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潛伏

  范德重一夜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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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為自己被識破了，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但靜悄悄的一夜過去，沒人來找他的麻煩。直到天空泛白，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亮窗戶時，他才放下心來。

  葉知秋的計策很高明，范德重的偽裝也很到位。

  當然，深淵組織本身也存在漏洞，那就是大家都戴著面具，不認識真人，用腰牌和晶片作為身份識別，一旦這兩點被攻破，難免會被人冒充。不過，也只能說范德重在正確的時機出現在了正確的地點，如若稍有差池，必然會被識破。

  吃罷早飯，范德重告訴管家，他要離開這。

  管家問他去哪，范德重本想說去總部，但又擔心目的性太強，暴露身份，便說要去殺一個人，那個人名叫范德重，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

  上午十點，管家給范德重安排了一輛車，范德重拎著箱子上車，管家陪同在側。汽車在茶莊內緩慢行駛，范德重眯起眼睛，看似休息，實則將路線默默記了下來。

  汽車駛出茶莊時，范德重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茶園上方的牌匾，發現沒有「青鳳徐萊」四個字了。牌匾還在，但上面沒字了。

  汽車拐入右側一條土路，兩側的窗玻璃黑了下去，只有前窗亮著。范德重聞到了一絲古怪的氣味，像是菸草味。他不動聲色，用餘光觀察兩側，發現管家手裡拿著一個長盒，打開盒子，取出一根細長的針，范德重立馬認出來，這是意針，公安局裡也有一根。

  范德重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手機還是沒信號。他明白過來，車內應該也有屏蔽信號的裝置，怪不得葉知秋沒來，因為范德重是在路上丟失信號的，而不是目標地點，如果葉知秋按照定位消失點去找，肯定什麼都找不到。

  范德重知道必須要有所行動了，否則等他下車離開，依然無法定位到他們的位置。

  范德重悄悄將手揣進內兜，握緊了一把特製的電擊匕首。

  車內味道開始加重，范德重覺得有些暈乎了，他意識到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前方路口，汽車右轉，顛簸了一下，范德重瞅準時機，掏出電擊匕首，戳向身側的管家，伴隨著一陣滋滋的電流聲響起，管家全身震顫起來，管家用顫抖著的手從座椅底下摸出一把軍用匕首，刺向范德重。范德重意識到如果他躲閃的話，電擊匕首也會鬆開。為了在最短時間內結束戰鬥，范德重沒有躲避，只是將大臂下移，格擋了一下，匕首刺破他的肩膀，沿著肩膀，插入肩胛骨，范德重不顧身上的傷勢，壓住管家，繼續電擊。

  與此同時，前方的司機驟然停車，手握一把尖刀，刺向范德重。

  范德重早有準備，一腳踢向座椅，座椅朝前彈去，將司機震開，他抽出一隻手，捏住司機的脖頸，用力撞向方向盤，連著撞擊兩下，司機血流不止，失去了行動力。管家獲得了片刻的喘息機會，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槍，對著范德重開了一槍，槍聲在車內響起，震耳欲聾，子彈並未擊中范德重，而是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將一撮毛髮崩飛。車玻璃防彈，發出一聲脆響，子彈卡在了玻璃中。

  范德重沒有驚慌，用膝蓋頂住管家的腰，將管家的槍打掉，對著管家繼續電擊，另外一隻手沒忘了抓住前座司機的頭往方向盤上撞。

  三人在狹窄封閉的車內進行了一番無聲的生死搏鬥。

  范德重畢竟幹過數年一線，格鬥技巧熟悉，實戰經驗也很足，對付這兩人問題不大，要不是想留活口，早將他們制伏了。

  一番掙扎之後，管家終於被電暈，司機也被撞暈了，范德重拉開裝著殺手的行李箱，裡面有繩子和膠帶，他將這兩人捆綁起來之後，來不及包紮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下車朝旁邊快步走了七八米，發現手機有信號了，立馬給葉知秋打電話。

  此時的葉知秋正在和助手討論方案，他本來一直期待著范德重的消息，但當范德重忽然打來電話，他竟有些不敢相信，直到鈴聲響了一陣子，才接聽起來。

  「我的定位應該已經有了，你快過來。」范德重言簡意賅地說，「我不知道這裡是哪，但肯定跟深淵總部有關，可能是深淵組織的後勤處。」

  聽到范德重的聲音，葉知秋長吁一口氣，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放下了，他立馬讓助手查看范德重的位置點，剛才還沒有，現在忽然有了，位置點沒在西郊巴縣，而在東郊金堂縣，兩地相隔接近一百公里。

