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微服私訪

  哈里曼山脈依舊沉默而堅毅的拱衛著暗夜之神的傳教區，將兇殘好戰的遊牧民族，隔絕在山巒之外。

  亘古歲月和百年戰爭不曾改變它一分一毫。

  就像位於山麓下的安琪羅哨鎮，一如既往的破敗、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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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亡命匪徒，也只有失去土地的流民，才願意來到這裡搏一搏運氣。

  每當插著羽翎手持彎刀的草原神信徒，越過哈里曼山脈，安琪羅好容易積攢而出的丁點財富，必然被宛如梳子的彎刀，密密篩走。

  不過，最近幾個月，安琪羅哨鎮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破敗哨鎮上空，懸浮起一座和安琪羅極不般配、龐大而又神秘的魔法造物。

  它是那麼的龐大！

  以至於當它浮空而起時，安琪羅每日便多了一次天黑，在正午，持續一個小時。

  鎮民們將其稱之為：小夜。

  暗夜之神化身為一名僱傭兵，來到這座名義上屬於他傳教區的小鎮時，恰好處於小夜時段。

  抬頭看去，太陽的光芒盡數被那龐大金字塔所遮掩，令整座小鎮陷入黑暗以及……異樣熱鬧之中。

  是的，就是熱鬧。

  一道道白天看起來並不明顯的光線，此時在陰影下，顯得那麼的耀眼。

  它們穿梭在哨鎮和魔法造物之間，宛如希望之火。

  「沒見過吧，這可是咱安琪羅獨一份的奇景。」

  一道帶著幾分驕傲的聲音在暗夜之神耳畔響起。

  他循聲看去，只見一名衣著襤褸的老人，一臉與有榮焉。

  「看來老先生對它很懂啊？」

  暗夜之神問道。

  老人一臉不屑的上下打量一眼暗夜之神，道：「後生你這話可小瞧我了，老頭子我雖然不識字，但耳朵可不背，互聯新聞這陣子天天播報我能不知道？就是沒有互聯新聞播報，我也不瞎啊！」

  老人說到這，眼珠子一轉，轉移話題：「嘿嘿，後生剛來安琪羅吧？老頭子我在這裡生活也有七八年了，家家戶戶門門道道皆略知一二，就是山那邊的蠻子，我也有路子，只要三百互聯幣，我保你三天變成本地通。」

  呵，原來這老頭主動搭訕暗夜之神，卻是推銷自己來了。

  「是嗎？那就陪我逛逛這安琪羅，陪得好，有賞。」

  暗夜之神隨手拋除一卷互聯紙幣。

  老頭子連忙接過，嫻熟的打開網際網路，略一掃描，確定是真錢之後，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兩人進了小鎮，出乎意料，傳聞破敗的安琪羅小鎮，此時竟散發著繁華之感。

  小鎮主幹道兩旁店鋪外，閃耀著各種虛擬屏幕構建的霓虹彩燈，在小夜的襯托下，不僅掩去了簡陋，更凸顯出三分繁華。

  「我聽說，安琪羅不事生產，這漫天光柱……怎麼回事？」

  暗夜之神隨口問道，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錯愕。

  他之所以同意和網際網路之神合作，向網際網路之神開放安琪羅，歸根結底，還是在利用網際網路之神對抗草原神。

  這座反覆易手的小鎮，對他而言唯一的價值，就是預警之用的哨子。

  開放給網際網路之神不僅沒有任何損失，反而還能借網際網路之神的威望，震懾草原神，令其不敢輕舉妄動。

  同時搶占先機，在法理上占有安琪羅。

  什麼？

  這是引狼入室？

  呵呵，他這片傳教區，早就被網際網路之神滲透成篩子了。

  需知，他能占領這片傳教區，與其說是他的力量，不如說是卡曼眾神的默許。

  就是利用他充當卡曼眾神和草原神之間的緩衝區。

  而他位於極北之地的永夜之國，恰好可以聲東擊西，牽制草原神。

  這是一個坑。

  但為了源質，他還是跳了進來。

  為此他付出戰火永不熄滅為代價。

  為了對抗草原神，他僱傭了第四天災，正是這第四天災在無聲無息中，滲透進了他的傳教區。

  要知道，第四天災不僅僅是生活在虛擬世界之人，相當一部分人，也生活在現實中。

  他們相互配合，形成錯綜複雜的利益鏈條。

  第四天災是他們的武力保障。

  他們……也成了網際網路之神的免費打手。

  想到這，暗夜之神內心抑制不住的生出一絲無力感。

  「嘿，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且問你，能來這的都是什麼人？」老人自問自答的伸手砍了砍自己脖子：「你說說，這群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狠人，手裡能沒一點好東西？」

  「以前這些好東西要麼不好脫手，只能賤賣；要麼太燙手，只能留著。現在有了互聯購物，嘿嘿，滿世界都是買家，那不得趁機賣個好價！不瞞你，最近鎮裡生面孔比熟面孔還多，都是沖這來的，還有一些二道販子，專門跑過來進貨！」

