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兩難！

  沉默。

  現場死一般的沉默。

  就連那頭剛才還微風八面不可一世的青黑色巨龍也變得小心謹慎，儘可能讓自己的呼吸稍微低調一些。

  

  它感覺到了更強大的威壓。

  這不是之前吃掉的那些黑色龍族和夜叉族可以相提並論的。

  不，就連面前這些龍族元老和戰將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也遠遠不如。

  顯然，敖牧還沒有做好和敖夜敖淼淼他們相見的準備。

  或者說，他永遠都做不好這樣的準備。

  「敖牧哥哥，這真的是你嗎？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敖淼淼快言快語，出聲呵斥。「我們是什麼樣的關係？我們是兄妹，是家人，是.......是最親密最親密的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和我們講？為什麼跑去......投靠那些壞人？」

  「敖牧，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敖炎雙眼冒火，說話都帶著火星子子：「我看你是欠收拾了。不行咱們倆打一架.......看我不打破你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在操控你。」

  敖屠臉色陰沉，心裡難受的不行，這個時候的敖牧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敖牧。

  因為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很難結束了。

  顯然，敖牧現在的狀態......

  怕是當真入魔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敖屠看向敖牧，沉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永遠都會選擇相信你。只要你說，我們就願意相信.......龍塘醫院的事情，你不應該一句話不說就跑了。而且.......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放肆！」灰燼出聲喝道：「主人是我們祭司族大祭司，是我們的祭司之主，和你們龍族沒有任何關係。」

  「他是龍族，從他出生那一天起我們就認識他，跟你們祭司族有個屁關係？」敖淼淼氣呼呼的說道：「你是不是灰燼？你這個老東西還沒死？你信不信我把你挫骨揚灰？打到魂飛魄散？」

  敖淼淼看到灰燼就不爽，自從這個老傢伙來了之後就沒有一件好事。

  先是敖心和她搶敖夜.......

  好吧，這件事情和他沒有太大的關係。

  然後就是那場死海之戰，差點兒讓他們龍族小隊全軍覆沒。原本以為龍族小隊合體已經把他殺死，沒想到他還留有一縷殘魂在人世間遊蕩，蠱惑人心。

  要不是他在四處搞事，敖牧哥哥能變成現在這幅龍不龍鬼不鬼的模樣？

  以前溫文爾雅的美男子，現在搞得跟個克蘇魯界的非主流似的......

  「哈哈哈，一群無知的傢伙。」灰燼大笑出聲，看起來志得意滿，非常的驕傲。

  「你們從出生起就認識他又怎麼樣？你們認識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他。你們對他一點兒都不了解......他的母親是祭司族，他的身體裡面有著我們祭司族的血液......現在他又繼承了大祭司的祭司之眼.......」

  「他才是血統純粹的祭司族，是我們祭司族恢復榮耀的中興之主......我們堅信，在主人的帶領下，祭司族一定可以恢復月神後裔應有的身份和地位。」

  「敖牧，他說的都是真的？」敖屠一臉震驚，出聲問道：「你是祭司族？」

  大家都是高高在上的龍族親王，父母也多是親王族結合而成......怎麼可能是祭司族？

  難道說，敖牧是他父皇從祭司族手裡抱過來的？

  可是，沒道理啊，他們為什麼要養一個祭司族的孩子呢？高階龍族不能與低階龍族通婚，更不能與祭司族夜叉族通婚，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律條。

  他們為何在違背律條幹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不錯。」敖牧沉聲說道：「我是祭司族。身穿祭司戰袍，頭戴御龍冠，手裡握著祭司權仗，眉心處還長著一顆祭司之眼.......我不是祭司族是什麼？」

  「我不在意你是什麼出身，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也認為你是祭司族？」

  敖牧再一次陷入沉默。

  敖夜看向敖牧，出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敖牧沉默不答。

  「我說過，主人將帶領我們祭司族復興，恢復我們月神後裔應有的榮耀。星河萬族，必將成為主人的主宰之地。」

  敖夜看向敖牧，出聲說道：「你想做王？沒問題，我讓給你。」

  「大哥.......」敖炎和敖屠齊聲喚道。

  「敖夜哥哥.......」敖淼淼也急了。

  敖牧的表情也為之動容。

  自有龍族始，世世代代以來，龍族只有黃金龍族能夠成為君王。

  如果敖夜把王位禪讓給敖牧，那麼，這將違背億萬年來大家約定束成的規矩。

  哦，在以前的白龍族眼裡，黑龍族不能算是龍族......

