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希波戰爭

  （前500—前479）

  135.希波戰爭的真正起因

  從上文關於古希臘不斷開拓海外殖民的歷史進程中，我們可以窺見希臘人民究竟是怎樣憑藉著一身熱血，帶著飽含自由、愛好和平、不斷進取和不斷壯大的希臘式（Hellenic）語言和文化征服了地中海（Mediterranean）周圍的星星島嶼和海岸城市，並以先驅者的姿態廣泛地活躍在公元前8到7世紀的世界舞台上的。在公元前6世紀前半期以前，這項頗有希望的擴張運動幾乎不受任何阻礙，隨後便被一個龐大專制的亞洲強國波斯帝國（Persian Empire）的崛起所阻擋。公元前5五世紀開始的時候，亞洲所有的希臘城市都處于波斯帝國的奴役之下，愛琴海實際上稱為波斯的內湖。這些侵吞讓希臘人幾乎無立錐之地。因此，在這裡我們有必要探究引起希臘與波斯之間大戰的真正原因。

  136.伊奧尼亞人的起義（前500）

  自希臘各城邦被波斯降服以後，一直備受奴役勞作的摧殘，時間一久，他們便不願意再忍受這般痛苦，一直在尋求獨立。公元前500年左右，伊奧尼亞成為反抗波斯大王(18)（Great King）的中心地帶。雅典人派出20艘戰船幫助他們的伊奧尼亞同胞。薩迪斯（Sardis）被攻克並被燒毀。隨後，雅典人戰敗，放棄了他們的伊奧尼亞盟友，乘船返回雅典。

  這次不幸的遠征註定會產生巨大的後果。雅典人不僅燒毀了薩迪斯，還點燃了整個世界。根據希羅多德的記載，當消息傳到蘇薩城（Susa）的大流士耳中，他得知希臘城邦雅典一直在援助波斯的反對者後，暴怒不已。他拉開弓，向天空直射一箭。在箭杆飛出的時候，說：「好，宙斯啊，我要好好懲罰一下雅典人！」說完後，他命令一個僕人每天在晚餐前都要向他重複三次：「主人，記住可惡的雅典人！」

  137.大流士第一次遠征希臘（前492）

  伊奧尼亞人的起義被鎮壓並遭受到了嚴厲的懲罰，大流士決心懲罰歐洲的希臘人，尤其是雅典人，因為他們幫助他叛逆的臣民。為了征服希臘，大量的陸軍和海軍軍備都配備就緒。波斯的陸軍在色雷斯（Thrace）野蠻人那裡遭受了嚴重的損失，一陣狂風突然從北方颳起，大約300隻波斯艦船毀於這場颶風。

  138.大流士的第二次遠征；馬拉松戰役（前490）

  

  大流士對這場災難毫不畏懼，下令增加和裝備一支更強大的軍事力量。不久，他又召集了一支龐大的軍隊來對希臘進行第二次遠征。一支裝備有600艘船隻的艦隊從小亞細亞的海岸載著軍隊向希臘海岸前進。在接受基克拉迪最重要的投降後，波斯人在馬拉松上岸——此地距離雅典只有一天的路程。雅典人決定在馬拉松的開闊之地主動出擊，而不是躲在城牆後面等待波斯人的到來。因此，他們派出1萬名精兵列陣以待。一個善於長跑的叫作斐迪庇第斯（Pheilippides）的人前去向斯巴達求助。斐迪庇第斯僅僅用了36個小時就跑到了135—140英里以外的斯巴達。但不巧的是，當時離滿月還有幾天，根據斯巴達人的迷信，他們在這幾天是不敢派兵出征的。他們答應給予援助，但當斯巴達援兵到達雅典時，戰役已經結束。

  這場戰役是雅典人在米提亞德（Miltiades）將軍的領導下開始的。戰爭的結果在一段時間內是懸而未決的。隨後，運氣降臨到希臘人頭上，波斯人死傷慘重，被趕到船上。波斯人想偷襲雅典，卻發現雅典人已經做好了準備，於是，他們便掉頭離開，向伊奧尼亞海岸駛去。

  139.馬拉松戰役

  馬拉松戰役（Battle of Marathon）被稱作是「世界上最具決定性意義的戰役」之一。它是人類文明歷史上的一個轉折點。通過這場勝利，希臘文明被保存到成熟結果，這不只是為希臘人保存文明成果，而是為了全世界。我們無法想像歐洲文明史上缺了希臘，尤其是雅典文明，會是個什麼模樣。如果當時的異邦人真的在此次戰役中獲得勝利，那麼現在的這些文學基因可能會因此而摧毀。古代希臘，便作為波斯帝國的一個總督轄地，在現代可能會成為土耳其帝國的一個行省。這一偉大的功績進一步激發了雅典人的自信。此後，他們做了很多偉大的事情，因為他們相信自己能夠做到。馬拉松戰役記載了偉大雅典光輝歲月的開始。

