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兜兜轉轉，還是你

  李承安劇情，不喜可跳。

  ————

  「叮咚」

  耳邊傳來手機通知鈴聲，白樂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鎖屏界面顯示著打擾自己好夢的討厭名字：

  

  李承安

  她深呼吸了口氣，點開語音消息，李承安的聲音自手機裡面播放出來，語氣歡快，簡直有點囂張的意味，哈哈笑道：「白樂清，別睡懶覺了，死後自會長眠，生前何必久睡，對不對？」

  「呼……」

  一直都有起床氣的白樂清看了一眼時間，才上午八點，對於剛剛上班，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可以睡懶覺的她來說，這個時間毫無疑問太早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按住靈犀語音按鈕，嗓音里透著些許無奈意味的嘆息，沒好氣地道：「大哥，你有病啊，大早上的發什麼消息？」

  李承安很快發來回復，依舊是語音消息，笑道：「肯定是有事啊，不然我哪敢打擾你睡覺，問你個事啊，你家離你中學大概有多遠啊？」

  「啊？」

  白樂清伸手理了一下散亂的長髮，拿著手機坐了起來，懵了兩秒，思緒慢慢從睡意里抽離，恢復了些思考能力，嗔道：「關你什麼事啊？」

  「我得找路啊！」

  那邊李承安依舊很快發來新的語音消息，「你家在萬家城市廣場旁邊對吧，龍興花園一區或者二區，那你上學比較近的話就是二中，比較遠的話就是一中，但是一中好點，分數肯定要高點，你成績那麼差，應該是二中概率比較大一點，不過我好像隱約記得你那個同學說過是一中……記不清了，我也不好意思問……所以你到底是讀的一中還是二中啊？」

  「……」

  白樂清在臥室昏暗的光線裡面眨了眨眼睛，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什麼意思啊？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

  李承安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滿不在乎的笑道：「手機有定位啊……」

  「你在我手機裡面裝了定位？」

  白樂清一下子就火了，「李承安你是不是腦子有坑啊？」

  「我有那個本事嗎？」

  李承安笑起來，「你自己發的定位啊，好像是大一剛開學的國慶假期吧，當時手機發朋友圈和微博都剛開始有定位功能，很多人都傻乎乎的發動態帶著定位，你也發過……」

  白樂清怔了兩秒，隱約記得好像有這回事，但很快意識到重點不在這裡，質問道：「你問這個幹嘛？」

  「我找路啊，兩個學校方向不一樣，我在路口蹲著呢。」

  李承安似乎在吃東西，說話的時候還吧唧了兩聲，「我得先確定哪個學校，才能決定去哪裡啊。」

  「……」

  白樂清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撥通了他的語音電話，那邊秒接，李承安笑道：「怎麼是語音啊，我還以為你會打視頻電話過來呢。」

  「滾！」

  白樂清剛剛起床，才不肯讓他看到，沒好氣道：「你什麼意思啊？」

  「我在你家小區裡面剛溜達完，還跟幾個叔叔阿姨聊了半天，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叔叔阿姨……」

  李承安依舊在笑，「現在想沿著你去上學的路，去你學校看看。」

  「你有病啊？」

  白樂清有點氣惱，「你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下午啊。」

  李承安還在啃東西，「我聽人說這邊的海挺好看的，過來看看，剛好想起來你家離這裡不遠，就來瞅瞅，看看你從小生活的地方……」

  「你……你……」

  白樂清深呼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莫名有點慌張，愈發沒好氣，「那你都不跟我說一聲？」

  「本來沒想告訴你的。」

  李承安背著雙肩包坐在馬路牙子上，掛著無線耳機，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裡拎著半根烤腸，咬了一口，打量著來往的車輛行人，隨意地道：「而且本來也不是來找你的，就想看看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你到底哪個學校啊？我自己過去……餵？餵？」

