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歷史之主

  李肆的這個李青魚身份，在這神墓廢城中還有一間獨立的房屋，由大塊的條石砌成，看規格，更適合身高十米，噸位巨大的生物居住。

  那人影領李肆到此後，就要轉身離開。

  但李肆在這個時候，忽然想到一些關鍵，小聲問道：

  「你是謝魚生的妻子對吧？」

  人影沒有回答，徑直走了，但李肆已經知曉了答案。

  「重啟舊世，給我的身份就是人族先驅謝青魚，所以謝青魚也好，謝魚生也罷，都是一個人。」

  「那麼，是角色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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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前經歷的，在沒有被蟲大投入歷史囚牢之前，我記得三大道火都還在，後來我沉浸於歷史之中，卻也隱約感到一切還正常，怎麼一覺醒來，三大道火都熄滅了呢？」

  「這個地方只剩下九個種族，莫不是在說，當初命運之母的預言已經應驗，道火熄滅，邪神將至。邪神摧毀了一切，倖存者匯聚於神墓廢城之中，試圖，對，試圖重啟舊世，重燃道火，沒錯，沒錯，而我與其他八個人一起，去執行這次任務，但最終只有我一個人活著回來。」

  「那麼也就是說，我之前所經歷的一切，我以為我活在現實里，其實是在被重啟的舊世中，但很顯然，重啟舊世失敗，其他八個人都沒有活著回來，只有我回來了。」

  李肆這個時候終於把邏輯想通了。

  但這個真相太迷幻，他只是想想，就覺得好暈。

  腳步聲傳來，然後有人敲了敲石壁，李肆回頭望去，就見來了三個人，為首者穿長袍，眉心之中有獨特的飛羽紋理，這是時間一族的獨有標誌，那個李斯文就是如此，似乎這種符文蘊含時間法則。

  第二個人穿著黑甲，周身都籠罩著迷霧，雖然沒有什麼標誌，但那透漏出來的氣息就足以說明對方是混沌一族。

  第三個人是個女子，長相與命運長歌酷似，頭髮高高束起，眉心處，繪著一隻閉上的眼睛，不用說，這是命運族人。

  這三人進來後，也沒有說什麼，時間族人直接在李肆周身釋放了一道玄奧晦澀的時間符文，口中則吟唱著未知的音節。

  沐浴在這時間符文里，李肆驚訝的發現，他腦海中全部的記憶都在被調整，被擺放，然後莫名的，他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消失了。

  所有記憶都沒有丟，但他就是有一種感覺，記憶被蒙上了一層叫歲月的東西。

  就好像，一個人可以回憶起自己的故鄉，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明明清晰無比，明明歷歷在目，但就是有一種老照片一樣，被夕陽餘暉做了背景牆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下，他雖然對這些記憶覺得可惜，覺得很溫馨，但其實已經與此時此刻有了最基本的隔閡。

  因為，一個是現在，一個是過去。

  就好像，失去了平衡後，才能體會腳踏大地的珍貴。

  所以這一刻，李肆雖然還未回想起之前的記憶，但已經對此時此刻有了巨大的認同。

  「沒問題了，他的時間紊亂指數降低到安全區域了。」那個時間族人淡淡道。

  「好！」

  緊跟著那個混沌族人就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裡面是九長，九短，十八根金針。

  「李青魚，不要緊張，我現在要給你校正九級真實與九級虛妄的平衡值，這個很重要，若是真實與虛妄無法做到平衡，你要麼對現在的身份缺少認同，要麼就很容易接收邪神的污染信號。你看，不疼的。」

  那人微笑著，手中的金針如電，真實的九支金針刺入李肆身體各處，而虛妄的九支金針卻刺在了李肆周身空虛之處。

  雖然極為怪異，但李肆確實是感受到了一種活人才有的氣息，他之前看自己的身體都是骷髏架子，每走一步都非常沉重，好像拖了一座山。

  但此刻隨著那混沌族人用這十八支金針進行調節，他就驚訝的發現，自己身上逐漸生出血肉，最後全部的力量都回歸了，再也沒有舉步維艱的感覺。

  「你們之前看我是什麼樣子的？」

  看著自己完美的身體，李肆忍不住問道。

  「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其實在我們眼中，你一直都沒有變，你只不過是受邪神的污染太過嚴重，才會覺得自己像個怪物，能不能告訴我，你之前看自己時是什麼樣子？」

  「我，我看自己是個骷髏，而且行動非常遲緩。」李肆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開口。

  「骷髏嗎？那就是四級污染了，說實話這是個好消息，如果你是五級污染的話，你看到的會更加噁心，另外，你甚至會把我們當作是更恐怖的怪物。不過話又說回來，李青魚你能直面邪神的污染，還能全身而退，且自身只承受了四級污染，這很強啊，不愧神墓十大強者之一。」

