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宵舟

2024-10-08 16:50:12 作者: (日)吉川英治

  一

  一片紅雲旗子般地飄蕩在天空。可以看到風平浪靜的海底趴著章魚,水天一色,晶瑩澄澈。

  在飾磨的海濱口,有一家從下午開始便將小船停靠在了那裡,這會兒黃昏時分,從小船里冒出寂寥的炊煙。

  「不冷嗎?吹來的海風變涼了。」

  船底的阿杉婆邊向躥著火苗子的陶爐內添著柴火,邊說道。

  

  船篷下有一位面色蒼白的孱弱女子蓋著被褥,束髮而躺。

  「不……」

  女子微微搖頭。

  她稍稍抬起身子,向正在淘米煮飯的阿杉婆說道:「婆婆,感覺您一直有些感冒,不要太擔心我了……」

  「我沒什麼。」

  阿杉婆搖搖頭。

  「我怎麼能放心得下你。……阿通,你等的人乘的船馬上就要到了,喝點粥,恢復恢復體力吧!」

  「謝謝!」

  阿通眼中泛起淚花,在船篷下眺望著遠處的海面。

  釣魚船、貨船相繼出現,她所等的從堺市到豐前的船連帆影都看不見。

  ……

  阿杉婆將鍋坐在爐子上,注視著點火口。鍋里的粥不多時便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

  「咦,船還沒到。不是說最遲黃昏時候會到嗎?」

  海面明明風平浪靜,波瀾不興。阿杉婆也有些坐不住了,頻頻向海面張望嘀咕道。

  不用說——

  這原本預計黃昏時分到達的船是昨天從堺市出發的小林太郎左衛門的船,是去往小倉的宮本武藏所乘坐的船——山陽的大街小巷很早便得知了這個消息。

  消息傳到的同時,姬路的青木丹左衛門之子城太郎馬上差人通知了贊甘的本位田家。

  阿杉婆亦趕緊將這個吉報傳給在村中七寶寺養病的阿通。

  去年秋末那個暴風雨之夜,前往佐用山的洞穴搭救阿杉婆反而遭到阿杉婆暴打失去意識的阿通,在恢復意識後身體狀況一直都不太好。

  原諒我吧。只要能原諒我,婆婆我做什麼都行——

  那件事發生之後,阿杉婆每次見到她都會流下懺悔的眼淚。

  阿通則總是回應阿杉婆說——婆婆這樣讓我不勝惶恐。

  並安慰阿杉婆說這樣只會加深自己的痛苦,自己的身體本就有病根,絕不僅僅是因為阿杉婆才這樣的。

  阿通說自己本就有病根是事實。幾年前,在京都的烏丸光廣府上時,就曾因病臥床幾個月,這次和上次患病的症狀差不多。

  到了晚上,阿通有些低燒並咳嗽。她的身體開始一天天地消瘦,不過這卻增加了她的美貌,而這種美貌因為太過楚楚動人,反而讓多愁善感的人在愛憐的同時有淡淡的憂愁。

  二

  不管怎樣——

  她的眸中總是充滿欣喜與希望。

  欣喜的是:婆婆終於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也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種種錯誤,不管是對武藏還是對其他人,婆婆的態度都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變得非常和藹可親。

  讓她的生命充滿希望的是:不久,她便可以和朝思暮想的人相會了。

  阿杉婆自那以後也常對她表示:因為我的罪惡與心胸狹隘給你造成了不幸,為了彌補,我一定將你親手交給武藏,並向武藏道歉,拜託你快點好起來吧!

  阿杉婆還親自對族人、村人說,阿通和又八之前的婚約已經徹底解除了,阿通的真正良人是武藏。

  至於武藏的姐姐阿吟,阿杉婆在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前,為了將阿通騙出來,謊稱阿吟在三日月村附近,其實在武藏出走後,了解些阿吟消息的人也只知道她曾輾轉寄身於播磨的親戚家及其他人家,對於她現在身在何處,狀況如何,已是無人知曉。

  阿通回到七寶寺,周圍的熟人中,還數阿杉婆跟她最熟絡。阿杉婆每天早晚都會去七寶寺看她。

  喝藥了嗎?——吃飯了嗎?——今天感覺怎麼樣?