  他有點茫然的按亮手機屏幕，確認是白樂清把電話給掛了，只好又打過去，響了好幾聲，才聽到白樂清不耐煩的聲音：「幹嘛？」

  李承安道：「……你倒是給我說一聲啊。」

  「等著吧。」

  「不是，你不用管我。」

  李承安語氣有點無奈，「你繼續睡你的，什麼時候醒了，我再來找你，我先去你學校溜達兩圈……餵？」

  白樂清再次把電話掛掉了。

  李承安無奈，只好站起來，邊啃著所剩不多的烤腸，對照著手機導航轉身往回走。

  ……

  白樂清快速洗漱完畢，換好了衣服，對著鏡子看了看，猶豫了幾秒鐘，脫下來換了另一套，然後再對照著看看，又換了回去，還有點糾結，乾脆強迫自己不再看鏡子，來到桌前坐下。

  她又糾結了一下，看看時間，居然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遂不再糾結，只塗了口紅，抿了抿嘴唇，然後拿起手機和包，走出自己房間。

  「這麼早？」

  爸媽正在客廳裡面說話，見她居然這麼早起床，都很驚訝。

  白樂清家在一個海濱小縣城裡，今年夏天畢業之後，就回到了家中，平日在市區上班，就獨自住在那裡，周末回家。

  她從小就有睡懶覺的習慣，且有起床氣，如今爸媽周末都已經不再喊她起床了。

  「廚房有……」

  老媽正要催她去吃飯，白樂清拿了把遮陽傘，擺擺手道：「我有約，走啦，中午不回來吃啊！」

  「有約有約，你倒是找個男生……」

  回到老家，白樂清自然不缺朋友，爸媽並不多問，只是忍不住吐槽，都已經研究生畢業了，還沒談戀愛，已經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好幾年了。

  「你在哪呢？」

  來到樓下，白樂清看看時間，已經一節課的時間過去了，李承安居然沒催自己，遂主動打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東門附近。」

  李承安已經又溜達一圈了，在一處僻靜的小街上，晃動手機給她展示了一下街景，「離你那邊遠不遠？我該往哪裡走？」

  「我怎麼知道？」

  白樂清哼了一聲，「你說都不說一聲，鬼知道你在哪裡……」

  李承安沒好氣道：「這是你家啊，你不知道我在哪？」

  「那又不是我家。」

  白樂清在手機裡面翻了個白眼，「那你回東門，我去東門找你。」

  「行。」

  李承安這幾年東奔西跑，腳力、認路能力都鍛鍊出來了，轉身往回走，卻不掛電話，仔細看看屏幕中女孩美麗的面孔，笑道：「挺漂亮啊你。」

  「用你誇嗎？」

  白樂清很嫌棄的表情和語氣，「你多遠啊，快點過來啊。」

  「我馬上就到，應該比你先到。」

  「那可說不準。」

  兩人邊聊邊往同一個目的地走過去，很快，李承安回到她家小區東門外，恰好看到白樂清從裡面走出來。

  兩人相識以來已有七年，這也是一個人人生之中變化最大的幾年之一，這種變化同時發生於內外，外在於體型變化和穿衣打扮，內在於觀念的逐步成型完善，稱得上是見證了彼此從青澀走向成熟的過程。

  初相識的時候，白樂清的穿衣打扮相較於同學就已經比較「成熟」了，並非是成熟風，而是已經開始有了她自己的風格，到如今有一定變化，但整體上仍然是清新淡雅的模樣。

  不過，她已經開始上班，相較於剛剛走入大學校門的時候，自然還是要更成熟一些，此時夏日周末，她穿了一件小V領的米白色半袖上衣，搭著條同樣白色的短裙，裙擺下裸露出修長白皙的雙腿，腳上踩著雙乾淨整潔的小白鞋，清純美麗，又透著些性感嬌俏，撐著一把深紫色的遮陽傘走過來。

  「呀，這麼漂亮啊？」

  李承安掛斷電話走了過去，相較於大學時期的青澀稚嫩，哪怕只是一眼看去，他的變化也非常大，穿著身有黑色線條點綴的白色運動裝，背著看起來頗為專業的黑色旅行包，身材高大，英俊帥氣，不再拘束木訥，笑的時候陽光灑脫，很有令女孩子怦然心跳的魅力。