  「你那邊安全嗎？需不需要武裝支援？」葉知秋問。

  「暫時安全。可以先不用武裝支援，這裡人並不多，不要打草驚蛇。」

  「好。我們這就過來。」

  掛斷電話，葉知秋迅速出動，帶上兩名助手，以及四名信得過的警員，趕往目標地點。半個多小時後，葉知秋和范德重匯合了。

  葉知秋將他們的車停在林中藏起來，四名警員和一名助手留在車內待命，隨時提供支援。葉知秋和另外一名助手坐上范德重的車。在范德重的提議下，葉知秋扮成黑面具男子，負責開車，范德重換上管家的衣服，戴上管家的藍色面具，扮成管家，助手趴在座位下面藏起來。

  葉知秋開車，在范德重的指引下，駛回了茶莊。

  茶莊的位置在山區林間，地圖上沒有標記，如果不知道路線，確實不好找。

  茶莊大門緊閉，但這輛車就是通行證，當車駛到門前的時候，大門自動打開，門內有兩個戴著面具的黑衣守衛，來到車前，簡單查看了一番，便放行了。

  在范德重的指引下，汽車沿著最右邊的道路行駛，拐了兩個彎，來到了客棧前。

  范德重向葉知秋大概講述了他在這裡的所見所聞。葉知秋根據范德重的講述以及實地的情況，做出判斷，不著急用強，在沒有明確這裡到底是哪，有什麼作用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葉知秋和范德重相繼下車，助手留在車內，隨時支援。

  范德重依然拉著行李箱，只不過箱子裡不是殺手了，而是管家，他知道晶片必須要和腰牌在一起，一旦分離，深淵組織就會知道。

  范德重走向茶樓，葉知秋緊隨其後，此時他們一個是管家，一個是司機。

  上了茶樓，尋找了一番，並未找到有用的東西，但通過茶樓的高視野，他們發現在茶樓後方，隔著一座吊橋，有幾座白房子，房屋結構和這裡有明顯區別。

  他們從茶樓上下來，直奔白房子。

  那座吊橋上有黑衣人看守。范德重昂首向前，目不斜視，黑衣人一直看著他們，直到他們走過去之後，黑衣人才喊了一聲，讓他們停下。兩人扭頭回望，黑衣人指了指葉知秋的腰間，說「你的腰牌掛錯位置了」。葉知秋這才發現，范德重和黑衣人的腰牌都是掛在左側的，他是掛在右側的。葉知秋將腰牌換到了左側，隨後兩人繼續前行。黑衣人看著他們走遠之後，拿出對講機，低聲詢問著什麼。

  走過吊橋，有一條小徑，一路往前，便到了白房子。

  白房子的外圍有一圈柵欄，上方扯著電網，有一道鐵門是出入口。兩人來到鐵門前，鐵門是電子鎖，范德重將腰牌放在感應區，沒有反應，他想了一會，將行李箱舉起，和腰牌一起，靠近感應區，哐啷一聲響，鐵門打開了，兩人相繼走入，進入屋子後，發現裡面有數個小房間，每個房間功能各有不同，有聯絡室，有監控室，有檔案室，有秘書室，還有一個專門的管家室。

  看來，這裡應該是此茶莊的辦公區了。

  有黑衣人和白衣人在裡面走動，人數不多，沒有交談聲，仿似每個人都是機器一樣，默默做著自己的事。

  這時，范德重的手機忽然響了，準確的說，是管家的手機響了。

  范德重迅速意識到這裡是有信號的，他猶豫了一會，見一名白衣面具人望向他，目光中帶著懷疑，范德重揚起下巴，一邊朝管家室走去，一邊接聽了電話。

  「管家，來接一批人，讓他們在園區休息兩天。」對面傳來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

  「好的。」范德重壓低聲音，儘量模仿著管家的語氣和聲音，「去哪接？」

  「嗯？」對面的聲音有些不耐煩，「你應該問多少人。」

  「多少人？」范德重低聲問。

  「八個。儘快過來。」對面掛斷了電話。

  范德重望向葉知秋，葉知秋微微搖頭，顯然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此時，兩人已經進入了管家室，裡面有一張辦公桌，一台電腦，一個檔案架，上面擺滿了檔案，還有一個玻璃櫃，柜子里掛著許多鑰匙串。看來，范德重推測的沒錯，這裡很可能就是深淵組織的後勤，相當於大公司的宿舍，管家相當於宿管。

