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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賢用能搞改革:白居易與裴垍火速上線

2024-10-08 18:48:48 作者: 九皋寒叟

  滅掉西川劉辟和鎮海軍李錡,李純在藩鎮節度使的圈子裡迅速建立起鐵腕形象。說白了,氣分清濁兩種,藩鎮壓著朝廷就是濁氣,朝廷壓著藩鎮就是清氣,由於皇帝強勢,朝廷政治風氣變好,忠臣諫臣便敢說話、敢做事。

  這一時期,李唐湧現出許多賢相和干臣,比如武元衡、李吉甫,而他們的共同點,便是力主削藩。拿李吉甫來說,在江淮為官十餘年,深知藩鎮節度使的貪婪和百姓的疾苦,他奏請李純,讓節度使下轄的州刺史獨自為政,並禁止刺史擅自謁見本道節度使,禁止節度使以歲末巡檢為名,向境內州縣苛斂賦役。

  元和二年(807)十二月,李吉甫給李純送了份大禮——他親自撰寫的《元和國計簿》,李吉甫通過統計全國的數據,得出了幾個結論:

  第一,全國共有四十八個軍鎮,二百九十五個州府,一千四百五十三個縣。

  第二,鳳翔、坊、寧、振武、涇原、銀夏、靈鹽、河東、易定、魏博、鎮冀、范陽、滄景、淮西、淄青等十五個道,七十一個州不向朝廷申報戶口。

  第三,朝廷每年的賦稅來源,只靠浙東、浙西、宣歙、淮南、江西、鄂岳、福建、湖南等八個道,四十九個州,在編人口共計一百四十四萬戶,比天寶年間的納稅人口減少了四分之三。

  第四,全國依賴國庫供給的軍隊有八十三萬,比天寶年間增加了三分之一,大約每兩戶人家需要供養一個士兵。

  結論就是,朝廷只能控制南方的軍鎮和賦稅,反過來卻要承擔河北、陝西、山西等地的軍鎮開支。說白了,沒有任何政權能夠持續下去。面對李吉甫的研究成果,李純明白了一個道理:改革是找死,不改革就是等死,削藩勢在必行。

  李吉甫擔任宰相一年多時間,在李純的支持下,他總共調換了三十六個藩鎮節度使,目的就是讓他們無法長久地控制地方軍鎮。想想看,藩鎮節度使不能培植自己的勢力,朝廷以後想要削藩,遇到的阻力就會小很多。

  

  李純有自己的政治抱負,他明白,想幹大事,人才不能缺。為此,李純不遺餘力地選拔人才,選拔方式包括正經的科舉考試,朝臣的推薦,以及江湖傳聞、道聽途說。白居易就是靠江湖傳聞而崛起的名臣之一。

  白居易(772—846),祖籍山西太原,唐朝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與李白、杜甫齊名。白居易沒有家族封蔭,只能靠讀書出頭。據說,白居易小時候,因為讀書時間太長,以至於口生瘡,手磨繭,年紀輕輕頭髮就白了一片。

  貞元十六年(800),28歲的白居易考中進士。貞元十九年(803),白居易被朝廷任命為秘書省校書郎。永和元年(806),白居易參加朝廷的「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因為表現突出,被任命為盩(zhōu)庢(zhì)縣尉(今陝西省西安市周至縣)。白居易是一位觀察入微、體恤民情的官員。有一天,他到田間視察民情,看到老百姓臉朝黃土背朝天,心中有感而發,於是寫下了後來舉世聞名的《觀刈麥》:

  田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

  婦姑荷簞食,童稚攜壺漿。相隨餉田去,丁壯在南岡。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復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遺穗,左臂懸敝筐。

  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家田輸稅盡,拾此充飢腸。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桑。吏祿三百石,歲晏有餘糧。

  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

  白居易表示,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下地勞作過,究竟何德何能,能夠拿著吃不完的俸祿啊。任誰讀了這首詩,都會明白作者心繫百姓的情懷。

  還有一次,白居易與友人陳鴻、王質夫到馬嵬驛附近的仙遊寺遊覽,眾人談及李隆基與楊貴妃的往事,因而觸景生情。王質夫感嘆道:「各位同人,像這樣悽美的故事,如果沒有大手筆加工潤色,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泯。」

  眾人點頭稱諾。

  王質夫:「樂天(白居易,字樂天),你深於詩,多於情者也,試為歌之,何如?」於是,白居易寫下了流傳千古的名篇《長恨歌》。

  白居易可能沒想到,他平生寫的詩詞,尤其是《觀刈麥》《長恨歌》傳到了唐憲宗李純的耳朵里。巧的是,此時的李純極具上進心,看到這兩首針砭時弊的詩詞,頓時對白居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元和二年(807)十一月,李純下詔,調任白居易為翰林學士。

