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邯鄲保衛戰 戰神隕落

  長平之戰秦國慘勝後，秦昭襄王不敢貿然出擊，而是要求趙國割讓六座城池給秦國。

  趙孝成王滿嘴答應，只要你秦國不打，別說六座城池，整個銀河系都給你。不過交接工作，我們趙國要準備準備。

  秦昭襄王等啊等，等到了公元前258年，沒有見到趙國送來城池。

  趙孝成王：「送你個大頭鬼，秦國貪得無厭，永遠無法滿足，不如死磕到底！」

  長平之戰讓秦國元氣大傷，現在勉強恢復過來了，一定要火力全開，完成之前沒有完成的滅趙任務。

  這一年九月，秦昭襄王準備任命老將白起率軍出征時，白起病了。

  老將嘛，歲數也大了，難免會生病，不能老指望他力挽狂瀾，還是要培養年輕人來接班的。於是秦昭襄王派遣五大夫王陵率軍攻打邯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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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從前線傳來戰報，「邯鄲久攻不克，五名軍校陣亡！」

  收到戰報的秦昭襄王坐不住了，看來還得老將出馬，忙問大臣：「武安君病好了嗎？」

  「好了。」

  「速速給我請來。」

  白起很快來到宮裡，秦昭襄王見到白起那是一個親啊，只要他出馬，沒有打不贏的仗。

  「武安君，請您前往趙國，接替王陵的職務，替寡人拿下邯鄲！一切就拜託您了。」說完秦昭襄王向白起恭敬地行大禮。

  「去不了！」

  白起說完，搖搖頭。

  秦昭襄王聽完後，大吃一驚，感覺到不可思議。

  「武安君，您可是秦國百戰百勝的戰神，怎麼會怯戰呢？」

  白起冷冷地說道：「即使我去了，也打不贏，大王不如罷兵吧。」

  秦昭襄王急切地問道：「武安君何出此言？」

  白起：「之前打長平之戰，秦國損失慘重，可是趙國卻是奄奄一息，而且諸侯國見死不救。當時大王如果再給些兵馬糧草，想必邯鄲早已拿下。」

  秦昭襄王：「過去的事就不提了。現在我給你備足兵馬糧草，你為何不願滅趙呢？」

  白起：「此一時，彼一時。趙國自長平之戰大敗後，上下同仇敵愾。現在邯鄲城堅糧足，諸侯大有合縱抗秦之勢。大王雖然給我補足了軍備，可是我們在長平戰死三十萬人，國內空虛。我們大軍遠涉千里之外，去攻打邯鄲。如果諸侯合縱抗秦，救援邯鄲。到那時，邯鄲城下的秦軍將遭受內外夾擊，必敗無疑！」

  聽完白起的話後，秦昭襄王陷入沉思。白起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他不甘心，他可是要成為全天下的主宰啊。

  那些被稱為戰神的人，他們能根據戰場的實際環境，做出理性的決策。如果戰場環境對己方不利，他們會選擇撤出，以保存實力。如果硬是讓他們打，哪怕是拿破崙附身，恐怕也贏不了。

  秦昭襄王不想保存實力，賭徒心態爆棚，他想賭一把，他堅信只要戰神白起出馬，沒有他打不贏的戰。白起成為他心中最後的籌碼。自己請不動，就派能說會道的范雎出馬。

  白起對范雎非常不感冒，讓范雎來勸白起，只會堅定他不出山的決心。范雎也知道自己勸不動白起，礙於老闆的命令，自己不得不來。

  范雎見到白起，擠出一臉燦爛的笑容。白起看到後，差點兒沒把之前的飯吐出來。白起定了定神，翻起來白眼，鄙視地看著范雎。心想：老子當年砍十幾萬人頭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武安君，您可是秦國的戰神。伊闕之戰中，你以敵人一半的兵力，全殲韓、魏兩國二十四萬，韓、魏兩國至今都稱自己是秦國的藩國。楚國幅員遼闊，兵多將廣。您卻攻下郢都，摧毀他們的宗廟，讓楚國君臣逃亡東方。您的戰功，威震天下！此次國君派您出征趙國，您為何不願去呢？」

  白起：「我當年之所以打贏伊闕之戰，是因為韓、魏異心，我才能集中兵力逐個擊破。至於拔郢之戰的取勝，是因為楚王不修政治，百姓離心，武備荒廢。而我們秦軍上下一心，情同手足，才能深入楚地，打贏勝仗。說句實話，並不是我神機妙算。」