  140.地米斯托克利和他的海軍政策；亞里斯泰迪斯反對地米斯托克利的海軍政策以及他被流放（前483）

  馬拉松戰役勝利後，很多雅典人堅信雅典此後可以永遠免于波斯人入侵的威脅。但是他們中有一個人清醒地認識到：這次戰役只不過是希臘與波斯之間戰爭的開始。這個人就是地米斯托克利（Themistocles），一位睿智、眼光深遠、多才多藝的政治家。他敦促雅典人實行加強海軍的政策，他認為那是唯一可以使雅典免於臣服于波斯腳下的有效防禦策略。

  有「公正者」（Just）之稱的亞里斯泰迪斯（Aristeides）極力反對地米斯托克利的海軍政策，他害怕如果突然把陸軍改為海軍，雅典會就此犯一個難以彌補的錯誤。雙方之間的爭執變得如此尖銳，以至於最後使用陶片放逐法來解決問題。最終600票反對亞里斯泰迪斯，他被放逐了。

  談及雅典公民大會上進行的陶片放逐，一位目不識丁的農民，對亞里斯泰迪斯一無所知，都要求把亞里斯泰迪斯的名字寫在陶片上。當他準備投票時，那位政治家問這個農民為什麼要放逐他。投票者回答說：「不為什麼，我甚至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到處都稱呼他為『公正者』，我實在聽煩了。」

  亞里斯泰迪斯被放逐之後，地米斯托克利在沒有遇到強烈反對的情況下，自由地實施其海軍政策。很快，雅典人就擁有了希臘最龐大的艦隊，在比雷埃夫斯擁有一個壯觀的港口。

  141.薛西斯入侵希臘；塞莫皮萊戰役

  馬拉松戰役兵敗後不久，大流士就開始為下一次入侵做準備，想要一雪前恥。就在大流士籌劃這些復仇計劃時，他的死亡中斷了一切。很快，他的兒子薛西斯（Xerxes）即位，向希臘人復仇的計劃在稍作拖延後又被全力實施。為了便於軍隊行進，薛西斯下令修建了一座橫渡赫勒斯滂海峽的由艦船構成的雙層浮橋。這項工作由埃及和腓尼基的工匠完成。

  公元前480年初春，正值馬拉松戰役10周年之際，一支龐大的波斯軍隊聚集於赫勒斯滂海峽的各個角落。當時海峽邊的盛況可以說是百年難得一見，這也是希羅多德描述的歷史場面中最為精彩的部分之一。希羅多德宣稱，浮橋在這些從亞洲湧入歐洲人潮的踩踏下，在七天七夜的時間裡，一直吱嘎吱嘎作響。(19)

  從希臘北部到中部只有一條狹窄的隘口，隘口一邊是大海，一邊是崎嶇的山嶺。在山腳下有幾處溫泉湧出，隘口因此得名「塞莫皮萊」（Thermopylae）或「溫泉關」（Hot Gates）。希臘人決定在此處率先攻擊波斯軍隊。斯巴達國王列奧尼達（Leonidas）率領300名斯巴達勇士與6000名不同城邦的盟軍防守著溫泉關。因為希臘艦隊阻止了薛西斯的軍隊從希臘守軍的後方登陸，所以，波斯軍隊只能從占據有利地勢的斯巴達軍隊的正前方發動進攻。在發動進攻前，薛西斯要求希臘人放下武器，立即投降。列奧尼達輕蔑地回答道：「來吧，我等著你！」連續兩天被軍官鞭笞著前進的波斯戰士一直都在嘗試突破關口，但是屢戰屢敗，就算是最後派出的一萬名最為精銳的不死軍(20)也遭到了失敗。

  波斯國王的著名的衛士從斯巴達前線上如潮水撞到山崖一般退卻。但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希臘人卻上演了一出叛國大戲，這個人的名字叫埃彼阿提斯（Ephialtes），又稱「希臘的猶大」，他讓防守隘口的戰士們的英勇搏鬥變成了徒勞。這個人希望得到一大筆酬勞，便向薛西斯指出了一條通往希臘人後方的山中小徑。當列奧尼達看到波斯人從他們身後的山上下來，大吃一驚。他意識到隘口再也守不住了，為了保存實力，他命令大多數希臘盟軍撤退，而他率領300名斯巴達人留下來拼死抵抗。誓死守衛隘口，是斯巴達的榮譽及法律賦予他們的使命。第二天，他們被龐大的波斯軍隊包圍，斯巴達勇士以令人絕望的英勇拼死一搏，但最終眾寡懸殊，他們戰至最後一人。