  元和三年(808),白居易被任命為左拾遺。

  這是一個神奇的職位,級別只有八品,卻有權評論皇帝的執政過失,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評論,杜甫、白居易都曾擔任過左拾遺。白居易明白,自己是因為文學出眾,敢說話才被皇帝賞識的,做了左拾遺之後,白居易就立下了鴻志:就算拼了命,也要報答李純的知遇之恩。比如頻繁上書言事,創作大量反映社會現實的詩歌,甚至當面指責李純的不是。

  起初,李純和白居易處於「蜜月期」,不管白居易說了什麼話,李純都能包容。可到了後來,白居易時常出言不遜,讓李純下不來台,以至於李純對宰相李絳抱怨道:「白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而無禮於朕,朕實難耐。」

  說到底,白居易是個文人,身上有文人共有的毛病,比如沒有足夠的基層工作經驗,喜歡誇誇其談;比如空有一腔抱負,卻缺少政治鬥爭經驗,不善於保護自己;比如一朝得寵,就會變得揚揚得意。白居易就像一隻刺蝟,扎的李純特別難受,以至於李純心生嫌棄。皇帝對白居易不滿,朝臣自然知道怎麼辦。

  據史料記載,白居易的母親是一位文藝范的女子,有一次,她在庭院裡賞花看月,可能是太忘我投入,失足掉到井裡淹死了。巧的是,白居易寫過許多吟風弄月的詩詞,當權者便大肆詆毀,說白居易對母親不孝,是喪心病狂的瘋子。

  事實證明,許多詩詞都是母親去世前創作的,與不孝無關。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對白居易的鬥爭,就算是誣陷,白居易也得忍著。慶幸的是,白居易沒有捲入政治鬥爭,僅僅是因為被唐憲宗李純嫌棄,而被降職為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司馬,風頭過後,白居易回到長安,一度重新回到人生巔峰狀態。

  憲宗時期,還有一位名臣,名叫裴垍。這位老兄是絳州聞喜人,20歲考中進士,朝廷舉辦「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裴垍對策第一名,被朝廷授為美原縣尉,後來又擔任監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尚書禮部考功員外郎等職。

  李純執政時期,裴垍最大的貢獻就是推行財政制度改革。

  楊炎推行兩稅法的時候,規定地稅以糧食繳納,戶稅以錢財繳納,可朝廷為了征繳方便,規定糧食可以折算為錢財。起初,大家並沒有感覺到不妥,可時間久了,大家突然發現,百姓賺了錢,全部要上繳給國家,導致市場上流通的錢幣不夠,出現了通貨緊縮的現象。到了和平時期,糧食和布帛的產量越來越高,錢財相對較少,因而出現了錢重物輕的情況。

  對老百姓來說,朝廷之前定的稅是交一百斤糧食,折算成一百文錢,可錢變得更值錢後,百姓要交一百文錢,就需要賣二百斤糧食。也就是說,朝廷的賦稅沒有增加,可是市場的原因導致百姓的納稅壓力暴增。

  不僅如此,百姓給朝廷的賦稅分為三項,第一項是進獻給朝廷的賦稅,第二項是送交軍鎮的賦稅,第三項是留在本州的賦稅。其中,繳納給軍鎮、本州的賦稅總額,由地方政府來決定。比如,尚書省規定糧食價格是一斗一百文,錢重物輕後,糧食價格上漲為一斗二百文,可地方政府還是按照國家規定的價格執行,不管是交糧食還是交錢,老百姓都占不到便宜。

  為了減輕百姓的壓力,裴垍上奏,強行調高糧食價格。

  同時,裴垍還給李純提了個重要的建議:以後,藩鎮節度使自行解決進貢朝廷的賦稅,多餘部分留給自己當作日常開支,而且徵稅的對象只能是軍府所在的州城,除非徵收的賦稅達不到朝廷要求,才能向其他州縣徵稅。這樣一來,州縣的納稅壓力變小,自然會對朝廷感恩戴德。

  改革到這裡,裴垍的目的逐漸清晰了,為老百姓減輕賦稅壓力是真,藉機削弱藩鎮節度使的財政大權,釋放州刺史的生產力也是真。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唐憲宗李純的削藩國策而進行的。

  事實上,裴垍的策略沒有太多亮點,但是能夠有效推行,而且不引起藩鎮的反彈,得益於一點:朝廷剛打贏了兩場戰爭,處於強勢地位。如果這種狀態持續下去,藩鎮勢力被削弱,州縣重新回到朝廷的懷抱指日可待。

  未來,真的會如李純的計劃那樣,一帆風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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