  「好了，該輪到我了。」那個長得像長歌的命運族人上前來，她先是在李肆周圍擺下各種石頭，羽毛，植物，乃至龜殼，魚骨，接著取出十二塊白玉，按方位放好，最後割破手指，以血液在李肆臉上畫了一個命運符文。

  而這個符文，恰恰是李肆掌握的。

  「命運·過往？」

  「是的。」那個命運族人衝著李肆一笑，就要施法。

  「等等，有個小小的細節錯了。」李肆叫停，然後在這個命運族人驚愕的目光下，打量了一下地上擺放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些東西的邏輯思路都是正確的，就像是三下五除二的算盤與算籌還有計算器，計算機之間的區別。

  像是那個時間族人，他就直接勾畫時間符文，這就是計算機。

  而混沌族人用金針，這就是算盤。

  至於命運族人的這個，差不多就是結繩記事了。

  想到這裡，李肆默默在心中思索，良久，他睜開眼睛，以手憑空在空中快速勾畫出一個複雜的命運符文，再一指自己。

  命運·過往。

  非常完美的命運符文。

  這個命運符文甚至帶動了那個命運族人擺放的儀式，剎那間，溫和的命運法則籠罩李肆周身，他就這麼坐在一葉小舟之上，看著自己的前世今生。

  從四狗子，再到大爐子撿到的生魂，再到地球上的一個小小職員，再到一個戰亂中的古人，再到未知年代的一個蠻人，以及一頭孤狼，一個又一個，他足足轉世了幾十次，最後才定格於雲波湖邊的小小漁夫之子。

  謝青魚。

  沒錯，他真的叫謝青魚，但他家裡還藏著一個女娃娃，一個由大魚變成的女娃娃，他爹準備給他做媳婦。

  而他的這個媳婦就叫——謝魚生。

  他很喜歡這個小媳婦，而這個小媳婦看起來弱弱的，但什麼都懂，偷偷的給他講故事，偷偷的教他修行的法術，偷偷的傳授他修仙的功法。

  就這樣，不知不覺，當他長大成人，甚至可以打敗山神和水神……

  畫面再一轉，李肆看到了神墓廢城，他從小在廢城裡長大，在邪神的陰影籠罩下戰戰兢兢的求生，終於有一天，他被挑選出來，與其他八個被挑選出來的勇士一起，想要去奪回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

  他們要，重啟舊世。

  他代入的舊世英雄是謝青魚。

  至於其他八個人，他都忘了他們叫什麼，但他們代入的舊世英雄的名字，他卻真的記憶深刻。

  時間之主李敗類，殺毒獵人慕少安，劍仙之主張揚，命運之主長歌，混沌之主巨闕，機械之主林遠，詭異之主舊月，還有歷史之主趙青榭。

  他們都是邪神沒有降臨之前，舊世最著名的存在，有的早已成為傳說，與長河一起老去，有的則是死在邪神的入侵之下。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代表著最輝煌的舊世。

  李肆他們這九個人，就是希望能化身這九大人物，試圖重燃道火，最不濟，也要能帶回一些已經失傳的道法神通。

  結果這一去，就是慘敗。

  李肆化身的謝青魚因為失敗，所以他試圖接近最靠近他的歷史之主趙青榭，陰差陽錯，沒有遇上趙青榭，反倒是成了趙青榭的徒弟，然後搶了趙青榭的機緣，雖然沒有成為歷史之主，卻也成功保命歸來。

  反倒是其他八人，無一倖存，都湮滅於邪神的恐怖污染之下。

  事情至此，已經真相大白。

  良久，命運法則的光芒暗淡下去，李肆則站在原地，很憂傷。

  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應該叫李青魚，但是心中卻有一種淡淡的憂傷，讓他只想叫李肆。

  他知道，這是時間紊亂的結果，他還是沉湎於過去而無法自拔。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沉湎於趙青榭而無法自拔。

  理智上來講，這是不對的。

  「能再給我來一道時間·歸宿嗎？」李肆問那個時間族人。

  「當然，不用擔心，過去很多參與重啟舊世後倖存的人，都有這樣的後遺症，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那個時間族人很好說話。

  而當又一道時間符文砸下來，李肆深吸一口氣，頓時覺得，此時此刻我是多麼真實啊，所以，我是李肆……

  「該死！」

  李肆心中苦笑，然後對那個命運族人問，

  「我能借調查閱一下歷史之主趙青榭的歷史嗎？」

  「可以，你叫什麼？」

  「我叫李青魚。」

  「確定？」

  「確定，雖然我自己不想承認，但這就是事實對吧。」

  對方沒說話，只是遞過來一本書，外形酷似歷史之書，可惜這真的就是書，連裡面的文字都是命運一族的文字。

  李肆迅速翻閱了一遍，最終在【趙青榭傳】的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裡找到了這麼一行記述。

  「上弱時，曾遭大難，淪落凡塵，夜宿山村，房主之四子，時年十五歲，掩門於縫窺之，上怒斥，汝之狗眼，不欲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