  范雎：「武安君太謙虛了。」

  接著白起用拳頭猛擊桌子，指著范雎鼻子怒吼道：

  「長平之戰後，秦國未能乘勝追擊，給了趙國喘息的機會。趙國得以耕種糧食，儲備食物，整頓兵甲，修補城池。我們此時去打邯鄲，還要提防前來救趙的諸侯聯軍。一場註定要輸的仗，我沒必要去，秦國也沒必要打。」

  范雎被這位久經沙場的老軍人的氣場給震懾住了，小聲地說道：「武安君，您還沒明白大王的意思嗎？」

  白起平復了自己的怒火：「當初，若不是你掣肘，我早已拿下邯鄲。現在我又生病了，沒法去前線，請你出去吧。」

  話音剛落，范雎連忙退出屋外，他在秦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對老闆秦王敬畏，沒想到白起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就連秦王的面子也不給。

  范雎回到王宮後，向秦昭襄王匯報，白起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裝病不願意去前線。

  「白起，兩次請你掛帥，你兩次都不留情面地拒絕了，這是對寡人的羞辱，更是對秦國的羞辱。」

  秦昭襄王已經動了殺意，由於白起在秦國威望太高，秦王暫時隱忍了下來，命令王齕接替王陵。

  王齕曾在長平之戰初期超常發揮了一把，放了一下衛星。

  可惜王齕只能放一次，水平發揮不穩定。他對邯鄲圍攻長達八九個月，邯鄲仍巋然不動。

  秦昭襄王被前線糟糕的局勢惹得暴怒，眼下，對戰局陷入絕望的秦王只能放下身段，親自前往白起的府邸，請求他出山。

  白起看到秦王來了，仍然稱自己在生病。

  嬴稷看著眼前的救星，用哀求的聲音說道：「將軍雖然有病在身，請您勉強一下，為寡人帶兵出征。有了戰功，寡人一定會重賞您。如果您不去，我會怨恨您。」

  白起恭敬地向秦王跪下叩頭。

  「大王，我知道只要我去了前線，哪怕沒有戰功，也可以免除罪過。如果不去，即使沒有罪過，也會被殺。可我還是希望大王聽我一句勸，不要打趙國了。現在已經錯過了最佳滅趙時期，東方諸侯隨時會聯合起來。秦國自長平之戰後，元氣大傷，應該讓百姓休養生息，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臣寧願受罰去死，也不願去打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

  秦昭襄王可沒有劉備三顧茅廬、禮賢下士的氣度。

  「免去武安君爵位，貶為士伍，並遷之陰密（今甘肅省靈台縣）。」嬴稷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他的逆鱗被白起狠狠地拔掉，作為秦國至高無上的王，不停地哀求一位將領，竟然被他三次拒絕。

  年邁的白起準備走了，如同一頭將死的雄獅邁向遠方。

  小心眼的范雎故意落井下石，說白起離開咸陽城的時候，「其意怏怏」。秦王本來心情不好，聽此消息後，決定派使者將白起處死。

  使者追趕白起，在咸陽城外西十里的杜郵截住了白起，宣讀了命白起自刎的命令。

  「這是大王托我給您帶的劍。」

  白起看著面前的劍，冷笑著，仰天長嘆，「上天啊，我到底犯了什麼罪，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過了一會兒，白起想明白了。

  「其實我該死，長平之戰，我騙了數十萬趙軍，把他們全部屠殺了。這樣的滔天大罪是該死。」

  秦昭襄王五十年十一月，白起揮刀自刎，一代殺神就此隕落。

  殺人如麻的白起，秦人憐之，秦國各地百姓都祭拜他。而商鞅死時，秦人卻是不憐。

  秦國是權臣的墳場，白起卻不是權臣，他是一個職業軍人，打完仗，交出虎符，就是一個普通人。

  作為職業軍人，白起很成功，他雖然對敵人如同殺神一樣，但是對待自己的下屬，卻是情同手足。只要跟隨他，爵位不知道升了多少級，家裡土地不知道賞了多少畝。面對無意義的戰爭，他愛惜自己將士的生命，不願送他們去死。

  百姓的感情是簡單實在的，你對我好，我就認為你是好人。

  雖然白起在軍事指揮藝術上登峰造極，但是他過於純粹，完全不懂政治，從而造成自己悲劇的結局。

  用一句話來緬懷白起：「老兵不死，只是慢慢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