  阿杉婆傾盡真心照顧阿通,不斷地鼓勵阿通。

  有時還會掏心掏肺地說:若是當時你沒有甦醒過來的話,我也不想活了。

  因為阿杉婆是個虛偽多變的人,阿通一開始並沒有將阿杉婆的懺悔放在心上,覺得她即使這會兒覺得自己錯了,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恢復老樣子。可隨著時日的推移,阿杉婆的真情越來越濃厚,越來越細膩。

  有時阿通都有些不敢相信,真沒想到她可以是這麼好的人。

  不只是阿通,本位田家的親戚朋友、村里人都覺得現在的這個阿杉婆和以前的那個阿杉婆簡直是判若兩人。

  怎麼變化這麼大?

  大家議論紛紛。

  這裡面,比任何人都更感覺到幸福的是阿杉婆自己。

  碰見她的人,和她講話的人,身邊的人——對她的態度也與以往不同了。大家都開始對這位婆婆笑臉相迎,敬愛有加,這讓年過六十的阿杉婆第一次嘗到與人和睦、受人尊重的幸福感。

  還有人直接對阿杉婆說:婆婆最近的臉色越來越好了。

  也許是真的。

  阿杉婆偷偷地取出鏡子,端詳自己的容顏。

  歲月的痕跡已經爬上額頭。離開故鄉時的半黑髮如今也已經全白了。

  心境不同。

  容貌不再。

  不過,阿杉婆感覺自己從裡到外都恢復了純潔白淨。

  三

  武藏乘坐一號從堺市出發的小林太郎左衛門的船前往小倉。

  姬路的城太郎之前答應阿通,一有武藏的消息就會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她,面對這樣的消息,城太郎問阿通:打算怎麼辦?

  阿通的回答是在意料之中的。

  我要去。

  阿通傍晚總是會發低燒,所以她會早早地躺下休息,不過還沒病到走不了路的地步。

  我走了,再見!

  阿通離開了七寶寺,一路上阿杉婆像照看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顧著她。有一天晚上,他們在青木丹左衛門的宅邸休息。

  前往豐前的船定會在飾磨靠岸。可能會待上一夜,因為要卸貨。藩內的人到時都會去迎接,你們到時躲在一個不引人注目的河口的小船上。我們父子會想法為你們創造見面的機會的。

  聽了青木丹左衛門的話,阿通和阿杉婆紛紛道謝。

  那就拜託您了!

  當天,她們中午到達飾磨的海邊,阿通和阿杉婆按計劃先進入河口的一艘小船上休息,阿杉婆還拜託阿通的乳母家給送來一些隨身需要之物。就這樣她們開始焦急地等待小林太郎左衛門的船進港。

  乳母家染坊附近也有二十幾名姬路的人在對武藏的到來翹首以盼,他們一方面想設宴為武藏壯行,一方面想一睹武藏的風采,連迎武藏的大轎都準備好了。

  當然,青木丹左衛門、青木城太郎也身在其列。

  另外,姬路的池田家與武藏無論從鄉土情結上來講,還是從武藏年輕時代的記憶上來講,都有著不淺的因緣。

  他一定會認為很光榮吧!

  出迎的池田家藩士們一致這樣認為。

  青木丹左衛門、城太郎也是這樣想。

  只是不能讓旁人看到阿通,以免招致誤解,給武藏添麻煩。所以特意安排她和阿杉婆遠遠躲進河口的小船中。

  可是,怎麼回事?

