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冥猿

  「別那麼緊張，我要是真的懷疑你，也不至於單獨帶你到這裡來了。」

  福伯搖搖頭，皺眉說，「現在總部已經被人攻破，魔巢的位置也隨之暴露，而尊主那邊卻遲遲沒有傳來消息，在這麼下去，我擔心永不了多久，連我們最後藏身的地方也會被人掀翻了。」

  沈威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反問道，「您老究竟想說什麼，可不可以明示？」

  對於他的態度，福伯倒是沒有計較，只是嘿嘿一笑，嘆氣道，「我只想知道，如果這最後一道防線也失守的話，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該怎麼辦？」

  他嗓音低沉，語氣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深深擔憂，沈威則是堅定地說，「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一會守住這裡，報答組織對我的栽培。」

  聽到了他這麼果斷的回答，福伯卻好像不太滿意，凝視了這傢伙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

  「咱們這位尊主想幹什麼，或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我總感覺他的計劃太瘋狂，做出的事情也瘋狂到不可理喻，你難道就不會……」

  沈威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只需要做好本分的事，至於尊主到底怎麼想的，不是你我應該猜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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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那就好。」

  福伯笑了笑，沒有再說些什麼，直接背負雙手離開，沈威也沒有繼續逗留，很快就返回了自己鎮守的區域。

  直到這兩個人走開，我才默默從草叢中爬起來，自言自語般說，「這麼看來，玄陰門內部其實早就分裂了，並不是每個人都贊同並且願意追隨的段鵬，現在他們的處境這麼不理，恐怕私底下這些人早就打好了自己的小九九。」

  羅嬌說，「當然，別看這個組織表明嚴密，但實際上早就千瘡百孔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段鵬根本不該下屬當人看，為了保持絕對的控制權，甚至不惜在很多高層身上種魔卵……」

  話說一半，羅嬌忽然停下來了，似乎被觸及到了不太好的記憶，臉色愈發難看，

  「好了，先不跟你說這個，要接近段鵬，就必須先繞開黑山谷，據說前面還有條生死河，河的對岸就屬於另一個世界了。」

  「據說？」

  我不太滿意羅嬌的話，搞了半天她也沒去過魔巢的核心，所有這一切都是道聽途說，萬一帶路出現了偏差，我們豈不是要白白浪費很多時間？

  羅嬌看穿了我的想法，緩緩扭動脖子道，「你不要是信不過我，可以隨時終止合作，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就好。」

  她這話反倒把我搞得沒了脾氣，這麼重要的節骨眼上我當然不能跟羅嬌發生爭執，只好說，「那行，總之你快點帶路就是了。」

  羅嬌起身，選擇了樹林的另一條小路，繞開前面的防守點，我則一路走，一路利用佩刀在樹林做標記，方便身後的人可以隨時跟上來。

  這裡的空間很陰暗，幾乎沒有白天黑夜的分別，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總感覺周圍的參照物一直沒有變化，走著走著，心裡難免有些煩躁，加快腳步跟上去說，

  「這破地方到底是哪兒，你沒帶我走錯吧？」

  「沒有走錯，我已經聽到流水聲了，前面不遠就是生死河。」

  羅嬌讀出了我的煩躁，平靜地搖頭，「以你現在的心態，就算找到段鵬也是找死，要我看還是先休息一會兒，把心靜一靜再說吧，我帶你來這兒是為了尋找打敗他的辦法，而不是跑來尋死的。」

  沉默了一會兒，我淡淡開口，「好，其實你說的也有道理，或許我的確太心急了。」

  等了這麼久，仇人已經近在咫尺，也不怪我會這麼心急，只能深深吸氣，不斷調整自己的呼吸。

  見我態度冷靜下來，羅嬌才指了指前面，「這裡就是黑山谷的出口了，不過你要小心點，出了這個山谷就是生死河，而生死河則是陽間和陰間的分界線，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進入生死河後具體會遭遇什麼。」

  我不知道她是出於好意才提醒，還是存心嚇唬我，當即調整了情緒說，「那就走吧，我也想看看這個地方究竟有多危險。」

  沿著山谷出口一直走，大概五六分鐘，我聽到了水流聲，站在高處一望，果然前面出現了一條很寬敞的河流，這條河跟我在其他地方看見的不太一樣，水面一片死寂，幾乎感受不到它在流動，宛如一座古寂了千萬年的深潭，毫無波瀾。

  我走向河邊，凝視著黑沉沉的水面，自言自語道，「莫非要找到段鵬，還得先造一艘船渡河？」

  羅嬌不咸不淡地說，「造船？真虧你想得出來，你知道生死河裡有什麼嗎，根本沒有任何一艘船能夠在水面上浮起來。」

  「這話怎麼說？」

  我一臉不信，羅嬌也懶得解釋，直接蹲下身子，從旁邊撿起了一塊石頭，當我的面丟進了河水。

  本以為這麼大塊石頭掉進去，一定會濺起大量水花，但我失算了。

  那塊石頭被砸向水面，瞬間就沉了下去，不僅沒有的半點水花，甚至連落水的聲音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