  溫泉關一戰在隨後千百年的希臘歷史上一直激盪迴響。當斯巴達國王列奧尼達和他的勇士們倒下的那一刻，他們的功績便註定會光耀千秋。他們是希臘歷史上最偉大的英雄，是整個希臘的榮耀。為了紀念這場戰爭，人們在昔日的戰場上豎立了紀念碑讓後世景仰。讚美的碑文和墓志銘簡要地講述了他們戰鬥的故事。其中一個是專門紀念犧牲的斯巴達勇士的，它寫道：「異鄉人，你若到斯巴達。請轉告那裡的公民：我們陣亡此地，至死猶恪守誓言！」

  142.雅典人拋棄他們的城市，撤至船上

  雅典的大門現在對侵略者敞開了。決策者的意見發生分歧。德爾斐神諭隱晦地宣稱：「當刻克洛普斯土地上的所有其他東西都被拿走時，宙斯便會授予雅典娜木牆（Wooden Walls），只有它們不會被征服，而且它們會保衛你和你的孩子。」據信，神諭被認為是「堅如磐石的」。但是「木牆」表示什麼，卻有多種不同的意見。一些人認為德爾斐的女祭司是在指點雅典人去山林中尋求庇護；而另一些人則認為他們應該保衛雅典衛城，在很早的時候它是被柵欄圍繞的；但地米斯托克利（有人認為神諭的內容是他讓德爾斐的女祭司說出的）爭辯說，「木牆」很明顯指的是船。

  雅典人立即按照他的解釋行動。阿提卡的所有戰士都聚集在薩拉米斯（Salamis）艦船上。婦女和兒童和老人被帶到了不同的安全地點。阿提卡所有的城鎮，連同首都，都被拋棄給征服者。幾天後，波斯人進入了荒蕪的平原，燒毀了空曠的城鎮。雅典城的廟宇被掠奪並被付之一炬，薩迪斯的仇算是報了。

  143.薩拉米斯海戰（前480）

  就在阿提卡海岸附近的薩拉米斯島上，希臘艦隊正等待著波斯人。薛西斯被地米斯托克利關於希臘同盟的狀況所欺騙，下令立即發動進攻。他從海岸一個高聳的王座上俯瞰戰場，等待著結果。波斯艦隊被截成數段，200艘戰艦被摧毀。這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薛西斯擔心背叛的人可能會毀掉赫勒斯滂的浮橋，便立即分出100艘艦船來保護這些浮橋。然後，這位國王帶領著強大的衛隊撤回了亞洲，留下馬鐸尼斯（Mardonius）率領一支強大的軍隊去挽回薩拉米斯的災難。第二年，在著名的普拉提亞戰役（Battle of Plataea）中，馬鐸尼斯被殺，他的軍隊全軍覆沒。很快，全歐洲的希臘人，連同赫勒斯滂和愛琴海島嶼的希臘人，用希羅多德話說，「恢復了希臘的自由」。

  144.戰爭的紀念品和戰利品

  戰爭的輝煌勝利引發了全希臘的歡欣鼓舞。詩人、藝術家和演說家為了紀念英勇無畏的英雄們而各顯神通。曾參加馬拉松戰役，或許還參加過薩拉米斯及普拉提亞戰役的劇作家埃斯庫羅斯（Aeschylus），在他的名劇《波斯人》中為這次勝利樹立了一座永久的豐碑。在戰爭結束8年後，《波斯人》在雅典的2萬名觀眾面前進行演出，這2萬名觀眾中有很多人參加了那場戰役。偉大的畫家波利格諾托斯（Polygnotus）在雅典公共走廊的牆上用繪畫將馬拉松戰役的場景展現出來。實際上，雅典黃金時代的偉大文學及藝術作品都是對這場戰爭不朽的紀念。

  虔誠的希臘人認為，如果沒有神明站在他們一方予以幫助，他們是無法實現這奇蹟般的勝利的。在德爾斐神廟，他們感激地獻上了從普拉提亞戰場上獲得的1/10的金銀戰利品。他們又在雅典衛城豎立起一尊巨大的雅典娜女神雕像，那是由從馬拉松戰場上收集的黃銅武器製成的；而在雅典娜女神的聖殿裡，放置著赫勒斯滂浮橋斷裂的纜繩，那是一個直截了當的勝利紀念品以及對不虔誠的外邦人在赫勒斯滂設置枷鎖神聖懲罰的重要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