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二郎神，大郎何在：楊戩的真實身份

  提到天上的神仙，二郎神楊戩顯然是知名度極高的一位。但是，為什麼楊戩的稱謂會是這麼奇怪的「二郎神」呢？既然有「二郎」，那「大郎」又去哪兒了呢？

  一般來說，神話中的神仙形象都是由不同時期多個傳說人物糅合而成的，二郎神楊戩也不例外。而二郎神的最初形象，其實會令人大吃一驚。在《寶蓮燈》等傳說中，二郎神是哪吒的舅舅，但從其神話原型來看，二郎神其實應該是哪吒的二哥，哪吒是其三弟。

  最早的二郎神是唐初出現的「獨健二郎」。獨健二郎是佛教密宗中毗沙門天王的次子獨健，而哪吒為毗沙門的第三子。至於「大郎」，按密宗的記載，是最勝太子，也是佛教的守護神與戰神，據稱四面八臂，但大多數人都沒有聽過其名號。

  唐太宗李世民在隨父起兵時，曾有自稱毗沙門天王的神降於府前，表示願意襄助起兵，因此，在太宗即位後，毗沙門天王信仰在全國範圍內被推廣開來。作為天王的次子，獨健自然也在祀位之列。不過，獨健可並非一個毫無作為的「神二代」。根據傳說，在大唐安西都護府受到西域聯軍進攻時，獨健曾身披金甲，冠珠帽，執弓矢降世，喝退西域五國，因此名噪一時。唐代在很多地方單獨設立了獨健二郎的寺廟。

  代表佛教的獨健二郎出現之後，道教也不甘示弱。其中，四川的道教門徒將滅蛟龍、除水患的趙昱改造為道教神祇。道家文獻記載：「趙昱字仲明，與兄冕俱隱青城山，從事道士李珏。」隋末時趙昱拜嘉州太守，由於犍為潭中有蛟龍作祟，趙昱為保百姓平安，不顧個人安危入水斗蛟，最終勝利而歸。因其排行老二，故而被稱為「趙二郎」。相比於獨健二郎退西域聯軍，趙昱的殺蛟事跡對深受水害的川蜀百姓更有吸引力，因此對趙二郎的崇拜雖然基本局限於川蜀，但在民眾中卻更有基礎。從獨健與趙昱的勇武事跡來看，二者在形象上有著明顯的共通性。

  趙二郎在川蜀地區廣泛流傳不久，名氣更大的李二郎又蓋過了其風頭，成為川蜀地區盛行的「灌口二郎神」。先秦時期，李冰在蜀地修建都江堰，造福一方。所謂的李二郎，則指的是李冰的次子二郎。

  傳說李二郎智勇雙全，不僅擒殺蛟龍，還協助父親李冰修建都江堰。在正史典籍中，並無關於李冰次子的記載，結合李二郎信仰在唐末五代時期才流傳開來，可以看出李二郎的形象是在前述兩個二郎的基礎上吸收李冰的傳說構造而來的。李二郎最初形象為「二郎……年正英韶，猶喜馳獵之事」「其像俊雅，侍從者擎鷹牽犬」，英武的形象與前述的兩位二郎如出一轍。至於為何會出現二郎的名號，可能是因為李冰曾有二郎的暱稱，或者是因為「兒郎」之類的讚譽之語，之後不斷演化為「二郎」。

  至於楊戩為何會成為「二郎神」則有兩種說法。一說是因為在宋代時，曾有宦官楊戩變蛤蟆和宦官楊戩到清源妙道二郎神廟查案的記載，後來被明清小說家將會變身的楊戩與二郎神結合起來，經過通俗文學的不斷敘述，楊戩就成為正牌的「二郎神」。

  另一種說法則是，在南北朝時川蜀地區曾出現氐人楊難當。楊難當為氐人，早在東漢末年，其祖先楊騰已為部落大帥，移居仇池（今甘肅武都境內），至其父楊盛、兄楊玄時，氐人之勢日增，北擴地至秦州之上。在東晉、劉宋兩朝，父兄二人皆賜封至王。在楊難當被立為王后，其勢更張，縱橫捭闔，先事劉宋，後附北魏。相比父兄，他更是野心勃勃，不以魏太武帝所封的南秦王為足，自稱大秦王，「置百官具擬天朝」，又喜戰伐，曾東伐梁州之漢中，南攻益州之涪城和巴西，雖一再被宋人擊敗，仍能退保其疆土。他算得上是氐族人中的頭號英雄，在他以前的楊騰、楊盛，以後的楊大眼等皆不能與之相比。要立氐人的族神，首推這位楊家的二郎。

  到了明清時期，楊難當的形象逐漸與川蜀地區其他的二郎神結合，最終出現了二郎神楊戩這一形象。從其身邊常伴哮天犬，以及祭祀沿用非漢族祀禮的宰羊傳統可以看出，後世的二郎神多少也有些少數民族「獵神」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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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宋代，趙二郎、李二郎、獨健二郎，以及小規模傳播的楊難當，都在川蜀及周邊地區獨立傳播開來。到元明清時期，這些紛亂複雜的二郎傳說就成為當時小說家、劇作家的靈感來源。在元代時，就出現了《灌口二郎斬健蛟》《二郎神醉射鎖魔鏡》《二郎神鎖齊天大聖》等諸多關於二郎神的話本，但其中的主角都是趙昱。直到後來《西遊記》與《封神演義》的出現，才將二郎神楊戩的形象固定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二郎神楊戩為什麼會選擇三尖兩刃刀作為其專屬武器。其實從二郎神的武器上，我們也可以窺到其形象產生的複雜性。

  在宋及以前的記載中，諸多二郎神的形象多為披金甲，執勁弓（或寶劍），伴猛犬。到了明清時期，無論是傳說中的趙二郎還是文學作品中的楊二郎，都是手執三尖兩刃刀，很明顯是在宋代棹刀基礎上加工而來的。同時，在宋人所畫的《免胄圖》中，畫家將棹刀經過藝術加工畫在唐軍手上，增加士兵的威武之氣。作為以英武出名的「二郎神」，手持三尖兩刃刀，確實要比持寶劍和弓矢霸氣不少。

  總之，「二郎」並不代表兄弟排行，而是一系列歷史話語被反覆敘述和演化的結果。所以不管有沒有大郎，楊戩都得是二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