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死了，死人怎麼可能給皇上寫信？」
2024-10-09 00:15:00
作者： 唐俑
「蘇武牧羊」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說的是公元前100年（天漢元年）的時候，匈奴誕生了一個新單于，漢武帝心想，咱們既然是鄰居，最好還是把關係搞好，免得你又來騷擾。於是派蘇武帶著一百多人和大量財物到匈奴去祝賀新單于即位。
沒想到，他們完成任務即將回國的時候，匈奴上層發生內亂，蘇武他們沒有走成，被扣了下來。新單于不地道，收了漢朝的財物，卻不想和漢朝交好，還想「收」了他們的人，要蘇武臣服他。蘇武當然不能背叛自己的祖國，單于許以高官厚祿，蘇武還是死也不干。
別說高官厚祿，即使許諾讓他當單于，蘇武也不干。單于沒辦法，就開始耍花招。
01
單于耍的第一個花招，是把蘇武關在一個露天大地窖里，那時正值隆冬，雪比鵝毛還大，單于既不給蘇武吃的也不給他水喝，心想過不了幾天，你就得屈服。因為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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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招似乎沒啥用。單于沒料到雖然不給蘇武吃的，但天上下著大雪，蘇武渴了就吃雪，餓了也吃雪，吃了雪又吃身上穿的羊皮襖。就這樣過了好多天，蘇武既沒死又不屈服。單于很痛苦：你怎麼軟硬不吃呢？蘇武說，我只吃雪和身上的羊皮襖。
單于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放他出來。
蘇武死也不背叛祖國的精神，反而讓單于肅然起敬。他既不忍心殺掉，又不想放他回國，就把他流放到北海（今西伯利亞的貝加爾湖一帶），給了他一群羊，說：蘇先生，這群羊就交給您了，它們啥時候下了崽子，啥時候就放您回去。
這是單于耍的第二個花招——他給蘇武的羊，全是公羊。而且還把蘇武和同伴分開，不讓他們在一起，陪伴蘇武的就只有那一群公羊。
蘇武就到北海一帶放羊去了，一放就是十九年。
02
十九年後，讓他放公羊的那個單于去世了。漢武帝也去世了，他兒子繼位，是為漢昭帝。
祖國人民一刻也沒有忘記蘇武，每時每刻都希望他能回來，漢昭帝也是。他派出使者，要求匈奴把蘇武等人放回來，匈奴就把他們放了。
此前打死也不肯放人的匈奴，為什麼十九年後痛痛快快地把人放了？
事實上，匈奴的態度一直沒變，哪怕漢昭帝派人來要人，他們仍然不想放人，為了達到永久扣留蘇武、讓蘇武老死匈奴的目的，甚至還騙漢朝使者說蘇武早就死了。
西伯利亞極寒之地，幾千里荒無人煙，獨自一人待在那個地方，長期缺吃少穿，縱有堅強的意志恐怕也堅持不了幾年，匈奴的說辭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漢昭帝不信，第二年又派使者去要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一次，漢朝使者見到了一個人，正是這個人，成了蘇武最終回到祖國的關鍵。
03
他叫常惠，是十九年前以蘇武副使的身份，和蘇武一同出使匈奴的漢朝使者，和蘇武一樣遭到匈奴扣押。
別看他在歷史上似乎籍籍無名，當時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是活躍在漢武帝、漢昭帝、漢宣帝三朝的外交家。
和蘇武一樣，常惠也斷然拒絕了匈奴高官厚祿的拉攏，不做背叛祖國的小人，他對祖國的忠誠，一點不亞於蘇武。他對匈奴的背信棄義進行痛斥，把單于罵得狗血淋頭。惱羞成怒的單于讓他做了一個宮廷奴隸，用繁重的苦役來折磨他，使他完全喪失了人身自由。
當祖國第二次派出使者來到匈奴後，得知消息的常惠想辦法買通了單于的手下，得以私下和來自祖國的使者見面。
見到祖國派來的使者後，常惠把所有的情況都告訴了他。
這名使者是誰，相關史料沒有記載其名。後來有人就此編了一部京劇，在戲裡，接蘇武一行回去的是一個叫傅介子的使者。但此說存疑，因為傅介子這個人也是當時著名的外交家，如果那個使者是他，史書怎麼也得記上他的名字。
由此看來，這個使者估計只是個很小的角色。
一個小角色，平時也許沒有什麼大用，但關鍵時刻，小人物往往能改變歷史。
04
使者見到單于後，首先就是劈頭蓋臉一通斥責，比如說，你們匈奴人忒不厚道等等。然後他就按照常惠的授意，開始忽悠單于：「你說蘇武死了，可是為什麼我們皇上收到他的信了呢？」
漢朝使者這話聽得單于一頭霧水：「怎麼可，可，可能！」漢朝使者冷笑一聲，繼續忽悠：「啥意思？你居然懷疑我們皇上？」「不，不，不，不是，我是說……」
單于欲言又止，突然聽到對方語氣異常嚴厲地說：「我們皇上在上林苑射箭的時候射下一隻大雁，蘇武的信就拴在大雁的腳上，是寫在一條綢子上的。你說他死了，死人怎麼可能寫信？你好歹是個首領，怎麼能隨便騙人呢？」
這話把單于嚇得夠嗆，他不但毫不懷疑，還連連向漢朝使者道歉：「一定是蘇武的忠義把鳥兒都感動了。請少安毋躁，我們一定把蘇先生給您送回。」
公元前81年（始元六年），歷經磨難的蘇武終於回到了長安。
05
順便一提，與蘇武一同回來的常惠，也受到漢朝人民的高度稱讚和漢昭帝的信任。為了嘉獎他的勞苦，漢昭帝又破格提拔他為光祿大夫，而此前，他不過是一個臨時招募的芝麻官。
從此以後，常惠就成了皇帝身邊的「紅人」，被皇帝留在宮裡的他，專門處理與匈奴有關的問題和事務，儼然成了匈奴問題專家。
後來在漢宣帝時期，常惠又受命持節出使烏孫，完成了說服烏孫和漢朝聯合抗擊匈奴的艱巨任務。
蘇武年老力衰而卒後，其典屬國（主要負責對外事務）之職的重任也落到常惠肩上，他在外交戰線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史稱「明習外國事，勤勞數有功」。
漢宣帝甘露年間，常惠又擢升右將軍之職，進入國家棟樑行列。漢宣帝去世後，常惠又為漢元帝工作，三年後去世，諡號為壯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