  他們是躲在陰暗角落裡面的一群老鼠。

  當然，這群老鼠的體型稍微大一些而已。

  「你想統治龍王星？沒關係，我給你。我很早之前就給了你......。你想要地球，也沒有關係。我們手裡的所有資金和生意，我會讓敖屠和你交接......你想要征服星河萬族，沒關係，我們一起去努力。只要我們聯起手來，沒有任何種族或者勢力是我們的對手。」

  敖夜眼神溫和的看向敖牧，聲音輕柔，甚至嘴角還帶著笑意，他就像是一個寵溺著自己頑皮弟弟的大哥哥一樣，出聲說道：「你想要什麼，我全都給你。」

  「大哥.......」

  「敖夜哥哥........」

  敖夜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其實，我不在意這些。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家都能夠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出來的時候，達叔說讓我們喊你回家吃飯.......齊齊整整的，一個也不能少。」

  敖牧的臉色難堪之極。

  敖夜沒有罵他，沒有打他，而是勸他。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全部給你。

  這比打他罵他拿刀子砍他還要讓他難受......

  受到這種悲傷情緒的影響，就連祭司之眼裡面的血水也都安靜下來，不再翻滾如濤。

  敖夜向敖牧伸出手來，笑著說道：「走吧，我們回家。達叔在家裡做了你最喜歡喝的面片湯......」

  敖牧臉上的肌肉抽搐，表情猶豫不決。

  他想伸出手來，他想聽從自己內心裡的聲音，遵從自己的真實感受。

  可是，他是祭司之主......

  可是，敖夜的手就伸在那裡，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他知道，只要他抓住那隻手，生活依舊，他的生活也恢復如初。

  「敖牧哥哥，你回來吧。我們都很想你......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們整天焦慮不安，大家四處找你，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跑遍了。」

  「原本想著等你回來一定好好揍你一頓，回來吧，大不了不揍你了......」脾氣最為暴躁的敖炎出聲勸道。

  「敖牧，你還在猶豫什麼？那麼多年的感情......還不如你身上那件破衣服爛頭盔？」敖屠都想衝上去按住敖牧的脖子讓他趕緊答應。「難道你當真要和龍族為敵？要像他們剛才說的那樣屠盡龍族？」

  你是不是有病？

  大哥都願意接受你了，你還在矯情個什麼勁兒？

  敖牧終於動容，伸出自己纖細修長的手......

  「主人，你不能這樣，你肩負著大祭司的囑咐和使命，你可是有祭司之眼認主啊......」灰燼想要出聲勸阻。

  敖夜伸出手來，一把將那團黑影給抓在掌心。

  然後，一團金色的光華將那團黑影包裹起來。光華越來越熾烈，而那黑影則被壓縮的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黑色物團拼命的掙扎，可惜卻無濟於事。

  只是一縷殘魂而已，又怎麼可能抵抗含恨出手的敖夜？

  嗖！

  金光閃爍，黑色霧團消失不見。

  灰燼徹徹底底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哦，離開了所有的世界。

  解決了這個鴰躁的傢伙，敖夜看著敖牧說道：「走，我們回家。」

  敖牧終於不再猶豫，把自己的手放進敖夜的掌心。

  「敖牧！」

  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這是誰的聲音？

  「敖牧.......」

  「敖牧........」

  聲音由遠及近。

  轟！

  敖牧突然間感覺到腦袋抽痛，仿佛要爆炸一般。祭司之眼血浪翻滾，灼灼生痛。

  那隻眼睛仿佛在燃燒，燃燒自己，也燃燒著敖牧的腦袋、身體、神經、甚至靈魂。

  「啊........」

  敖牧甩開了敖夜的手，他抓著那隻眼睛，就像是想要把他從腦袋上面扣出來一般。

  他扣得鮮血淋漓，扣得痛不欲生。

  可惜，那隻眼睛卻死死地長在那裡，無論敖牧如何用力，都難以挪動它分毫。

  它已經和敖牧融合為一體，已經成為它身體的一部分。

  最核心的一部分。

  敖牧的身體在半空之上抽搐、扭曲、翻滾。他的表情猙獰，鮮血瀰漫，仿若惡鬼。

  那頭青黑色的巨龍也感受到主人的痛苦，仰天長嘯，嘴裡發出淒瀝的龍吟聲音。

  「敖牧......」敖夜急聲喚道。

  「敖牧，你怎麼樣？發生了什麼事情？」

  敖夜手心浮現一顆金色的光球，他嘴裡念動符咒，那隻光球便疾速的朝著敖牧的頭頂飛去。

  光球炸裂開來，大片的光華將敖牧籠罩包裹起來。

  他想用自己的本源之力來保護敖牧，不受邪惡力量的侵擾。

  可是，當金色光華接觸到敖牧身體的時候，他明顯變得更加癲狂痛苦，那隻眼睛已經被他抓得血肉模糊.......