  暮色漸漸降臨海面,紅黃色的晚霞淡淡浮上天空,時間已不早了,還是不見船的蹤影——

  「是我們來晚了嗎?」

  有人扭頭望向大家,疑惑地說道。

  「不會的。」

  有人答道。回答者是那位在京都藩邸聽說武藏的船一號出發後,快馬來報的藩士。

  「船出發前派人去堺市的小林太郎左衛門那裡確認過,是一號出發。」

  「今天無風無浪,船應該不會晚點啊,估計一會兒就來了。」

  「正因為沒風帶動船帆前行,所以才會晚點吧!」

  有人已經站累了,索性坐在沙灘上。播磨灘的上空不知何時多了幾顆閃亮的星星。

  「看到了嗎?」

  「好像看到帆影了。」

  「哦,真的?」

  人們漸漸騷動起來,陸陸續續向碼頭走去。

  城太郎穿過人群,徑直向河口跑來,向著下面的小船喊道:「阿通姐,婆婆,看到啦,看到武藏先生搭乘的那艘船啦!」

  四

  今夜靠岸的堺市的小林太郎左衛門的船,引頸期盼的武藏乘坐的船——如今好像在海面上看到這艘船的帆影了,伴隨著城太郎的通知,小船的苫篷不再平靜。

  「是嗎……看到了嗎?」

  「在哪兒?」

  阿杉婆站起了身。

  阿通幾乎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危險——」

  阿杉婆趕緊撐住靠著船舷試圖起身的阿通。

  同時直起身子,屏住呼吸望著遠方:「哦,是那個嗎?」

  天空在平靜的海面上鋪開了它巨大的黑翼,黑翼中嵌著點點閃爍的光芒,一艘巨大的帆船在阿通和阿杉婆的眸中愈駛愈近。

  城太郎站在岸邊,用手邊指邊道:「是它……是它!」

  「城太郎——」

  阿杉婆牢牢抱住感覺一鬆開手便會沿小船船舷跌落的阿通。

  「抱歉,能不能趕緊將這艘小船向武藏乘坐的船的方向划動。想儘早見面,有很多話要講,想快點兒將阿通帶到武藏身邊。」

  「不,婆婆。這會兒再怎麼急也沒辦法。藩內的大家都在那邊的碼頭等著武藏先生呢,也已經有一名船夫早早地劃快船去迎接武藏先生了。」

  「那麼我們就更應該趕緊過去了。若是這麼顧忌旁人的目光,阿通還怎麼和武藏見面。我來應付場面,放心吧。在武藏被那些家臣武士包圍著請回去做客之前,讓阿通和他見一面吧!」

  「這不好辦啊!」

  「按我說等在染坊的家裡是最好不過的了,你非說要避藩內眾人的耳目,讓我們躲在這樣的小船內,現在是不是沒辦法了。」

  「不不,不是沒有辦法。世上的悠悠眾口是非常可怕的,父親青木丹左衛門擔心不必要的流言蜚語會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影響武藏先生,所以父親覺得找機會將武藏先生悄悄帶到這裡來是最好的選擇,在此之前,請耐住性子,再等等吧!」

  「那一定會將武藏帶來嗎?」

  「當武藏先生上岸後,會先到染坊檐下與家臣們一起稍事休息。……到時就趁機將他帶來。」

  「那我們就等著了,你可要說話算數。」

  「好……阿通姐先休息一下吧!」

  說罷,城太郎急匆匆地轉身向碼頭方向跑回去了。

  阿杉婆扶著阿通在苫篷下的臥床上輕輕躺下。

  「睡會兒吧!」

  阿通的頭挨上木枕後,一陣咳嗽。不知是因為剛剛太過激動,慌張起身,還是因為海潮的咸氣太濃。

  「還在咳嗽。」

  阿杉婆撫摩著她單薄的背,想替她驅走病痛,同時安慰她說馬上就可以見到武藏了。

  「婆婆,我已經沒事了,謝謝您,您不用管我了。」

  止住咳後,她捋順亂發,望著自己的身姿。

  五

  時間過了很久,還是不見盼著的人到來。

  阿杉婆將阿通一個人留在船中上了岸,在岸邊焦急地張望有沒有城太郎和武藏的身影。

  阿通也在等待中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無法安靜地躺著,索性將木枕和臥床推到一邊,坐起來整理衣襟,重系衣帶,就像初戀的十七八歲少女一般。