  老人說完，忍不住感慨道：「這玩意要是能早點來就好嘍！不過，現在也不遲。」

  暗夜之神聞言心頭劇震，更生三分火氣：「早點來？哼，沒有暗夜之神點頭，網際網路之神敢在這設鳥窩？」

  「後生是暗夜之神信徒？別怪我說話難聽，蠻子年年過來打秋風，鎮裡守衛每次帶頭逃跑，帶領大家躲避蠻子的還是商人自建的衛隊，暗夜之神真厲害，怎麼不見他出來管管？連個蠻子都攔不住，還想攔網際網路之神？簡直笑話。」

  老人一臉不屑，絲毫沒有得罪暗夜之神信徒的覺悟。

  這一刻，饒是神之氣度，暗夜之神聞言也差點氣壞了。

  他看了一眼老人，老人佝僂在袖子中的手掌，握著一把手槍，槍里還壓著一發魔法子彈。

  顯然這是老人暢所欲言的依仗。

  或者說，能在久戰之地活下來的，有幾個是易與之輩？

  「看來這鎮中教堂，該換成網際網路之神的了！」暗夜之神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中卻如墜冰窟。

  他之所以微服私訪安琪羅，其實就是為了深入了解快遞分揀中心對傳教區的影響。

  如果情況可觀，或許他會開放更多的城市。

  如果情況不對勁，那結果不言而喻。

  現在這個流浪漢的言辭，令他生出不妙之感。

  「別！」

  老人抬了抬手：

  「我其實也是暗夜信徒……不信是吧？信不信由你，暗夜之神雖百般不好，但這世上又有哪裡是淨土？克維爾嗎？哈哈，我可聽說，克維爾規矩多得嚇人，到處都是鑑定之門，槍都只能買長的，誰要是買了小的，立馬抓去吃牢飯，老頭子我可適應不了那生活，至少在暗夜教堂旁，能睡個安穩覺不是？」

  已然起了殺心的暗夜之神，聞言忽然愣住了。

  「後生，我猜你肯定又要罵我偽信徒，別罵了，我認，我都認，誰有用，我就信誰！」

  老人咧嘴，說出在永夜之國絕對屬於褻瀆神靈之言。

  但這話，卻聽得暗夜之神渾身一震。

  心中隱隱生出一分明悟。

  「走，老頭子帶你見識一下安琪羅情報中心，那裡肯定有你想要的東西。」

  「哦，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不知道，不過，我看你衣著服飾雖然樸素，布料針腳卻十分罕見，一身傭兵打扮，不掩神氣內藏，老頭子我這輩子就在魔法師老爺身上瞧見過這氣度，所以你來這裡要的肯定不是財富，那麼還剩下的，也就無需多言了。」

  老人笑眯眯道，一副「老子早就看穿你」的得意。

  被老人一言點醒的暗夜之神，笑道：「老先生好眼力，走，咱們邊喝邊聊。」

  「哎，你怎麼那是喝酒的地方？」

  「你肚裡酒蟲告訴我的。」

  一老一年笑著並肩進了小鎮唯一一家酒館。

  酒館不大，裡面擠滿了人。

  酒香、汗臭、雪茄……一股腦的戳進鼻腔。

  各種各樣的虛擬屏幕光線，累疊其中，讓人眼花繚亂。

  酒壯慫人膽的罵罵咧咧聲；

  二手販子的竊竊私語聲；

  還有幾名蠻子混雜其中，發出聽不懂的方言俚語。

  各種聲音匯聚成酒館獨有的嘈雜和熱鬧。

  老人和暗夜之神點了兩杯麥啤，尋了個角落坐下，正欲暢談，不想酒館裡忽然傳來怒罵之聲。

  「艹他娘的，海神那沒腚眼的雜碎，我看你就是眼紅互聯購物？去你大爺的商業陷阱，罵誰呢？」

  一聲怒罵，引來無數人的瘋狂叫好，他們不是叫好此人的打抱不平，而是叫好他對神靈的不敬和侮辱。

  很顯然，這裡缺乏對神靈的基本尊重。

  「看看這逼文章，寫的啥？」

  那當堂怒罵之人，放大虛擬屏幕，大聲吆喝著，引來酒館無數人圍觀。

  「啥玩意啊？」

  「寫的啥？給爺念念。」

  酒館裡頓時一片起鬨聲。

  暗夜之神瞄了一眼那享受萬眾矚目的醉漢，心中一動打開星網界面。

  只見在星網新聞中，不知何時，赫然刊登大量抨擊互聯購物的文章！

  【警惕，小心互聯購物的商業陷阱！】

  【互聯購物正在放大克維爾商業優勢，摧毀各國工業。】

  【可悲！互聯購物的將加快了多元宇宙淪為網際網路之神傳教區的原料供應地進程。】

  【互聯購物正在強化互聯金融控制力，網際網路之神也正在通過互聯金融控制全世界。】

  諸如此類標題，簡直充斥視野。

  『呵，這麼快就坐不住了？這攻勢露怯了啊！』暗夜之神一臉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