  我驚呆了，折了一根干樹枝丟向水面，按理說木材的密度比較輕，是可以浮在水上的，可當樹枝接觸水面之後，居然和石頭一樣沉了下去。

  這一幕讓我感到格外的不可思議，羅嬌則輕輕道，「這才是真正的生死河，鵝毛飄不起、蘆花墊底沉，因為河裡都是弱水，任何東西陷進去都會永世沉淪。」

  我不說話了，只有微微顫抖的嘴角，在述說我的緊張。

  河水這麼寬，木頭又浮不起來，我們要怎麼過去？

  羅嬌朝河岸上游指了指，「唯一通過生死河的辦法，就是尋找魔衍神樹，通過它延伸的樹幹渡河。」

  「這裡也有魔衍神樹？」

  我再次吃了一驚，羅嬌卻笑道，「魔衍神樹本就是只會生長在陰陽兩界中間的東西，之前你經歷過那幾個夜郎祭壇，不都看見過好幾次嗎？」

  我深吸一口氣，追問她魔衍神樹又在哪裡？羅嬌不急不緩地伸手朝河道上面一指，「去那裡看看吧，我曾經聽人說過，魔衍神樹就生長在生死河界的源頭。」

  我按照她的指引往前走，果然行走了半小時左右，前面河畔變窄了不少，在距離河畔不遠處出現了一棵巨大的古樹。

  再次看見魔衍神樹，我整個人都傻了，不為別的，眼前這棵樹的大小簡直顛覆了我對世界的認知，哪怕只是它的根須，都有一棟摩天大樓那麼高，分岔的樹根和泥土攪合在一起，形成密密匝匝的通道，不僅跨越了整個河道，還有不斷朝山脈中延伸的趨勢。

  與其說這是一棵大樹，倒不如說，這是一個巨型的樹狀山脈。

  羅嬌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驚訝地張開小嘴，「天吶，這麼大的樹到底是怎麼長出來的，簡直比我見過的所有山加起來還要偉岸，這東西難道不會枯死嗎？到底存活了多少年？」

  我苦笑道，「這麼大的樹，已經不能通過年月來計算了。」

  我老家倒是有也有一棵大樹，據說樹齡至少超過三百年了，被小鎮上的人當做文物保護起來，我小時候沒少去那裡乘涼，和小夥伴一起手拉手，需要十幾個人才能圍成一圈。

  可老家的古樹和眼前的巨大神樹比起來，簡直連它的根系都算不上，拔天而起的古樹看不出究竟有多高，從我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他的全貌，感覺這棵樹幾乎可以撐天，傳說中上古時代留下來的撐天柱可能也不過如此吧？

  羅嬌逐漸平復下心情，指著大樹下面的根系，「走吧，爬上這些根系，我們就能通過生死河，到了生死河對岸就是魔巢的核心點，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裡，至於是生是死，就得看天命了。」

  我默不作聲地跟在她後面走著，都說望山跑死馬，這話果然不假，明明看著那棵神樹就在眼前了，可走了大半個小時，依舊沒有抵達根系所在。

  就在我們走得疲憊，打算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時，耳邊竟忽然傳來一道道水響，緊接著生死河下竟然冒出了一個個濕漉漉的腦袋，等著血淋淋的眼睛，直勾勾瞪著我們。

  望著水下忽然蹦出來的腦袋，我條件反射般後退了一下，對羅嬌說，「什麼情況，你不是說生死河連鵝毛都飄不起嗎，下面怎麼會出現動物？」

  羅嬌凝神看著水中冒出的動物腦袋，語氣發沉道，「是負責看守神樹的冥猿，真不巧，怎麼會被這種生物盯上？」

  話音剛落，水下的東西已經快速遊動，並且一隻接一隻地爬上來。

  這是一種長得很像猴子的生物，身材十分的瘦小，全身瘦骨嶙峋，毛髮一簇一簇地貼在皺巴巴的老皮上，四肢完全，宛如營養不良的五六歲小孩，偏偏腦門大得出奇，下顎尖尖的，鼻頭很長，尤其是那雙眼睛，更是血糊糊的，瀰漫著發自內心的冰冷和陰鷙，讓人感到無比心慌，滲人得很。

  我後退了一步，趕緊對羅嬌說，「這些猴子不會攻擊我們吧？」

  「難說，冥猿是專門看守神樹的，我們的目標就是那棵神樹，搞不好他們是段鵬留下來，專門攔截外來者的。」

  這話剛落下，我就聽到冥猿發出唧唧的吼叫聲，邁著蹣跚的腳步朝這邊沖了過來。

  它們身材雖然很瘦小，但步子卻跨得很大，一下就拉近了和我們的距離。

  「快退後。」我立刻拔出佩刀，隨時做好了應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