  過去三年裡面，兩人不再同學，甚至不在一個城市裡面，但聯繫反而更加密切，白樂清不留痕跡上下打量他一眼，有點嫌棄的嗔道：「你突然跑過來幹嘛？」

  「我都說過了啊。」

  李承安等她過來，並肩走向遠處較為繁華的地段，「想來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我從車站下車，坐過7路公交車，去看過鰲江大橋，去過玉泉公園，去過實驗小學，甚至還在你家樓下吃過臭豆腐……這裡應該都有你生活過的痕跡吧？」

  這幾年兩人聯繫日漸密切，卻再也沒有提過「喜歡」「情愛」之類的話題，此時李承安說起這些話，卻是自然而然，並不拘謹扭捏，也並無熱切熾烈，只是平平淡淡的陳述。

  白樂清卻覺臉頰一熱，抬頭看他，微嗔的語氣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啊。」

  李承安輕輕舒了口氣，看著她解釋道，「就是忽然想來看看，沒別的意思……」

  他反應過來後一句話有點多餘，且似乎說錯了，頓了一下，又笑起來，伸手過去，白樂清嗔他一眼，卻還是將遮陽傘遞過來，挪了兩步，靠近一些。

  李承安將傘往她那邊偏了一些，但自己同樣在傘下，距離更近，走路的時候難免肩膀手臂要挨挨擦擦，他「呵」了一聲，笑道：「要不是你不肯配合，我都已經去你中學溜達一圈回來了。」

  「學校不放暑假的啊？」

  白樂清翻了個白眼，「你去了也進不去，更看不到什麼。」

  「我是想走一遍你走過的路，又不是要穿越時間去看你高中時候的樣子……」

  李承安笑起來，隨後轉頭打量她一眼，笑道：「當然如果能那樣也很好，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認識你太晚了。」

  「是太早了。」

  白樂清哼了一聲，「剛認識的時候，你傻乎乎的……」

  李承安沒有反駁，看向前方一棟大樓下擁擠的攤販和人，有點感慨的笑道：「是啊，傻乎乎的，不然怎麼會喜歡你？」

  白樂清又哼一聲，沒有說話。

  李承安轉頭看她，笑著問：「你那邊怎麼樣？」

  白樂清疑惑地問：「什麼？」

  「相親啊。」

  「哦。」

  白樂清看他一眼，低下頭，悄悄抿了抿嘴角，藏起一絲笑意，復又抬起頭看著他，夏日陽光之下，眸子裡透出笑意，「你這麼遠跑過來，就為了問這個啊？」

  「沒有啊。」

  李承安眼中透出疑惑和無辜之色，「我就隨便問問……到底怎麼樣了？」

  「既然你不關心，那就不要問了。」

  白樂清嘴角笑意綻開，示意走向一處路邊一家小店，「你吃過飯了嗎？」

  「我沒說不關心啊，而且都問過了，你總不至於都不回答一下吧？」

  李承安吸了口氣，維持住平和隨意的語氣，「我吃過了，不過可以再吃點。」

  「你都不關心，我回答什麼？」

  白樂清哼了一聲，「既然吃過了，也別吃了，不要浪費糧食。」

  「不是，你這當地主的應該盡地主之誼，不要一提到地主就學黃世仁啊！」

  「你才黃世仁呢！」

  兩人走進小店裡，白樂清轉頭問李承安：「你還能吃多少？」

  李承安想了一下道：「按你的飯量吧。」

  白樂清於是要了兩碗鍋邊糊，兩塊大肉，一份煎包，轉頭看看李承安，李承安道：「你看我幹嘛？付錢啊你。」

  白樂清翻了個白眼，拿出手機掃碼付款。

  「你前女友呢？」

  吃著飯的時候，白樂清用手捋了一下長發，突然而又隨意的問道，問完又低頭吃東西，「變成現女友了嗎？」

  「怎麼可能？」

  李承安被噎了一下，拿紙巾擦了擦嘴角，沒好氣看著她，「人家都要結婚了。」

  「哦？」

  白樂清抬起頭，亮亮的眼睛看著他，眼神有點不大友好，「人家都要結婚了，你還在跟人家聯繫啊？」

  李承安道：「沒聯繫過，我朋友圈看到的……人家都領證了，發個朋友圈不行啊？」

  「那你還可以創婚禮把新娘子搶走啊，多帥氣。」

  「你有病吧？」

  「你還敢罵我？」

  白樂清瞪大眼睛，作勢要用一次性筷子戳他，李承安很給面子的躲了一下，道：「從畢業之後，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意思就是畢業前還經常聊天，是吧？」