  小船的船頭掛著一個燈籠,在夜晚的岸邊紅彤彤地亮著,阿通的心裡也紅彤彤地燒著一把火。

  她忘記了病痛,掏出梳子,蘸著水重新梳理頭髮,在掌間溶一些香粉,簡單裝扮。

  她曾聽人說過。

  就連武士若是需要面見主君時,正逢自己剛剛從酣睡中醒來,或身體狀況不好,都要簡單在腮上塗一些紅妝,以最好的面貌出現在主君面前。

  「可是,見了說些什麼呢?」

  阿通忐忑,就連見面後的事情都想到了。

  若是真正聊起來,恐怕有用盡餘生都說不盡的話要說。

  可是,到頭來每次見面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為什麼?

  他恐怕又會不高興。

  偏巧現在他又要在天下眾人的注目下,與佐佐木小次郎比武,以他的脾氣、信念,也許他壓根兒不期待在這種狀況下與自己見面。

  可是,這次對於她來講是無比重要的見面機會。雖然不認為佐佐木小次郎能打敗武藏,可是也不能說武藏就一定不會發生什麼不測。關於哪方會勝這個問題,世人看好武藏和看好佐佐木小次郎的各占一半。

  萬一錯過了今天這個機會,以後無法再在世上相見,阿通會抱憾終生,在百年之後都無法原諒自己。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無論怎樣吟歌,怎樣哭泣都無法挽回心中的悔恨了。

  就算他罵我。

  她強撐著病痛之軀讓別人以為她沒事,到了這裡愈是快要與武藏見面,心中愈是惶恐不安,她怕武藏不願與她見面,怕見了面相對無語。

  而此時在岸上佇立著的阿杉婆則一心想著與武藏見面後,如何消除陳年的舊怨與誤解,解開心中的疙瘩。另外,她還想將阿通的一生託付給他,就算跪地求他也在所不辭,不這麼做對不住阿通。

  阿杉婆獨自思量著,遙望遠處的水波粼粼的暗夜。

  「婆婆——」

  跑來的是城太郎。

  六

  「我們已經快等不住了,城太郎。我們現在就能見到武藏了嗎?」

  「婆婆,真是遺憾啊!」

  「什麼,遺憾怎麼講?」

  「您聽我說,情況是這樣的……」

  「什麼情況,隨後再說吧。到底武藏來這兒還是不來。」

  「不來。」

  「什麼,不來?」

  阿杉婆茫然,聽城太郎這麼一說,她那顆和阿通一起鼓著勁兒左等右盼的心頓時崩潰了,失望之色令人不忍睹。

  城太郎為難地道出了原委。

  原來,城太郎返回碼頭後與同藩的人一起等待迎接武藏的快船歸來,可是怎麼等都不見回來。

  只是看見小林太郎左衛門的船停在了平淺灘上,大家議論紛紛,不知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還是怎麼回事。良久,終於見船夫劃著名快船回來了。

  可是,欣喜之餘,仔細一看——

  快船上不見武藏的身影,一問怎麼回事,船夫說那船上的人說:這次沒有旅客在飾磨上船,到這裡來只為了從等在平淺灘那裡的船長處收一些貨物,之後船要趕著去室之津。

  劃快船的船夫當時聽了這番話並沒有死心:這艘船上應該有一位叫作宮本武藏的乘客。在下是姬路藩家臣家中的僕役,大家得知武藏先生會在這裡停上一夜,都非常高興,特意來到海邊迎接他。就耽誤您這艘船一會兒時間就行,讓武藏先生隨我過去一趟,與大家見見面吧!