  光明能夠克制黑暗，也能夠殺死黑暗。

  黑與白有著本能的排斥，此時的敖牧對敖夜釋放的光明元素極其的反感。

  敖牧終於難以忍受這雙重痛苦，嘴裡發出巨大的嘶吼聲音。

  「轟！」

  身上的金色光華被震碎開來，四處飛散。

  敖牧的身體沖天而起，朝著那無盡的黑暗宇宙飛去。

  青黑色巨龍也沖天而起，朝著主人的身影追了過去。

  「敖牧！」

  敖屠想要追過去，卻被敖夜一把抓住。

  「讓他冷靜一下。」敖夜出聲說道：「我們過去，幫不上忙.......」

  不僅僅幫不上忙，反而有可能幫的是倒忙。

  因為無論是自己的光明元素，還是敖屠的土元素，敖炎的火元素，以及敖淼淼的水系元素，都是他現在極度排斥的。

  再說，情感上的衝擊會讓敖牧心裡更加的煎熬，也容易做出更加瘋狂的舉動。

  「敖夜哥哥，我們現在怎麼辦啊？」敖淼淼一臉擔憂的說道。

  「他被那隻祭司之眼給控制住了。」敖夜出聲說道：「那是大祭司的眼睛......我們過去，只會激化矛盾，火上澆油。那隻眼睛自然不願意見到我們.......」

  「可是，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吧？」敖屠出聲說道。

  「等著。」敖夜出聲說道：「他會回來的。」

  龍族元老們也朝著敖夜所在的地方飛了過來，躬身行禮後，元陰長老出聲問道：「陛下，這是什麼情況？為何敖牧親王.....成了祭司族？」

  敖夜看了元陰長老一眼，說道：「無論他是什麼族，都不影響他是我們的家人。」

  「是，陛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敖牧親王太可惜了。」元陰長老出聲解釋。

  「我們會把他救回來。」敖夜出聲說道：「我的家人，一個都不會少。」

  「是，陛下。」

  元陰長老感受到敖夜心裡的暴戾情緒，知道這個時候插嘴別人家的「家事」是一件很不明智的選擇。

  和大家一起抬眼看著天空，不再說話刷存在感。

  轟隆隆.......

  青黑色的巨龍從天而降，仿佛要直接撞毀這顆星球一般。

  敖牧站在龍頭之上，一手握著龍角，一手持祭司權仗，朝著宮殿直衝而來。

  「快躲開。」敖夜出聲說道。

  敖炎大怒，出聲說道：「我不躲......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們動手.......」

  大家是兄弟，是家人。雖然嘴上說要把他揍一頓，但是他誰也沒有揍過。

  畢竟，他誰也揍不過.......除了敖屠。

  自己家的兄弟，怎麼能把事情做的這麼決絕？

  這何其殘忍？

  話音剛落，那巨大的龍頭已經朝著他所在的區域撞擊而來。

  敖炎躲避不及，身體硬是被那頭巨龍給從高空撞到地面，撞進了堅硬的石頭裡面。

  轟隆隆.......

  敖炎的身體在地面之上穿出一個大洞，洞口四周火星瀰漫，那是他的身體和石頭磨擦起火。

  青黑色的巨龍一頭撞飛敖炎之後，又調轉龍頭，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瞄向了敖夜所在的位置，再一次朝著他衝殺而去。

  敖屠主動朝著敖牧沖了過去，對著他大聲吼道：「敖牧，你瘋了？你連我們都要殺？還敢對大哥動手？」

  敖牧手裡的祭司權杖一揮，一團黑色的光波便朝著他砸了過去。

  轟！

  敖屠的身體也被他打飛出去。

  敖屠認定不會向自己最好的兄弟動手，可是敖牧卻沒有這樣的忌諱。

  此時的他三隻眼睛全部是血紅色，在那隻祭司之眼的操縱下，他早就已經失去了神智。

  或許，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瘋了.......」敖淼淼小手一揚，一隻藍色的光球朝著敖牧所在的巨龍飛了過去。