  葉知秋在右側牆壁上發現了一張地圖，是金堂縣莫寧山周邊的平面圖，從中隱約可見整個茶莊的範圍，占地面積足足有二十畝，但在網絡地圖上卻顯示是一片種植園，不知是當地有關部門故意隱瞞沒有上報，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這裡既是深淵組織的後勤，應該離總部不遠，離得太遠，來迴路上容易被發現。」葉知秋分析道，「我們可以利用去接人的機會，找出總部在哪。」

  葉知秋和范德重商量了一番，隨後叫來一名黑衣人，和黑衣人說去接人。

  由於范德重的體型和管家有差異，嗓音也不同，所以一直坐在辦公桌後，側臉面對黑衣人，假裝在看檔案，全程沒說話，只是點頭和搖頭，都是葉知秋在說。

  黑衣人雖然有些懷疑，但也並未說什麼，只是多看了葉知秋幾眼，然後默默離開了。葉知秋跟在了這名黑衣人後面，范德重隨後也跟了上去。

  那名黑衣人從走廊盡頭進入地下室，地下室內有一個很大的停車場，裡面停著許多車，有轎車、麵包車，還有小卡車，全都是黑色的，車牌號全用黑布遮著。

  黑衣人上了一輛麵包車，范德重也上車，坐在副駕駛座上，葉知秋坐在車廂。

  黑衣人看了范德重兩眼，又看了看范德重提著的行李箱，眼神中多了一絲懷疑，但也並未說什麼。范德重發覺這裡的人都不喜歡說話，這樣正好，否則如果大家交流頻繁，即使范德重戴著面具，憑藉聲音，也能被揭穿。

  汽車啟動，駛向停車場右側牆壁，一道石門自動裂開，汽車駛入石門裡面，沿著一條隧道前行。

  范德重心想深淵組織可真是神通廣大，不僅在這裡蓋了這麼大一個茶莊，還挖了一條隧道，竟然都沒人管？或許他們的黑手已經伸進了當地相關部門了。

  汽車在隧道內穿行了一會，從一道石門駛出，進入平地，前方沒有道路，兩側是山脈和樹林。汽車顛簸行駛了一段距離，進入一條土路，又行駛了五百米左右，拐入一條水泥路。這裡人跡罕至，沒有路牌，也沒有路燈，是一片荒野山區。

  范德重的注意力全都在外面，並未發現，開車的黑衣人從兜里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電子儀器，屏幕上閃過一道紅光，出現一個嘆號，黑衣人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中掠過一絲緊張，悄然將電子儀器收起，繼續開車，車速比剛才快了不少。

  汽車行駛了五分鐘左右，感覺是繞著山路轉了一圈，來到了另外一側，然後汽車降速，沿著一條土路駛入一片草叢，草叢明顯是特製的，壓過之後，還會自動直起來，遮擋住周圍的視野。停車停在草叢中間的一塊巨大石板上，石板緩慢下降，猶如電梯，觸底之後，汽車駛入地下隧道，石板緩慢上升。

  汽車在隧道內穿行了一會，進入一道石門後，停在了一個比較寬敞的石室內。

  石室內，有六七個黑衣人，領頭的是一個穿著灰衣的人，戴著銀灰色面具。

  汽車停下後，開車的黑衣人率先下車，快步朝那群黑衣人走去。

  葉知秋目光機警，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但還沒來得及提醒范德重，范德重就下車了，葉知秋只能跟著一起下車。

  剛一下車，車後忽然衝出兩名黑衣人，葉知秋尚未反應過來，就被撲倒在地。一名黑衣人按住葉知秋的肩膀，另一名黑衣人將匕首橫在葉知秋脖頸間。范德重愣了一下，想掏槍已經來不及了。灰衣人領著六七個黑衣人一齊沖了上來。

  那名開車的黑衣人指著地上的葉知秋說：「就是他。代號195的位置並不在這，他是冒充的。」接著，他又指向范德重：「還有他！我覺得他也有問題。」

  灰衣人握著手槍，上上下下觀察著范德重，說道：「你不是管家。你是誰？」

  「我是管家。」范德重保持著鎮定，「你不信可以查，我體內有晶片。」

  「我見過管家很多次。你或許能騙過別人，但騙不了我。」灰衣人說話一頓一頓的，他指了指范德重的手，「管家留著長指甲，手是細長的。你不是。」

  灰衣人一把將范德重臉上的藍色面具摘了下來。

  范德重的臉露了出來。

  「我在電視上見過你。」灰衣人端詳著范德重的臉，忽然冷笑起來「，你是市公安局副局長。是我們的重點關注對象。我記得你叫——范德重。對，你叫范德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