以詰孟子。孟子對以『惡,是何言也』!丑又問:『昔者子夏子遊子張皆得聖人之一體』,意欲以孟子比聖人。故孟子推尊聖人,以為己不敢當,遂雲『姑舍是』。」去偽。
「顏子所知所行,事事只與聖人爭些子,所以曰『具體而微』。」燾。
「具體而微」,伊川言「合下小」,是言氣稟。如「三月不違」,則有乏處。因五峰與張說。方。
問「浩然之氣」後面說伯夷伊尹孔子「是則同」處。曰:「後面自是散說出去,不須更回引前頭。這裡地位極高,浩然之氣又不足言,不須更說氣了。有百里之地,則足以有天下,然『行一不義,殺一不辜』,則有所不為,此是甚麼樣氣象!大段是極至處了。雖使可以得天下,然定不肯將一毫之私來壞了這全體。古之聖人其大根腳同處,皆在此。如伊尹『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系馬千駟,祿之以天下弗視弗顧』,與此所論一般。聖人同處大概皆在此,於此而不同,則不足以言聖人矣。某舊說,孟子先說知言,而公孫丑先問養氣者,承上文方論志氣而言也。今看來,他問得卻自有意思。蓋知言是那後面合尖末梢頭處,合當留在後面問,如《大學》所論,自修身、正心卻說到致知、格物。蓋致知、格物是末梢尖處,須用自上說下來,方為有序也。」又曰:「公孫丑善問,問得愈密,盛水不漏。若論他會恁地問,則不當雲『軻之死不得其傳』。不知後來怎生不可曉。或是孟子自作此書,潤飾過,不可知。」僩。
「得百里皆能朝諸侯」,是德之盛;「行一不義,殺一不辜不為」,是心之正,不肯將那小處害了那大處。亦如伊尹雖「祿之天下不顧,千駟弗視」,到那一介處亦不輕取予。燾。
根本節目,不容不同。「得百里之地而朝諸侯,有天下」,此是甚次第!又,「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直是守得定!閎祖。
問:「夷尹得百里之地,果能朝諸侯,有天下否?」曰:「孟子如此說,想是如此。然二子必不肯為。」問:「孟子比顏子如何?」曰:「孟子不如顏子,顏子較細。」問:「孟子亦有恁底意否?」曰:「然。孟子似伊尹。」僩。
問夷惠。曰:「伯夷格局更高似柳下惠。」道夫曰:「看他伯夷有壁立萬仞之氣!」曰:「然。」道夫。
或問「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污不至阿其所好」。曰:「污,是污下不平處,或當時方言未可知,當屬上文讀。」去偽。
古人之政不可得而見,只是當時所制之禮,便知得當時所施之政。淳。
伯豐問:「『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德』,是謂夫子,是謂他人?」曰:「只是大概如此說。子貢之意,蓋言見人之禮便可知其政,聞人之樂便可知其德。所以『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有能違我之見者,所以斷然謂『自生民以來,未有孔子』,此子貢以其所見而知夫子之聖如此也。一說夫子見人之禮而知其政,聞人之樂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有能逃夫子之見者,此子貢所以知其為生民以來未有也。然不如前說之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