  最終徵得船長的同意後,武藏終於出現在了船尾,他對劃快船的船夫說:承蒙大家的好意,正如大家所知,我這次前往小倉有要事在身,途經這裡後,船還要趁今晚繞行室之津,所以請大家不要見怪。

  沒辦法,船夫只好划船回到岸邊,向大家說明情況。而就在這時,小林太郎左衛門的船已經再次揚帆起航,離開飾磨港了。

  城太郎將以上這些內容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阿杉婆。

  「沒辦法,家臣們已經都回去了。婆婆,這該如何是好呢?」

  他也墜到了失望的深淵,此時有氣無力的樣子。

  「這麼說,小林太郎左衛門的船已經朝室之津行進了?」

  「是的。……婆婆您看,在沙洲松林處向西行駛的船便是小林太郎左衛門的船。……武藏先生可能此時正站在船尾。」

  「哦……那艘船啊——」

  「……真是遺憾啊!」

  「我說城太郎,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為什麼不坐上快船親自去看看?」

  「現在再怎麼說都沒用了。」

  「算了,現在只能望著船影嘆息了。……可怎麼對阿通說呢。城太郎,我開不了口。……你來好好告訴她吧。……你要等她平靜下來再告訴她,以免加重她的病情。」

  七

  即使城太郎不告訴阿通,阿杉婆不忍心將這件事說出口,兩個人的話已經被小船內的阿通聽得一清二楚了。

  嘩啦啦……嘩啦啦……

  海浪拍擊船舷的聲音激盪著阿通的內心,淚水止不住地滑落。

  對於今夜與武藏的淺薄緣分,她也只能像城太郎、阿杉婆一樣,除了深感遺憾之外,別無他法。

  今夜見不到定會有他日能相逢,在這裡無法表達的言語定會在別處講與你聽。

  這是近十年來阿通內心的信念。

  武藏不中途下船的心情,阿通也深深地理解。

  聽說佐佐木小次郎現在是橫亘山陰山陽地區、九州的有名的劍客,稱霸一方。

  關於這場與武藏一決雌雄的比武,他一定會抱著必勝的信念迎戰的。

  武藏這次九州之行,不能說就一定能平安無事。阿通在自怨自艾前想到了這些。——淚水如決堤的潮水。

  「那艘船,武藏就在那艘船上。」

  阿通望著那帆影,任淚水在面頰上橫流,恍若失去了自我一般靠著船舷。

  突然,在酸楚的內心升騰起一股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強大力量。

  那是支撐她戰勝病痛、戰勝困難、熬過漫長歲月的強大意志力。

  柔弱——無論是肉體上,還是感情上,阿通都給人一種柔弱小女子的感覺,沒人想得到她內心還潛藏著強大,此刻,這種強大讓她內心激盪,面頰緋紅。

  「婆婆。——城太郎。」

  她在小船上喚道。

  阿杉婆和城太郎趕緊走過來。

  「阿通姐!」

  城太郎不知該說些什麼,聲音含混地應道。

  「我都聽到了。因為船要繞路去別處,我們見不到武藏了……」

  「你都聽到了啊!」

  「是的,不管是嘆息,還是難過都無濟於事了。我想到小倉去,去親眼看看他們比武。現在什麼都沒法斷言,萬一武藏遭遇不測,我會為他料理好身後的一切。」

  「可是,你的病……」

  「病……」

  阿通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縱然城太郎提醒她,但她的意志力已經超越她的肉體,將她帶入了非常健康的狀態。

  「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沒事了。就算是還病著,在看到比武結果前……」

  我也不會死!

  阿通咽回最後一句話,並努力整理裝束,然後扶著小船的船舷,爬上了岸。

  ……

  城太郎掩面背了過去,阿杉婆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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