  大概覺得沒味道，白樂清往碗裡面倒了點醋，「你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

  李承安不回答，看著她手裡面的醋瓶，笑道：「你很喜歡吃醋啊？」

  白樂清橫他一眼，沒有說話，放下醋瓶，繼續吃東西，隨意地道：「你剛剛不是問我相親怎麼樣嗎？」

  李承安臉上頓時笑容不見了，忙問：「怎麼樣？」

  「嗯……」

  白樂清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道：「跟我們同一屆，也是今年剛剛研究生畢業，不過他是出國留學，今年剛回來，我媽那邊親戚的鄰居家的孩子，個子挺高的，長得也帥氣，他爸爸媽媽我見過一兩次吧，人挺好的……」

  李承安繼續吃東西，點點頭，「哦……然後呢？」

  白樂清卻不回答了，用一根手指指了指桌上的醋瓶，眉眼盈笑地問：「你要不要倒點？」

  「……」

  李承安哪裡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可是心裏面還懸著呢，作勢拿起瓶子道：「我都倒你碗裡……」

  「啊！」

  白樂清被嚇一跳，下意識伸手阻擋，見李承安隨後放下瓶子，這才鬆口氣，反應過來自己聲音有點大，有點不好意思，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嗔了聲：「討厭！」

  「你繼續說。」

  李承安繼續追問相親的事情，「然後呢？」

  「沒有了啊。」

  白樂清咬了口肉，「這個好吃，很香……」

  「？？？」

  李承安哪有心思管肉好不好吃，恨不得把她給吃了，「什麼意思？」

  「沒然後了啊。」

  「……你能不能說完再吃？」

  「相親我都沒去。」

  「這還差不多。」

  「？？」

  白樂清抬頭，用眼神表達出質問。

  「我的意思是，你挺懂事的。」

  李承安朝她笑了笑，不等她說話，問道：「哎，你們這附近有沒有花店啊？我逛半天了都沒找到……」

  「你找花店幹嘛？」

  「我姐快過生日了，準備給她買束花寄過去……」

  「沒有！」

  白樂清兇巴巴的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哼了一聲，低頭繼續吃飯，「我們這裡小地方，又窮又破，怎麼可能會有賣花的……」

  「你們這裡比我家那裡有錢多了。」

  李承安由衷嘆了口氣，「估計我們那裡還得再過幾十年才能跟你們現在差不多……要不我去買個戒指？」

  「你姐過生日，要你送戒指啊？」

  「我也可以送給別人啊……」

  「不稀罕！」

  「我又沒說要送你……嘶！你們女孩子談戀愛的時候都這麼暴力嗎？」

  「都？」

  「……我說的是我姐……」

  ……

  「哎，我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情。」

  吃完飯後，兩人在撐著傘溜達的時候，李承安忽然說道，「我剛剛說『在戀愛的時候都這麼暴力』，你好像對『在戀愛』這個狀態沒意見啊？」

  白樂清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很快挪開目光，傘下陰影里，白皙的臉龐隱約有點泛紅。

  李承安本以為經過這麼多年，自己已經不再會緊張了，可此時卻發現自己還是會緊張。

  不過，這麼多年的經歷和變化終究是真的，短暫猶豫之後，他還是將傘換到了另一隻手上，然後把剛剛握傘的那隻手伸了過去，抓住了那隻纖細柔嫩的手掌。

  這曾經是「少年」時期他憧憬幻想期待過無數次的場景，可即便是在夢裡，也沒有實現過。

  現在，終於牽住她的手，可仍覺得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這是一個夢，睜眼醒來發現一切都是臆想……

  然後，他感覺到那隻柔軟的小手傳來不大卻清晰可以感知到的力道，反握住了他的手。

  好似從夢境回到現實，心就在這個瞬間踏實下來，腦海中忽然電影般閃過許許多多的念頭和畫面，最終變成一聲感慨：

  兜兜轉轉，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