  這是水系光彈，當它觸碰到敖牧或者巨龍的身體時，便會迅速的膨脹開來，一直到把他們包裹在其中為止。

  那個時候，敖牧和他座下的龍騎便會成為她的饢中之物。

  這是避免傷害到敖牧的最好方式。

  敖牧顯然知道敖淼淼的這種神通，手裡的魔法杖突然間伸出無數根枝條，那些枝條迅速蔓延，然後如一根根長矛一樣的扎進了藍色光彈裡面。

  噗！

  藍色氣球爆炸開來。

  那些枝條不退反進，朝著敖淼淼所在的位置席捲而去，想要把她給纏繞起來。

  敖淼淼急速倒退，她退的快，那些藤蔓長得更快，敖淼淼的右腳腳裸被一根藤蔓給纏上。

  「該死.......」敖淼淼怒喝出聲。

  她的手裡浮現一把湛藍色的水刀，然後一刀朝著藤蔓的枝幹砍去。

  嗖！

  枝幹斷裂。

  可是，那斷裂的部位又瞬間長出新的枝芽，再一次朝著敖淼淼卷了過去。

  「木系重生術.......」

  敖淼淼惱怒的說道。

  敖牧原本是木系龍族，木系龍族的本源之力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它能夠讓枯木逢春，能夠讓腐肉新生。

  除了死亡無法拯救，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什麼是可以難倒他們的。

  木系龍族的力量一直很強大，就算在龍族小隊裡面，也只是弱於敖夜，和敖淼淼不相上下。

  因為這兩種都屬於自然系和生命系的源力，越是柔和，也越是無往不勝。

  當敖牧融合了大祭司的本源之力，得到了祭司之眼的「表睞」，又有祭司戰袍御龍冠和祭司權杖這祭司族三件套的加持......

  就讓敖淼淼抗衡的很吃力了。

  她揮舞著元素刀，左一刀右一刀的去砍那些想要將自己包裹或者撕碎的藤蔓。可是，剛剛砍完一刀，就會有更多的藤蔓生長出來。

  越砍越多！

  越砍......那些藤蔓也就生長的越快。

  無休無止！

  長此以往，怕是要把人給耗死在這裡。

  祭司族擁有完整的《黑烏聖卷》，黑龍族只是得到了一份殘譜，就能夠打敗白龍王以及四大親王，最終獲得龍王星的統治權。

  那個時候的黑龍族只是學會了《黑烏聖卷》的吞噬能力，卻一不小心吃壞了身體。

  而現在的敖牧擁有完整的《黑烏聖卷》，所以，他也同樣的擁有吞噬源力的能力。

  就像是青黑色的巨龍四處翱翔毀天滅地一樣，為的就是吞噬，為了壯大自己。

  敖淼淼每一刀砍下去，都蘊含了滿滿的水系元素的能量，而《黑烏聖卷》就是不斷的吞噬和吸收這種能量，最後變得越來越強大......

  他在用敖淼淼施展出去的力量來攻擊敖淼淼的本體。

  敖夜沖了過來，一把拽住那些攻向敖淼淼的藤蔓，手裡出現一道金光，然後光線迅速的朝著祭司權杖的本體蔓延，就像是被點燃了的鞭炮引線似的。

  霹靂啪啦......

  那些枝椏仿佛被金光給焚化了一般，所到之處，寸寸瓦解消失。

  敖牧擔心這股強大的仿佛可以焚化一切的光明之力傷及祭司權杖，迅速斬斷了枝椏和祭司權杖的聯繫。

  敖夜把敖淼淼解救出來，然後一拳向空中轟去。

  那頭張著大嘴想要把他們一口吐掉的青黑色巨龍不敢硬接這一拳，身體扭動，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波的攻擊。

  咔嚓！

  敖炎從那個紅色火洞裡面鑽了出來，落在了敖夜的身邊。敖屠也從遠處飛了回來，嘴角溢出鮮紅的血水。

  「你們沒事吧？」敖夜出聲問道。

  「我沒事。」敖淼淼惡狠狠地盯著站在龍背上的敖牧，出聲說道：「他已經殺紅了眼，把我們當成了敵人.......」

  敖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道：「我不讓著他了。」

  敖屠臉色陰沉，說道：「他被祭司之眼操縱，現在已經成了祭司族的傀儡......我們怎麼辦？」

  眾人沉默。

  這個問題讓大家很難回答。

  殺了他？下不去手。

  放了他？他將永遠被祭司之眼控制，入了魔道，到時候能力越來越大，他會殺掉敖夜，殺掉龍族小隊的所有人。

  然後，帶著他的黑暗軍團占領龍王星，占領地球，向更廣袤的外星進發.....

  還有誰能夠阻擋他的步伐？